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受够了。凭什么,我要替我姐姐的错误买单呢?
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她连我都认不得。腿脚不便,又得了老年痴呆,相当于我,周满星,要照顾两个小孩子。
生活上的开支就是一大难题。
我这才晓得,什么叫做,光是活着,就是竭尽全力。
我消极过,想着,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我看着娘,还有那个还没有正式名字的小孩,又觉得不应该。
我们三个都是没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的本分人,为什么要我们为这世界买单?
我整整一天,就躺在床上,没有去除苞谷地里的草,没有做饭,没有扫地。
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灰尘在阳光的透射下飞舞,起起落落,感受太阳照在身上的温暖,炽热,最后变成一片漆黑的冰冷。
娘就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小娃娃就躺在我旁边,醒了哭,又在哭泣之中睡着。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来生了火,烧了点热水,给自己,小娃娃,还有娘洗了把脸,将昨日的颓废,不安,疲惫,焦虑都暂时藏在一盆污浊的热水中。
我先调了些苞谷糊糊,喂了小娃娃。淘了米。
又去割了些还有露水的猪草。看到一些长得不错的牛草,想割一些时,才想起来,那头牛,早已经被卖了。
回到家,在第一缕阳光撒进房间时,开始清扫庭院。
仿佛昨日的颓废与死气沉沉都是假象而已。
我才十八岁,心态已经像个八十岁的人了。
当我收割完麦子,听到小国也将会去参加他们的篝火聚会时,那是年少难得的冲动与热血。
小时候暗恋的小丫头,都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可我怎么开口?
只能看着她坐上城市里的车,去往那个我既向往,也恐惧的地方,过上与我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能说什么?
我在她家的车要启动时,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她倒是下车,给了满身泥巴的我一个拥抱,轻声道:“你也是。”
我之前都认为,这三个字是对别人的敷衍的,可当时我听得热泪盈眶,不管这个世界如何,终究是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你过好的。
那么,哪还有理由不过好啊。
我之前偷偷去过学校,知道一些字的。想起小国的面容。我纠结了许久,还是提了家中为数不多的鸡蛋,去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看到我时,已经不太认得到我了。我倒因此多了些庆幸。他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想学东西,就去看书,不懂就问。
我就从他那里借了许多书,白日里辛辛苦苦干活,回家之后再抽出一两个小时看书。
小国对我说,别人能做到的,凭什么自己做不到?
我想像电视广播里的那些有钱人一样,有好多好多钱。
我很庸俗,在三个人喝一碗苞谷糊糊的夜晚,唯一所想就是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就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