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插在人群间,桃花镇的镇民有些说着带点口音的龙跃国语,也有些干脆用着带点龙跃语那种口音的方言——这个边缘小镇在龙跃国统治下已经许久了。
不过,也有点不一样。
和介绍里热情中带点憨批属于异族天堂的龙跃公国不一样,张晔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恶意。
“长不长眼呐!不看路的吗!”
“哎呀,少说两句了啦。三儿不要和外人计较嘛,这样好啦,互相道歉撒。”一个脸跟菊花似的……年轻人。
有点烫嘴的语言。张晔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横刀,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不过很快就将半举的刀放下。
“哼!你倒是好说法!分明是他撞了我,却要说什么各退一步!今个儿你爷爷我岂不颜面扫地!”将刀甩出个花来,张晔目色残忍地盯着撞了他的人,“不给你爷爷面子,那也就不用给你们什么活的机会了。不过,若是……”
脸上的刀疤让整张脸愈发狰狞,周围的人隐隐都聚了过来。
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面上带着莫名的倨傲和嘲讽的笑意。
“你这人怎么回事哟,你这意思是三儿存心撞得你?有病吧?还搁这儿动刀动抢?”这是一名胖大婶,她站出来点,也许是和三儿相熟,也许……是觉得张晔不会动手。
胖大婶继续嚷嚷:“咱桃花镇可不尚这个。你阿姆没教你怎么做人嘛?啧,也就你是外来人,你这样的在桃花镇可是要受惩罚的,嘿……”
“噗——”胖大婶的话音刚落,她吃饭的家伙事就掉地上了,粉红犹若桃花的液体像喷泉一样,肥肿的脸上还带着些趾高气昂。
张晔侧过身子,持刀的手还朝着胖大婶的方向,脑袋却偏转过直愣愣地看着那两个不敢置信的年轻人。
张晔收回了手,抖了抖刀上的血——说实在的,他很好奇血的颜色和那股浅浅的味道,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总之,张晔只能尴尬而装逼地盯着那两他想主动碰瓷却反被碰瓷的孩子。
大眼瞪小眼了一秒,张晔就知道是不配合他演出的人。
嘴角上扬勾出狰狞可怖的笑,张晔上前握住了那根伸出来的颤抖着的食指。
“喂,继续刚才的话,若是你能讨爷高兴,爷给你条活路。”
先一步碰瓷张晔的人不断抽手,涨红着脸,死咬着牙,又不断用另一只手捶打着张晔。
他的攻击弱于成人,甚至在不断捶打张晔的时候,手便破了皮,流了血,——血肉模糊。
桃红色的血液带着一点点浅淡的香气。比那死去的尸体更诱人。
张晔凑近了他的手腕,一到闻到了那种气味,便好像这里的脉搏都带上了甜腻的香气。
“得亏那联邦军从未遇上血味如此特别的人,不然打着打着就饿了可咋整啊,哈。(联邦语)”低哑的声音从张晔牙缝中挤出。
“放开我!不然桃花仙不会放过你的!”他恐慌地看着周围的镇民,心中愈发的怨恨起这个佣兵来,但很快又涌上一种快意,“对!桃花仙不会放过你哒!我要在前头等你!”
张晔咧了咧嘴,抬起头,折断拽下了他的手腕并迅速后撤。
桃红的血液让身后的镇民彻底疯狂,他们纷纷涌上像一群野兽一样争相抢食着。也有被排挤在外的小崽子们舔舐胖大婶的血,但很快苦着脸在大人们的脚下舔舐流出来的残羹。
张晔看着被挤在人堆里起伏的勉强探出来的被啃食了一半的脸,那种怨恨和快意让张晔不住想笑。
那颗头也很快就被一只不知道哪儿伸出来的手给拉下去。
“也不知道谁更疯一点?嘛,我不吃人,所以是他们更疯喽?啊……居然又输给了别人,不过没关系。我可是很宽宏大量的。(联邦语)”
张晔伸了个腰,准备回去。没错,他就是单纯出来惹事,啊不,溜达哒。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意义。
云尘想利用那头二师兄,就得让混进人堆里的二师兄重新参与进来,而不是隔岸观火。
首先云尘是第一步诱饵,他是鲛人。作为一名半元素生命,体内流淌着的是……空气,饱含水元素的空气。若要把他吃了,那个桃花仙就别想当树了。
但是,云尘似乎笃定桃花仙一定会把他抓走——张晔很好奇:抓他干什么?垂涎美色?虽然确实不赖,但也没到突破种族界限的程度呀,还是一副死人像。
接下来是云尘的嘴炮的时间,张晔觉得云尘应该是掌握到了什么信息,比如如何让桃花仙和二师兄起冲突或者如何挑起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着的矛盾。
配上云尘那张脸……如果是嘲讽的话,效果翻倍啊,当然如果是循循善诱,呵,那当然是效果减半。
张晔在这个计划中就是负责后续清场,让两只精怪有一个好的战斗舞台。当然也需要随机应变让演员按着剧本来,不过费脑子的事还是不要太操心的好。
不对。
现在,他,张晔,不就是在渲染舞台氛围?这是,这是混乱的,能让各路妖魔鬼怪出来浑水摸鱼的舞台。当然……
张晔伸出手摩挲着下巴的胡茬,陌生的脸庞和触感,他自己长出来的胡子没有这么硬,像豪猪的刺一样,而这一切都不断刺激着张晔脑中的一个想法。
死一次。
这里是真正的世界,会让他感受到真正的死亡。而不是游戏里看似真实却因没有人能真正确认那是否是死亡。劫后余生的感觉更是离死亡差的远多了,死亡会如同纯然的绝望一样,让人挣扎恐惧癫狂乞求直至……比沉默更沉默的死寂。
死的一瞬间如越千载。
张晔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在桃花镇的街上,太阳已经冒出了山头,桃红的薄雾散去,一切都在正常不过。张晔半昂着头,眼睛微阖,面带笑意,……普通的五官,凶狞的刀疤,叮当作响的腰间挂着的横刀,还有熟透了的桃子般香甜的血液。
不过,很快张晔就停了下来,他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那是不知名的语言,让他空洞的躯壳中那弥漫的血雾中浮现出了破具侵略性的木元素。
虽然并没有去看,但他能想到一双双细小的眼睛满怀贪婪地看着误入的落单的羔羊。
这具身体还记得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身上的味道,那是元素的味道。与废土星(中转的那个地方)上人族和诺德尔不入正统的人对元素的运用不一样,那是独有的强大。
哪怕曾为避免直面而自毁过,身体所能产生的也没有恐惧和畏怯,只有贪婪也只有贪婪。
张晔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它当时的真正想法。那是对强大的渴望和择人而嗜的贪婪,虽然选择了暂避锋芒,可是那份贪婪一丝未减。
木元素慢慢泛出了红光,成为了他的一部分,被永恒污染的一部分。污染……哈哈,不过,
精怪食人后的力量竟与那群魔法师同根嘛!
“呼——”张晔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有意思了。
张晔看着那所十分符合时代,啊不,符合个鬼的时代。总之就是那么一座有些破旧的乡镇上的民办小学。
张晔扫了一眼身后四处活动的人,和前不久同云尘在黑市找老头时一样的感觉。
也不能这么说,黑市的摊贩们比这些家伙更自然,扫过一眼后就外不停留而不是眼睛时不时盯过来;也更危险,一者是因为勉强入眼便轻轻一瞟,些许的恶意和更多的戏谑,一者则纯粹为人的恶意,是被彻底释放的人性劣根。
而且,后者没什么能力,不是吗?
张晔越过门卫迈步走进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