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程雪奈！你在干什么？还不好好招待客人！”
帘下的后厨里传来妈妈的吼叫声。
程服务员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向轩杰羽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客人，我不该得意忘形。”
平日里，除了和身边的人交流，轩杰羽几乎很少与外界的生人接触。他在交际这方面可以用‘白痴’来形容。队友觉得像轩杰羽这样的人也蛮可爱的，赛场上勇敢，不服输，生活中一向外接触就畏畏缩缩。
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妹子，让轩杰羽有些不知所措，社交恐惧症可不是瞎说的。
轩杰羽一边捂住脸，一边向其他地方看去。
“呃……没事，我就点一份素食咖喱盖饭就好，不要太辣，麻烦给我配一杯白开水，谢谢。”
程雪奈写好单子，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转而回到后厨帮忙打下手。
刚掀开帘子，就迎来妈妈机关枪般的嘴突突了一番。
在程雪奈的帮助下，食物很快就盛盘上桌了。
轩杰羽拿起汤勺，舀起汤汁盖在米饭上，搅拌均匀后送入口中。
‘嗯……好吃。如果能吃到肉就更完美了！’
因为队里的要求，他们不能吃训练场食堂以外的肉类，怕其他肉食注射了激素，会影响赛前或是平时的身体检查结果。如果没有这样的要求，轩杰羽其实想点些别的，比如自己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什么的。按照美味程度，她们家应该会做出他想吃的味道。
程雪奈望了一眼门外，没有什么新客人的迹象，便回到自己最初的角落。她抱起自己的木吉他开始拨弄。
调试完琴弦，几个断断续续的乱音结束后，一段柔和细腻、饱满却带有穿透感的旋律，从程雪奈的指尖流出。
余音绕梁，使轩杰羽忍不住放下餐勺，抬头向音源望去。
小女生抱着大吉他，低头安静的轻扫着和弦，不时嘴里会溢出几句哼唱。
这样的气氛，总会让人多看几眼。
有程雪奈在的时候，店里的生意比往常更好。
晚上，许多人都为了听一曲缓解疲劳，再小酌一杯，满足的回家睡一觉。
程雪奈留学的时候，镇上的人总是会向程妈妈确认小雪放假的时间。暑假时间程雪奈会回到家乡的小镇上，一边打工赚钱，一边替家里打点。像是过年那阵虽然开门，但程雪奈不在，大家的期待也会大打折扣。
门口铜铃的撞击，打破了此刻的安逸。
程雪奈以为来了客人，停下手中的拨动，放下吉他往门口望去。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冒头探进来，左瞧右瞧。
“小凯，你来了。”程雪奈起身去迎接门口的小男孩。
“嗯……小雪姐姐，今天我也按时来了。”
男孩进入店内，身后也背着一个大包，从形状上可以看出，也是一把吉他。
除了替家里的店铺打理，程雪奈也会接一些兼职。
在学校时，会去住宿旁的便利店打工，在家乡时就像这样，会受附近妈妈们的委托，教乐器，教语言。在国外的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工赚来的，留学期间上缴的住宿费与学费已经给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程雪奈不想因为自己，让父母失去太多享受清闲的日子。
不一会，空气中就传出了不规律的旋律，这些都是出自小凯之手。
男孩年纪不大，学起乐器来也会比成年人稍微费力一些。程雪奈耐心的指出他指法上的错误，教他每个不同和旋的指压，不同扫弦的不同效果。
叫小凯的男生，反而先耐不住了性子，对自己学习的成果产生了怀疑。
“我学不会，小雪姐姐。我觉得我根本不是学音乐的料。不是……我觉得就像我妈骂我说的一样，我学什么都一个德行，啥都不行，啥也不会。”
程雪奈笑着乎撸乎撸小凯的脑袋，“怎么了？对自己失去信心了吗？”
小凯一脸憋屈，叛逆的撇开了程雪奈的手，“我得先有自信才行啊。我又不像你。你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会做饭，学习好，唱歌好听，会好几种乐器，干什么都闪着光似的，那么优秀。我如果像你一样，那我也会坚持学下去。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学不会。”
程雪奈扯住小凯两只胳膊，弓下腰，依旧温柔的微笑着，望向他的眼睛。
“你不是不会，只是你之前从来没有做过。”
“一件事情，如果你从未尝试过，你当然不会，是吗？”
小凯点了点头。
“我们就说做饭，你从没有接触过是不是？但是如果你每天都坚持去做，坚持炒一道菜，那不久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大厨。任何菜品做起来你都会得心应手。”
“我们学习的过程中，不断地累积知识才是最重要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总是觉得自己不行，什么也做不好。但是我每天都会坚持做完这件事，即使弹不出优美的旋律，我还是会复习学习过的手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现在的我才拥有了你说的那些能力。”
小凯认真的点了点头，伸出双手。
程雪奈把吉他重新递回到小凯的手中。
不知道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听不听得懂她说出的这番话。但是这些言语都走进了轩杰羽的心里。他不认识这个女孩，甚至这次见面之后，也许就再无缘相见，但此时此刻，轩杰羽已经被她的认知，打动了。
轩杰羽起身，付了钱，回到了训练场。明天过后，他们就要转移阵地，去另一个城市进行高浓度的密集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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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回忆，是轩杰羽第一次见到自己喜欢女生时的场景。
这段过往说不上心动，但在他心中扎下了根深的基础，以至于之后两次再见到她时，对轩杰羽感情上的冲击越发的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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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到这时，轩杰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恢复了。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白色相互映衬。
他躺在地上，看着顶端，不是天空，而是白到极致的天花板，自己紧贴的地面是白的，四周的环境是白的，轩杰羽甚至不能判断所处的空间，连最基础的形状都没有。
轩杰羽站起了身，活动了下四肢。
莫名的他感觉自己的身躯无比的轻盈，就好像只有个灵魂漂浮在盒子内。
这一刻，他的大脑把在冰场上失去意识前的画面，传递了给他。
‘我死了。’
这是大脑给出的判断。
轩杰羽寻顾着四周。
‘这就是天堂吗？好突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