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完青春,六位电子也终于排进了食堂。
食堂不算小,前后二十排。一排五张桌,一桌六个凳,足足能做六百人。
往日里,能有十张桌子做了人都算多。可今个,想找个空桌比登天都难。
不过,对电子班的诸位大神来说,这就不是个事。随便走到一张桌子旁,六位大神耐心等候。
桌子上,正在吃饭的同学们几句交头接耳后,呼啦呼啦地全走了。估摸着是他们觉得,成绩差会传染,就像电子会疯跑。临走时,他们没忘了友情赠送几个鄙视的白眼。
这种时候,自然是需要李林丹丹的毒舌登场:
“你们这么快就走了?哇,你们吃饭可吃得真快!吃得快好,吃得快容易得胃癌。”
说时迟那时快,多少鄙视的白眼立刻变成了急需抢救的白眼……
找好了座位,代甲谷去打饭。很快,他买回了自己向众人许诺的大餐:两份拆人,两份冷面沙拉,外加一个甜甜圈。
拆人:选最上等的筒子骨,加葱姜蒜等各种调料,置入大锅中小火慢炖。出锅后,以最大盘装十到十二根不等,堆叠成塔,热气腾腾,颇有祥瑞之兆。
注:最上等的筒子骨即无肉的净骨头。食用时,主要以啃骨节处的筋和吸骨头里的髓为主。
吃完后,剩下满桌长长短短的光骨头,非常像人的腿骨、臂骨,故此得名为‘拆人’。此菜物美价廉有啃头,长年霸占荤菜榜第一名!
冷面沙拉:精选卖不出去的汤底面,晾干冷却后,先用橙汁浇透,再配以各色新鲜水果。
此面色彩鲜艳,气味芬芳,口感上凉凉爽爽,酸酸甜甜,实在是优雅女士大热天的不二选择。
甜甜圈:黑乎乎,焦兮兮,无电子第23学校黑暗料理之典范!
食物上齐,众人开动。
两位女生自不必说,一人手捧一碗面,吃得滋滋——没味。
只因浇面的橙汁被替换成了更健康的黄瓜汁,水果也被替换成了富含叶绿素的生菜、菠菜、油菜……
“净放些烂菜叶子,我是来吃午饭的,又不是来光合作用的。”李林丹丹的大声问候直飘厨师阿姨。
柳书嘴圆,赶忙圆场:“没事没事,丹丹你瞧,下面不是还有块苹果——皮!”
女生们忙着感恩的时候,男生们已经开始拆人了——人手一根筒子骨,嘴部肌肉更是一个比一个狰狞。
“我去,今天这骨头剔得可真干净。我啃得腮帮子都疼了,也没啃到一丝筋。”郑灭电一边抱怨,一边不松牙地啃。
吃货宋祥朴的要求比较低。啃不到肉,索性用长舌头在光骨头上刷啊刷:“嗨,有个味就行了!”
丁一略微特别一点。不知是不是因为璐瑶不在身边,他难得地奔放了一把——抄起光骨头,在餐桌上咣咣咣地砸。
知道的,明白他是想把骨髓震出来;知不道的,还以为他在检查餐桌是否牢固呢。
看着满桌人吃得热火朝天,代甲谷却是心痛不止。
为了张罗这顿大餐,他花光了自己仅剩的42元钱:
‘拆人’单价8块,两份16块;冷面沙拉单价12块,两份24块;
最后两块钱买的甜甜圈,他原本是留给自己做饭后甜点的。不曾想,却被宋祥朴当成开胃菜,一口给吞了。
但即便如此,代甲谷也说不上有多失望。毕竟有只鹦鹉上午给他唱过歌:只要能把丁一和大伙拖走,就送一本最精彩的小彩书给他看。
啃着最后一根光骨头,代甲谷忍不住心中期许:鹦鹉,你的那本小彩书最好是十分、十分、十分多彩,否则,哼哼、哼哼、哼哼……
已是清静的教室内,李赢武的脸忽然有点烫:小彩书这种事实在是……不提也罢。
教室第一排,繁璐瑶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丁一的陪伴,她情愿少吃一顿饭,也不愿自己一个人去食堂。
李赢武坐在最后一排盯着她的背影。尽管大伙已走了许久,尽管再没有其他人,可他并没有急着出击。
时间在闷热中一秒比一秒慢,两个人也在无声中久久地僵持着。
直到教室外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繁璐瑶空着双手匆匆跑出去,又攥紧右拳兴冲冲跑回来。
“只听脚步声,你就知道是谁。”李神探一声冷笑:“繁璐瑶,看起来除了丁一,你还有别的非常熟的人啊。就不知道这个脚步沉稳的男人,比起丁一如何?”
顷刻间,繁璐瑶原本兴奋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甚至是一丝慌乱。
对了,就是这种紧张,就是这种慌乱。此时此刻,李神探已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他心道:繁璐瑶,以你的超高情商、超深城府,如果不是私会第三者,你怎会如此紧张?如果不是想要谋杀情郎,你又怎会如此慌乱?
想到打铁要趁热,李神探再将一军:“繁璐瑶,如果我说咱们班明天有一个人会死,你信吗?”
就那么一微秒的时间,繁璐瑶不仅不再慌乱,不仅恢复了一贯的温婉,甚至还有了一种直面现实的坦然:“我信!”
什么情况?
李神探再次傻了眼,也再次有了上午时的感慨:侦探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啊?
对于死人这种事,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竟然不慌不怕,镇定如常,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繁璐瑶,你难道不该装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吗?你这样掷地有声的回答,不就等于承认了你早已预知,甚至早有预谋吗?
可作为一个心毒如蝎、蓄谋已久的女人,你怎能如此轻易地招供呢?这也太不符合电视里的情节了吧……
李神探越想越觉得困惑。有心想要请教一下小贱的看法,小贱却不知死哪躲清静去了。
就在这时,繁璐瑶海枯石烂一般决绝而道:“无论是谁要伤害丁一,我都绝不会让他得逞。”
说话间,繁璐瑶从教室外回来后就一直攥着的右拳,攥得更紧了。
或许是想尝尝粉拳的滋味,李神探厚颜无耻地走了过去:“繁璐瑶,你怎么知道有人会伤害丁一?是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还是有人告诉了你?”
“我……我不能告诉你。”说完,繁璐瑶的粉拳伸进了书包里。显然,她要把攥在掌心的东XC到书包里面。
李赢武想卖个贫:不告诉我告诉谁啊?
可一个字还没说,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想到自己离繁璐瑶已只有半米,若打喷嚏必定会喷到对方,他忍了又忍,还好——还是没忍住。
阿嚏!
震天的喷嚏中,李神探讪讪地退了两步。鼻子立刻不痒了,当圣人之心也立刻坚决了:一靠近美女就过敏,我这是要当柳下惠吗?
繁璐瑶呢?当然是掏了张纸巾出来,无比自然地——
递给了李赢武。
李神探二话不说,又傻了:敢情繁璐瑶不是给她自己拿纸巾,是给我拿纸巾?
我不仅怀疑她是凶手,还喷了她一脸沫沫,可她非但不气恼,反而还为我递上纸巾。
这……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老天爷,说真的,这种没理的事以后能多点吗?不说日日有,至少也要保证周周见吧……
“难道还要我帮你擦吗?”虽是调侃,繁璐瑶却温婉依旧,丝毫不让人觉得尴尬。甚至于,她手中的纸巾还又往前递了一寸。
李神探彻底没了脾气!接过纸巾擦嘴的一瞬,他忽然想起了春天:繁璐瑶可真是个如春般温婉的女生啊,温婉到让人想不思春都难。
如果她真是凶手,自己也不用当什么神探了,直接当被害人得了。如此还能成就一段千古佳话:璐瑶手上死,做鬼也风流……
“鹦鹉,别发春了,问点别的。”小贱神出鬼没,冷水一盆。
李赢武一个激灵:让我多做一分钟春梦会死人啊!
骂归骂,鹦鹉终归还是做回了神探。它寻思:看来小贱的想法和我一样,都认为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可要是问别的,又能问什么呢?
好一番冥思苦想后,面对繁璐瑶的清澈眼神,突然,李神探有了主意:好吧,就让自己来探一探这眼神究竟是至清见底,还是深渊无痕?
“繁璐瑶,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来电子班?”
繁璐瑶,笑了!
有一种美是雨后彩虹,但更美的却或许是七彩归一。
繁璐瑶的笑便是后者。在这发自于心的笑容烘托下,每一个最轻声的字,都成为了最真的心声。
“赢武,我想很多人都会有你的疑问。大家都觉得,只要我抄一抄丁一的试卷,便永远不用来电子班。
确实,如果我想抄的话,丁一一定会给我抄。
但,我为什么要抄呢?
不错,书本上的那些知识我确实学不懂。可即使我次次考零分,也不代表我一无是处啊。
在学校里,或许老师不喜欢我,或许其他班的同学会鄙视我,但他们的目光并不能定义我的人生。
我坚信,学校只是人生的一个片段。漫漫未来,总有一件事——一件我想、我能、我愿把它做到极致的事。
而那件事就是我的人生——独一无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