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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玄月如色

雨是一场错过,雨是悲欢离合......

庭院下,祥和的日光下,一眸若煦阳,手若灵兔的女子足踩织机经线木棍,右手拿打纬木刀在打紧纬线,左手在作投纬引线,蓝色蚕丝线在盈盈少妇眼前瞬间变换成一幅轻盈柔软的锦锻,轻盈的脚步声和着娇弱的喘息声由远而近奔袭了过来,只见织布机间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院门盈盈走来一眉若柳叶,唇若朱丹,手如柔荑的女子轻启到:“王后,您看孟氏这都怀胎十五个月了,怎么还没一点动静,该不会是什么不详之物吧”

“嗔笑一声”细碎的脚步声,软语娇声逐渐充满了这个院子,在随风摇曳的木槿花中灼灼怀春璨。

柔言声,嗔笑声,轻笑声,届时犹如一曲南风歌,只是这颂山吟水的南风歌,此时在被唤作王后的莹莹眼眸中笑了开来,眸中煦阳渐渐变得柔和如水,静的让周身的木槿花也悄悄的垂下了眼睑。

被唤作王后的女子停下手中的经线木棍轻抬了抬头习习道:“中山夫人,我们从晋阳一路迁徙过来,这母子俩也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晚点也是情理之中的”

莺莺燕燕声歇了下来,细碎的脚步声也骤然停住了。

莺莺燕燕中一素色衣衫女子低声到:“王后,妹妹们是随着如旭如阳的木槿花浑然不觉的就到了王后的院子,还望王后千万莫要怪罪中山夫人毫无遮拦的性子”

随后便是一阵附和,嗯嗯,来瞧瞧木槿花。一旁的中山夫人微微羞红了脸,随即微微颔首不在言语。

王后余光中瞥到素色衣衫女子眼角轻扬,唇角微微颤颤,须臾便淡若寻常,随即温和到:“妹妹们,今日真是来的巧的很,刚好槿儿在做槿花糕,想必各位妹妹们还没尝过槿儿做的槿花糕吧”

眉若柳叶的中山夫人柔声到:“听闻大王姬煮的一手花糕,不曾想今日竟还能有幸尝尝了”

素色衣衫女子到:“中山夫人,大王姬每日跟在王后身边收丝织布,偶起弄点花糕,甚是兰心惠性”

内墙里,阳光透过绿叶撒落在织机旁的布衣女子身上,斑斑点点,不禁让人想起那山涧四流的溪水,如潇如洒,清凉无比,布衣女子微微抬起,额前的层层汗珠犹如溪涧的汩汩温泉,肆意喷薄。

常年干旱,虽已过仲秋,可是热气不退,微风无力,仲夏炙热着整个平阳。

布衣女子拢了拢散落在竹篾里的蚕茧,微微起身,静若幽兰的眼膜中略显香甜,那稚气未脱的唇角轻轻上扬,约莫十来岁光景,一身土布衣衫随着轻盈的脚步如风如云散落开来。随着莺莺燕燕声来到前院轻声到:“拜见母后,槿儿见过各位夫人”说罢,轻轻俯下身向前一揖,便退回到一侧立着。

王后轻声到:“槿儿,把石廊拾掇拾掇了把你新做的槿花糕端弄些出来”

只见槿儿在石台下面拿出一块蓝色碎步不过一盏茶功夫把石台和石墩都擦拭了一遍,随即把廊下也拾掇干净了,香气扑鼻的槿花糕也摆了上来,随即还给各位夫人备下了各色各式的茶水,如中山夫人喜甜,槿儿备在中山夫人面前的就是槿花正艳时采摘,且经过仲夏的烈晒孟秋的初露后收起来的。备在素色衣衫女子面前的则是槿花初开时,花香若有若无时采摘下来的,这种槿花特别娇气,不能见烈日秋风,只能在季冬雪落一地时,散在上面,若有若无的槿花香此时在皑皑白雪上面轻盈浮动,慢慢舒展开来,微微露出白色花蕊时收入囊中存好即可。王后面前的则是一杯清水,水漾一圈一圈在茶蛊里荡漾开来。

槿儿则静静的立与王后身侧,微微颌着身子。晨起,母后便吩咐今日做点槿花糕,待会会有客人来的,心下还纳闷咧,这时节,不年不节的,也没听闻有什么喜事啊,现下总算明白了,原来是父王的那些夫人们又过来赏花,说是赏花,实为一起闲聊,但她们闲聊是有目的的。槿儿心下暗笑,面上且是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样,让人见了不由得想起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大王姬的茶水越发煮的香溢了,......”随即你一言,我一语的赞誉开来,王后只是微微噙着笑意,立在身侧的槿儿也是淡淡的,不言不笑的,全然一副自然自在的模样。

送走中山夫人一行人后,暮色微沉,清风在如风如云的土布衣衫中流连忘返,王后仔细的瞧着眼前这个土布衣衫的小姑娘,静静的眉眼,青丝被月色发带齐齐整整的束在身后,不曾有一丝零乱,王后轻轻摆了一下头,心中暗暗自责到:“本该是撒欢嬉戏的年纪,且这般端正庄重模样”

槿儿静静的在下面瞧着王后,心里暗暗思忖母后这般沉寂难不成是为孟夫人的事情犯难了,便温柔娇声说道:“母后,您看,我今天又收了很多蚕茧,还有银色的,银色的蚕茧拾掇拾掇了织件长衫正合适,稍微赶一下祭祀时节穿应该正好的。”

“难为槿儿了,是该拾掇一件祭祀时节的衣衫了”王后温和到

“母后,槿儿曾在残缺的书简中见过孟夫人的这种情况,无碍的,只需将养些时日自然就好了,母后无需多虑的”

王后心下想到不能将这孩子放在身边荒废了,瞧着这孩子眼界宽着了,那逆子如有这般胸襟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田地,唉......只稍稍一愣瞬间便眉梢微扬,轻轻抚了抚槿儿垂在身侧的青丝低声到:“槿儿会为父王母后分忧了,母后甚是高兴,日后你父王出行时就由你跟着吧”

“母后,这,这......只怕是不妥吧”

“母后身子弱,跟在你父王身侧也照料不周,还得让你父王分心来顾看我,你随在你父王身侧,我这也省心多了,心境自然也就宽了”

“既然母后如是说,槿儿自当谨记”

三日后,天阴沉沉的,一连阴了几天,听父王和母后说这是快要下雨了,可是这都阴了三天了,怎么还没下雨了,我们这里已经有好些年头没见着雨了,好像上次下雨还是我七岁那年祭灶节落了些许雨,哎,这天啊,真想下点雨,那样母后庭院的芣苢花也要开了,那样母后就不会瞥蹙着眉头了。这些年,父王的鬓角也有了些许皱纹,曾偷偷地溜去父王的书房,每每总是见案几上面如山的文牍一层一层把父王的笑容圈在了里面,欲进还退的步子又偷偷的放了下来,最后只好悄悄的踱了出来。

这天夜里沉闷燥热,感觉天要压下来了,狂风吹的屋外的木槿快要连根拔起时,白圈渐渐地荡开了阴沉的黑霾落在了北厢一棵枯木前,父王和母后从正宫门走了过来,从几支枝杈中隐约见到一如云烟似的黑墨长发,白衣如皎洁弦月的男子站立在阴霾的夜色中,随即狂风浙变柔和,枯丫渐渐由灰转青,那绿芽此时好像要迸发出来似的。父王拢了拢长袍到:“敢问阁下来到本王宫不知有何要事?”

“有异”男子缓缓说道,便不再言语

躲在廊下的槿儿心中暗想到:平日里父王话语就已经很简短了,不曾想这灼灼生辉的男子且更加简洁,槿儿本欲上前几步,可是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空气顿时凝结,连我急促的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天空渐渐安静下来,庭院上空已经一片宁静,已然没有先前的乌黑阴霾诡秘寂寥,忽有一股暖风随着我的呼吸沁入到我的心脾,在慢慢向心坎骨髓散发,直至我的脚尖发梢。

一声婴啼,天空恢复了平静,阴霾迅速散去,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抬起手轻轻拂去,泪水越来越密,怎么也抚不干净,不是泪水不是泪水,是雨水,我轻跃着跑到父王和母后身旁,拽着母后的衣角轻到:“下雨了,下雨了”随即趁雨起舞,雨水散落在衣角,雨水轻抚眉梢,雨水微舔鼻尖,雨水随着纤细的指尖一会儿犹如溪水满溢在山林,一会儿犹如芣苢摇曳在农田。芣苢花兴许已经开了,槿儿心下暗喜,慢慢收住趁雨起舞的脚步,偷偷的向院子中间父王处瞧去。

只见父王来到白衣男子跟前弯身行礼,白衣男子轻轻扶住父王的腰身:“唐尧,此女风雨相随”

顿了顿随即从腰间缓缓掏出一块弦月状的白玉交到父王手中:“让此女贴身佩戴”转瞬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来假来飨,降福无疆。

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七日后唐尧召集羲仲羲和和仲和叔讙兜皋陶众位大臣在朝会上赐名,长女乖巧贤淑赐名娥皇,次女天降祥瑞赐名女英。

长姐时常跟我唠叨,我一出生便被父亲赐名女英,因长姐是尧帝长女便同时也被赐名娥皇,我的些许阿姐都未曾被父王赐名,长姐时常将我带在身边,学习种桑养蚕纺纱织布读书习字。

近两年长姐陪在我身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她博学多时,心思聪慧,便时常随伺在父王身边。一素衣少女走进内院,踩织机前没有人,殿内也没有人,院前殿内已然寻找了几遍仍不见踪迹,她粉面寒愁,眼角蕴怒轻唤到:“月儿,月儿,”摇了摇头便只身做到踩织机前,双脚轻点踩织机,右手轻盈地念起打纬木刀,左手细黏投纬引线,庭院里的木槿花轻轻的绽放的声音犹如溪涧流水轻叩在青石上面,和少女织机声和在一起犹如清扬婉转的曲子,宛如少女少男依偎静坐月下私语。

嗯嗯,不对,我怎么想起男子了,偷偷从树上溜了下来,跳到纺纱女子身旁:“长姐,长姐,你温柔聪慧,知书达理,你说哪个男子能娶到你啊,我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长姐嫁给那些面目狰狞,性情暴躁之人。”眼角里总是记起那日在巫医处瞧见一个册子上面面目狰狞,怒发冲冠的模样,以后还是谨记长姐教导,少看那些杂记野游。

长姐微瞪一眼,嘴角上扬到:“小脑袋里整天琢磨些啥了,竟说些胡话”说着轻轻弹了两下我的额头

我便越发的往长姐怀里蹭蹭娇嗔:“长姐,长姐,我常听他们议论皋陶大人赤胆忠义,胸怀天下,见识广博,且气质清雅”

长姐脸颊微微乏着红晕轻叱到:“不得瞎说,后宫女子休得妄议前堂大人们”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落起我脸颊几缕青丝与脑后,轻柔如月,我便蹭在长姐手心,享受着如月如水的日子。

“长姐,长姐,整日跟大哥在一起的崇伯鲧大人也是柔和谦逊,气宇不凡”我轻轻蠕动到

长姐悠悠的瞧着一扇又一扇的宫门,微抬眼见漫天的云彩,轻盈如沙,洁白飘逸,柔柔到:“吾今生只愿一切静好”

我心微微一凉便蹲下身去,双手轻柔素色衣衫少女纤细的腰身:“长姐,你累了,我给你揉揉”

长姐正了正身子,慈和到:“月儿,怎么又偷偷躲到木槿树上去睡觉了,我让你抄的南山有台,抄完了吗?”

约莫着是和父王在一起待的久了,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像足了父王前日在兰台殿训斥大哥的神色。

浅浅笑到:“长姐,早就抄完了,我念给你听,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月儿背完后忽闪一个念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娥皇幽幽到:“长姐,北山有如数稀奇宝贝,我听巫医说楰又名鼠梓,又叫苦楸,花可炒食,果可入药,有安神静心之效,我一定要去北山采些果子回来煎服帮长姐安神。”

长姐轻轻抚摸着月儿的头笑到:“月儿,北山在钟山北面,少有人群居住,你怎去的,还是不要胡说”

“长姐,我知道了,”月儿眼珠提溜一转在心里轻哼到:“等哪天你和父王出去了,我偷偷的溜出去找了回来你就知道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着实可爱。

我和长姐用完晚膳后就独自回房休息去了,不一会里屋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长姐叹了叹气,哎,都是大姑娘了整天不是爬到树上去摘花,就是溜到市集上看巫医研磨药草,一天到晚只知道嬉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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