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氏乘坐步撵出宫,远远地便见到一辆步撵迎面过来,步辇上坐着一个神采飞扬的女子,那女子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穿淡黄色襦裙。微微抬首,端一手扶着扶手,坐于步撵之上。
叶柳氏轻轻敲了敲步撵,示意宫人停轿,宫人停下之后,叶柳氏坐在步撵之上,看着对面的女子,嘴角露出敷衍的笑容,“晋阳公主,今日周末有空入宫了?”
晋阳公主李合浦嘴角轻扬,左手扶着扶手,半倚在靠背上,眼珠微转,瞥了一眼叶柳氏,笑道,“本宫今日入宫还能干嘛?自然是来贺我那好弟弟,又添皇子。”看着叶柳氏越来越僵硬的面色,晋阳公主脸上笑意渐浓,“不知道叶夫人入宫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和本宫一样来庆贺小皇子降生?”
叶柳氏听了这话,面露不悦,板着脸说道,“皇后娘娘有些不舒服,臣妇入宫来探望。”
“哦?皇后病了?要不要紧?”
“不过是一些小毛病,就不牢公主挂心了。”叶柳氏淡淡的说道。
晋阳公主听了之后,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皇后娘娘是要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了。女子的身子可是一星半点都马虎不得,陛下可是至今都无一位嫡出子女呐。”
叶柳氏听了这话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若是旁人,叶柳氏早已经发作,只是现下说这话的人是陛下的亲姐姐,这一口气也只能强咽下。谁不知道晋阳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也是一众公主中最骄傲跋扈的,性格刚毅果敢,在众公主中最得先帝喜爱。
“此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公主有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驸马吧,驸马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至今也不过还是一个督察使的闲职,公主还是要多督促督促驸马,在正事上多多留心。”叶柳氏很是鄙睨地说道。晋阳公主的丈夫张俊恩是梁国公张宇之子,曾任房州刺史,只是后来因事被贬,如今不过在做一个闲职。
晋阳公主心中冷笑,驸马之所以被贬还不是叶家一党的手笔,当初父皇都说了要放过驸马,叶家一党偏偏咬死国法无情,硬生生贬了驸马的官。
“本宫是圣上的亲姐姐,驸马是圣上的亲姐夫,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为自家做事,什么职位不重要。”晋阳公主淡淡笑着说,“哎,这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要去太和宫了。走吧。”
晋阳公主的步撵缓缓离去,晋阳公主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哎,这二皇子是宫中出身最高贵的皇子了,陛下也是时候立太子了。”
叶柳氏听着晋阳公主的话,脸色铁青。
太和宫里,晋阳公主径直走到李裕身旁,李裕一见是姐姐来了,笑着说道,“姐姐怎么来了。王阳,把暹罗国新进贡的茶泡一杯来,给姐姐尝尝。”说着对晋阳公主说道,“姐姐尝尝,若是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
“茶什么的无所谓,我这是听说你喜得贵子,特意进宫来看看你。”晋阳公主笑了笑说道。
李裕听到晋阳公主提了二皇子李杰,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说道,“杰儿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朕就头疼。今日朝会的时候朕刚说了封杰儿为荣亲王,中书令就立刻上书说什么自大元立国以来从来没有皇子封爵却无封地,要朕给杰儿封地。”
晋阳公主冷笑一声,说道,“哼,中书令王良是叶柳氏的表弟,皇后娘娘的舅舅,谁不知道他是叶家一党的。如今上书不就是怕你立杨贵妃的儿子做太子。说到底还是为了皇后,”说着晋阳公主冷笑一声,嘲讽的说道,“他叶家的女儿生不出孩子来,也怨不得旁人。”
李裕听到“叶家的女儿生不出孩子”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眸中闪过一丝难明的愧疚之色。不是叶家的女儿生不出孩子,而是他不能让叶家的女儿生出孩子,
李裕迅速的遮掩住眼中的愧疚,叹了一声,“皇后的顾虑朕自然知道。”
“顾虑?他们叶家在前朝结党,打压异己,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太子之位?只是皇后无子,他们叶家再怎么谋划也是白费心机!”说着晋阳公主咬着牙说道,“陛下不知道吧,方才我在路上遇见了皇后的母亲叶柳氏,那叶氏居然坐着步撵出宫,这宫中的规矩,命妇入宫除非有陛下的恩旨,从来是步行,那叶柳氏见了我,也不下轿行礼,那样大摇大摆的坐在步撵之上,叶柳氏这样跋扈,不就是仗着叶家在前朝的势力!”
李裕听了也是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姐姐还不知道吧,昨夜亥时,皇后派人出宫将贵妃产子的事情告诉了叶府。”
晋阳公主一惊,起身走到书桌旁,问道,“什么?!呵!难怪叶柳氏今日一早就入宫,原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皇后亥时派人出宫?!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叶家的后花园吗?!她想派人出去就派人出去?!这皇宫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叶!”说着气愤的将广袖一挥,把桌角放着的的画卷打翻在地。
画卷落地,徐徐展开,李裕一见,连忙转过书桌,想将画卷捡起,晋阳公主看见李裕紧张的样子,一伸手先李裕一步将画卷捡起,微微一个转身,躲过李裕伸过来抢画的手。
晋阳公主拿着画卷细细赏看了一番,嘴角微勾,戏谑地望着李裕,“看这画工是陛下的亲笔啊,流风回雪,飘忽若神,真是好一个美人儿啊,”晋阳公主斜睨着李裕,笑道,“这画儿上的美人是谁啊?我的好弟弟。”
李裕被晋阳公主看的有些窘迫,面上微红,“姐姐,快还给我吧。”
晋阳公主笑道,“还给你可以,你告诉我这画上的人是谁。”
李裕顿了一下,脸上红晕更深,嘴角却忍不住带着笑意,说道,“是,是后宫的一个秀女。我在相国寺为父皇做法事的时候遇到的。我,我对她一见倾心。”
晋阳公主笑着将画卷收起来,递给李裕,李裕一把抢过画卷,展开看看有没有摔坏,确认无损之后,小心地将画收起,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