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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托媒

转眼一个月过去,十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凉。这时候再到湖上的凉亭小坐便真正是附庸风雅了,萧璟与秦清闲来无事时多待在室内。秦清对萧璟依旧顺从,只是神情语气间多了分若有若无的疏离,笑意也总是到不了眼底。她的人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也没法确切地说出有什么不同,但就是隐隐地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他的手越来越摸不到她的心。

萧璟不是没有怀疑过,秦清已经猜到了慕容晴的事,可是他不敢去问。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或许,他早已料到她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才如此害怕、如此讳莫如深。她看着他笑的时候,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绪不宁,觉得她湖水般的眸子里藏着丝复杂的意味,可是每当他想去探究时,她的目光便恢复了全然的清澈纯净,让他疑心自己产生了错觉。

萧璟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如这般怯懦过,患得患失,坐立难安。他只能每晚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从她的肌肤上传来的柔软的触觉,用自己的温度将她包围,让她在秋夜里一点点暖起来。他纠缠着她,一次次地要她,用极致的亲密和结合来冲散内心的不安,可是却在她紧蹙的眉头和咬紧的牙关里,惶恐地发现,他们之间似升起了一层薄雾,他越是想要将它冲破,它却越是疯狂地蔓延,变得无比的浓重,令他几乎看不清她的眉眼。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像无色无嗅的毒药,落进肚里,溶进血里,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萧璟的心。钟琴天天跟在他们身边,看在眼里,也觉得无比的难受,只是他的身份,容不得他对这样的事情置喙;方慈也谨守着本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想起那张药方,再想起后来发生的事,看着萧璟深望着秦清的眼神和秦清的淡然,她觉得清夫人实在有些太冷心了。她却没有察觉到,秦清自己正受着怎样的煎熬。

不过,无论萧璟与秦清是如何的痛苦,他们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纠结这些儿女情长。这一个月内,大元表面虽然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激流汹涌。隆兴帝萧承收到来自长沙郡的密报,谢敞在暗暗扩军练兵、囤积粮食,消息十分可靠。萧承对这个讯息密而未发,但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转眼功夫,各方势力都已得到了消息,并暗暗揣摩着这场酝酿了数十年的战争何时会拉开帷幕,而自己又能从中做些什么,获得最大的收益。

对萧璟来说,这是获得更多军权的良机。长沙王筹谋多年,并非一击即溃的乌合之众,如果开战,朝廷必会派出数十上百万的大军前去平乱,主帅的位子将是炙手可热。虽然平叛之后萧承很可能将主帅调离、收回军权,但是军队的将士与朝廷的官僚不同,经过了交托性命的服从和并肩浴血的历程,他们对敬仰的帅将往往会生出终生不变的忠诚,这种情感有时候甚至会超过对皇帝、乃至家国的忠诚。

军队的这种特殊性,是为何历代帝王对大将们百般忌惮的缘由,是为何众多“功高盖主”的功臣落得惨淡收场的缘由,也是萧璟为何日思夜想,对主帅之位意在必得的缘由。不过纵使算无遗策,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场角逐中取得胜利,兄长之仇能不能报、心头之恨能不能雪,这是关键的一步。思虑再三之后,他给驻扎南疆的秋长风写了一封措辞客气,却言真意挚的长信——西南诸郡与东部的朝廷,对长沙王封地形成合围之势,朝廷平乱,必将倚借西南驻军之力,要谋取大元帅一职,秋长风的支持,举足轻重。

镇南元帅秋长风,与已故的齐王萧宏情同父子。当初萧宏投军时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做的也只是一名小兵,一路摸爬滚打直到成为万人景仰的将军和亲王,少不了那时也仅是百夫长的秋长风的照拂。萧宏视秋长风如师如父,即使因他的提携而使秋长风得已位列朝中大将,他对秋长风却从来没有端过架子,而始终是尊敬有加。若不是萧宏的突然去世,两人更早已成为翁婿。

萧璟与秋长风却只有过两面之缘。萧宏以“洪校尉”的身份回京时,萧璟曾见过一起回朝受封的其他将士,包括秋长风;再一次便是隆兴二十五年秋,他随萧宏一起前往西南平叛,在秋长风军中有过寥寥数语,不过不久之后,萧宏去世,他重伤昏迷,醒来时早已返回京城。秋长风驻扎西南,久未返京,两人便也再未谋面。

对于兄长的恩人,萧璟是心怀感激的,但是两人却并不了解和亲近。再加上对秋丽容谋害萧宏的怀疑,他对秋长风一直怀有一种说不出的隔阂,理智上他知道女儿之罪与父亲无关,但感情上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前几年,为了掩人耳目,他流连风月,自然不会私交大将,因此没有主动给秋长风写过只言片语;逢年过节,秋长风会给他来信,长辈朋友般问候他的近况,他也总是简短的回复——他知道,从他建康王府送出的书信,从没有直接到达对方手里的时候。

从吴郡到西南,快马加鞭只要五日,往返不过十日,但是萧璟直等了半个月也没有回音。时至今日,坐拥富饶的吴地十三郡之财力,手握近四十万大军,萧璟不再是昔日那可被轻易铲除的皇子,他并不害怕被冯氏窥到他的野心和图谋,但是他却焦灼不安起来——他在意的,从来也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能否完成兄长的遗愿。秋长风久不回信,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然而,第二十二日上,当所有人都觉得希望已十分渺茫的时候,秋长风的回信却到了。但是,这封信并不是写给萧璟,而是送到了吴郡大营,詹思元手中。詹思元挑开信封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当他看完回信,却是大喜过望,几乎忍不住要不顾老脸地手舞足蹈一番。过了一会,兴奋渐渐淡去,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想了一想,命人备了快马,直奔王府而去。

萧璟与詹思元议事,总是有秦清与钟琴在侧。对于栽培钟琴,詹思元自是毫无异议,然而对于秦清,经过上次一番口角,他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始终不太赞同。今日却十分离奇,从侍卫口中得知萧璟与秦清同在清园时,他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正好!”

詹思元虽然进出清园通行无阻,但也不敢直闯卧室。萧璟与秦清正在房内看书,两人靠在窗下的软榻上,秦清被萧璟圈在怀里,借着他的手读着前朝一位名将著的兵书,一页已经看了两遍,萧璟却仍然没有翻过,她不由微微仰头看他,却见他正望着窗外,有些深思不属的样子。秦清的嘴唇噏动了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便又把头慢慢地低下了。

钟琴通报之后,萧璟与秦清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詹思元求见得如此之急,必有要事。詹思元见过礼之后,抬起头来,露出一脸喜色,道:“殿下,好消息!”说着从怀里摸出秋长风的回信,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动作不疾不徐,神情却十分急切。萧璟看清落款,一时顾不上多想,立即过来展开细读。秦清却怔了一怔,秋长风的信为何交到了詹思元手上?正疑惑间,萧璟的脸色已微微地变了。

秦清看着萧璟瞬息万变的神色,第一次觉得完全无法揣度,心里却本能地有些不安。詹思元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破天荒地主动为她释疑,笑着解释道:“秋元帅虽没有正面回答殿下的请托,却写信给老夫,托老夫做媒,玉成殿下与他三女儿秋丽锦的婚事。”秦清一呆,钟琴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见萧璟沉吟不语,詹思元道:“那女孩儿我从前见过,知书识礼、端庄秀丽,与殿下正是天作之合!亲事一成,殿下与秋元帅便是翁婿,泰山大人不帮女婿,还能帮谁?他手下的三十万西南军,正是大殿下的旧部,至今仍对大殿下念念不忘,殿下趁此将收为己用,真是再合宜不过了!”说着抚须笑道:“秋元帅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念着与大殿下的恩情,不仅应承了殿下,还生怕殿下不放心,想得如此周到。”

秦清默然半晌,低声道:“詹先生未免想得太乐观了,此事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也未尝不可。”钟琴本来欲言又止,听了她这样一讲,终于鼓起勇气,道:“小人也觉得,秋元帅并没有答应殿下的请托,而像是……”詹思元皱眉道:“像是什么?”钟琴犹疑了一下,小声道:“像是在和殿下谈条件!”他偷眼看了看萧璟和秦清,见二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禁有了信心,声音也大了些:“他的意思是,殿下若要得到他的相助,便得娶他的女儿做王妃,否则……免谈!”

詹思元怔了怔,面上的喜色减退了些,想了想又笑道:“这也无可厚非嘛。夺嫡之争非同儿戏,他握一方重兵,位高权重,何苦平白冒这样的凶险?总要有些回报!殿下就与他结为姻亲,表示休戚与共,安了他的心又何妨呢?更何况,殿下如今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秋元帅的嫡女与殿下正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殿下既娶得王妃,又笼络了一方势力,正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无懈可击,钟琴在一旁听得暗暗点头,抬头看一眼秦清,不知为何有些替她难过,张了张嘴,附和的话便没有说出来。萧璟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全然喜怒莫辨,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看向秦清。詹思元打量着他的神情,极怕他感情用事,心下不由得暗暗迁怒秦清,见秦清神色怔忡,似在想着什么,便开口道:“清夫人虽然只是名妾室,但一向能谋善断,知大事、识大体,殿下何妨问问她的见解?”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詹思元说出来,却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他认为萧璟十分在意秦清,顾虑到她的感受,定不会轻易表态,于是便直击要害,绕过萧璟,干脆逼秦清去劝萧璟。他又担心秦清会出言阻挠,反而左右萧璟否决此事,因此刻意用言语挤兑,话中含有两重含义:一来点名“妾室”二字,让她认清自己的本分,提醒她无论如何阻挠也不可能改变她卑贱的地位,不必螳臂当车;二来他也暗暗觉得秦清并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希望给她冠上一顶高帽之后,她顾忌在萧璟心里的印象,主动退避。

詹思元以为,经过这样一番双管齐下的挤兑,秦清定会无话可说,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认命,若再聪明一些,甚至该帮助他劝说萧璟。谁知秦清听了,竟没有半点反应,只默然了半晌,淡淡道:“妾身认为,这门亲事不可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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