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二:《篮球场的怪学姐》
1.
易书静,刚刚走入大学生活的第三个年头。
从入大学前,她的目标就是成为同校的本专业研究生。
这个目标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她的成绩已经达到了学院设定的保送标准,但社交与人情分却远远没有达标。私下,易书静与人交往过疏,与老师们的关系也不亲,所以院内定下的保送名额,并没有落在她头上。
她不在意这些。
在他人眼里,易书静可以称得上是气质与美貌双上线的人。抛开肤浅的讲,就她的成绩与头脑,也能让把她视为眼中钉,试图招惹她的人喝一壶的。
所以大家还是愿意谈论肤浅的部分,送她外号‘冰山美人’。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易书静喜欢看书,从专业课的书籍,到文学类再到科普类。图书馆中,每一本书后的借书卡上,都有她的名字。
但她不喜欢去图书馆,不喜欢去自习室,也不喜欢在自己的宿舍看书。她最喜欢的地方,是坐在篮球场旁的大树下,伴随着风声和它的轻抚,伴随着被树荫筛漏的余光,只专注于书本的阅读。
篮球场旁的那棵大树,数得上是校园里最大,历史最久的一棵了。校方为了让学生们能重视这棵爷爷树,便在它的四周放置了几套石桌椅来承托它古树的气氛。但不知道建校时哪个憨憨提议,把篮球场设立在这棵树的旁边。
现如今,每当篮球、羽毛球、网球这种球球落在树杈上,树下的学生用鞋子、扫帚向上扔时,校长或是年纪大的教授看到,心都会颤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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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近半月,已过白露未到秋分。午休间的地面在太阳的暴晒下努力挣扎,散发着阵阵燥气。
趁着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易书静吃完饭就提着包,从食堂往篮球场的方向赶,生怕有谁抢了她的风水宝地。
几个年轻的学弟在篮球场上穿梭,易书静一眼也没瞧,直勾勾的望着最凉爽的石凳,走近坐下。她把书从包里取出整理好,翻到之前读到的那一页,几秒就陷入了沉浸在书中的状态。
篮球场上不时传来男生的话语和嬉笑,颠球和投篮的声响也一直没停。
本来一切都安静又美好,直到一声嘶吼传入易书静的耳朵里。
她没太听清嘶吼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但是她抬头转向声音的来源时,一个物体直中她的脸部,易书静两眼一抹黑,便就这么栽过去了。
不知道易书静的意识是如何恢复的,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醒来时的心情。
整张脸的剧痛,脚下传来一阵阵疲累的呼吸声,都让她头顶的小奶毛炸的直直的。
易书静微微睁开双眼,就像眼皮在向上顶起千斤顶一般的艰难,微薄中可以辨认出,自己躺在了学校的保健室内。
易书静开始回忆昏迷前的来龙去脉。
模糊中好像想起那声嘶吼的内容,简单的只有两个字:“小心!!!”
如果确定声音的来源是篮球场,那此次祸源的最大可能便是:打篮球的人手滑,把球丢向了自己的方向,自己的头部被球砸中,所以晕了过去。
理清了思路,易书静便气不打一处来,更努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浪费了自己这么宝贵的看书时光。
易书静用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肿起的双颊,确定眼镜不在脸上,支撑着床边,让自己处于平躺的姿势变为坐起。她打探了四周,发现脚下趴着一坨黑乎乎的物体。
易书静用脚踹了踹那坨黑,它竟然动了!
那坨黑色的物体爬了起来,定在那里呆滞了片刻,揉了揉眼,缓缓望向易书静。
看到易书静醒了,它迅速起身弹了起来。
“学…学姐!你醒了!太好了!”
黑坨坨看起来似乎很兴奋,语速都快到舌头要打结。
“我都怕你醒不过来了!哎呀,虽然保健室的老师说你应该没什么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如果你就这么一直昏迷过去,变成了植物人,可怎么办啊!我是想好了,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了,那我就负责照顾你一辈子,直到你醒,或者你死……”
易书静的头顶开始冒烟,火气窜的比天花板还高,扶着床沿要下来。
黑坨坨见状赶紧过来搀扶,刚挨到易书静的手臂,易书静就一把把它的头按到床上。黑坨坨的右脸挤在被褥间,左脸被易书静的手压变了形,给它来了一场精彩又有点腥风血雨的暴cei(暴揍)。
易书静一边揍,一边还不忘对黑坨坨悉心的教育。
“你说谁醒不过来呢?你咒谁死呢?你死我都不会死,你知道了吗?你的嘴咋就这么欠呢?还琢磨照顾我一辈子?呸你的吧!做什么白日美梦呢,你个小兔崽子!!”
黑坨坨被打的眼泪‘啪塔啪塔’的大颗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学姐!对不起!呜呜呜……”
易书静被他的大眼泪珠子惊着了,停了手。
黑坨坨抱着床上的被子一边嘤嘤嘤,一边说,“我是真的怕学姐你有什么事,刚我的吓得要和你一起昏过去了,但是我一老大的男人,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得对你负责……呜呜……”
‘老大一男人?’易书静开始撇嘴嫌弃,‘我就没见过老大一男人抱着被子呜呜哭的。’
“好好说话,不许哭!”易书静手指着黑兔崽子的鼻子,瞪着他,“我问你,是你把篮球砸到我头上的,是不是?”
黑兔崽子趁机用双手抱住脑袋,弱弱的点了点头。
“你瞎啊!这个大个篮球场,你玩球玩到老娘头上?!”
“对……对不起……”
易书静不想再和他掰扯,毕竟动粗的过程也会牵动着脸疼。易书静放开黑坨坨,眼睛瞟向四周,“我的眼镜呢?”
黑坨坨怂怂的,从口袋来掏出一把子散乱的零件,“在…这……”
易书静接过她‘眼镜’时,双手都在打颤。
“这是被你的球砸碎的?”
“这个不是。”黑坨坨从床上下来,弓着腰往后退了几步。“你倒下的时候,眼镜掉到地上了,我急着去确认你的状况,没注意,一脚……一脚把你的眼镜就……对不起……”
掀桌算什么,此刻的易书静已经想要掀床了。(╯°Д°)╯(┻━┻床
黑坨坨见黑脸的易书静低着头没说话,赶着上一句,“我赔你!学姐,我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最好能!”
易书静挪到床头的矮脚柜旁,从包里翻出一个本一支笔,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咔嗒’按下笔头。
此刻的易书静,在黑坨坨的眼里,就如同一个询问自己家庭状况,随时要收拾自己的教导主任,黑坨坨瞬间就更唯诺卑微了。
“说,你的姓名。”易书静的笔尖点在纸页上。
“董立阳……”
易书静在本子上快速记录:“年级?”
“大…大二……刚大二。”
“电话?”
“138………”
“辅导员姓名?”
董立阳一愣,摇着头,“学姐……能不能别告诉我们辅导员?求你了……”
见嘤嘤怪又要出招,易书静放了他一码。
“除了眼镜,你还得陪我医药费你知道吗?”
“嗯!”董立阳乖巧的点头。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易书静想要回宿舍了。
她理了理自己褶皱的裙摆。
今天为了能让自己处于安逸的阅读状态,出门前易书静特意挑选了一件材质柔软,质地轻盈的纯白色连衣裙,而眼下柔软的材质压痕深浅不一,轻盈的边角翘起来都压不回去,看起来无比糟心。
易书静忍了口气,拍了拍前后的灰尘,抬头又巡视了一遍保健室,在模糊中她看到窗户一侧的那面墙上,挂着一个半身镜。
董立阳站在墙角,就如同这个保健室里的附属品一般,大气都不敢喘。
易书静走到镜子前,检查自己的脸。
额头和脸颊都肿胀发红,鼻梁上陷进去两个窝窝,看起来是眼镜的鼻支架受到冲击,压迫在皮肤上导致的。除了左眼下面稍稍有些表皮擦伤外,没有其他外伤的痕迹。
总体来说,用冰敷一晚,脸可以消肿,剩下的部分,不仔细看看不出异常。
还好没有不可逆的破相,这让易书静松了口气。
易书静对着镜子理好了凌乱的头发,从桌上的酒精盒中取出几片酒精棉把脸上红肿的部分和伤口,又重新擦拭了一遍,再一次理了理上半身的衣服。
“我回去了。”易书静望了董立阳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董立阳一直没敢吱声,直到易书静背对着他时,董立阳发出了一阵惊呼。
易书静被球砸中时,正好背靠着大树,连衣裙反面在她倒下的时候,剐蹭到了大面积的树皮,连带着附近的分支和树叶。从背面看,这件衣服沾满了树皮的皮屑、细小的树枝,以及被碾碎的树叶流出叶绿素的汁液。
裙摆上的褶皱是小事,背后大片的‘花纹’才能称之为惨不忍睹。
“嘶……”董立阳倒吸了一口气,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但还是被易书静听到了。
“又怎么了?”易书静回头。
董立阳紧张的脚下都要踏起小碎步了,他走向易书静,挽起她的胳膊,打起了哈哈,“那个……学姐,你都受伤了,我看你这么回去不太方便,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董立阳怕易书静走在路上,回头率太高,被她发现衣服花了的话,现场就能宰了他。便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这个你穿着。天暗了外头冷,学姐你别感冒了。”
易书静惊讶。
‘可以啊,这小兔崽子。算你有眼力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