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面上堆笑，道：“阁下可是澹台家的公子？”
澹台衍心中一沉，脸上却不变分毫，道：“不问身份，不纠来由，这本就是你们这行的规矩！”
掌柜的笑容不减，赔笑道：“公子所言不错，倒是小人有些孟浪了。”
他想了想，继续道：“不知公子想买些什么？”
澹台衍盯着他看了半天，一字字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要城南秦家后院对门的那个小院子，那两个人的消息！”
掌柜的点了点头，在小厮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厮头也不回的向着后院走去。
娜儿忽然出声道：“你们是谷家的人？”
掌柜的讷讷道：“不知小姐此言何意？”
掌柜的擦着额头的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娜儿笑道：“你也不用擦汗，你本就打算告诉我们这点，不是吗？”
掌柜的又擦了擦汗，苦笑道：“小姐为何这般直接？”
娜儿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那小厮捧着一个账本走了出来。
掌柜的接过账本，转身就交到了澹台衍手上，道：“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澹台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淡道：“多少银两？”
掌柜的道：“不多，只需五十两。”
娜儿被这个数量吓了一跳。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用不到一两，此时掌柜的张口就是五十两，让娜儿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她心中也清楚，这两位的消息确实值这个价格。
澹台衍深深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也不说话，直接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掌柜的，带着娜儿离开了此地。
待两人走远后，小厮才松了口气，看向掌柜的，道：“哥儿，上面不是要我们尽量帮衬着他们吗？为什么还要收这许多银两？
还有......我们要的银两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小子懂什么？若是我们不收银两，那位爷怎会拿的这般痛快？”
小厮一愣，道：“难道不要这许多银两，他们就不会拿这情报？这不可能吧？”
掌柜道：“为什么不可能？”
小厮道：“他们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不收银两还给情报——送上门的便宜都不要？”
说着，小厮似乎想到了什么，吃惊道：“难道他们疑心情报有鬼？”
掌柜的摆了摆手，道：“外面那些蠢货已经暴露的明明白白，他们早就知晓我们乃是谷家的人，又怎会心疑这情报有假？”
小厮被他说的更加糊涂，道：“那是为何？”
掌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不给这银两，只怕他会心中难安。
占了便宜，迟早要还。现在占的越多，将来还的就越多......”
明月高悬于空，不论何时抬头都能看的清楚。
可是人呢？
逝去的唯有出现在梦里。
娜儿已忘记自己多久没有梦见父亲，望见母亲。
自她独自溜出山门，今年已是第三个年头。
她心中清楚，师傅时刻都在寻她，但她却不能与她回去。
并非不愿，实属不能。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绝美的脸庞竟显得有些凄凉。
澹台衍瞧了一眼，心中顿时生出一抹怜惜。
他摇了摇头，为娜儿倒了一杯酒水。
娜儿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暖意，她看向澹台衍，低声笑道：“记得前几年在山上的时候，师傅就时常叮嘱我，若是今后下了山，一定要当心吃喝，尤其是男人递上来，更是要加倍当心。”
澹台衍苦笑一声，道：“尊师说的极有道理，姑娘一人在外，确实要多加小心。”
看着他的样子，娜儿忽然感到有些喜悦，娇笑一声，便将这杯酒水一饮而尽。
澹台衍道：“怎么？不怕我给下药？”
娜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且不提你我两家的关系，也不说现在是何时节，但说你那内向木讷的性子，就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娜儿眼睛转了转，继续道：“看你这样子，都不敢正眼去瞧街道上的女子，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活到的今天。”
澹台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面色一正，道：“关于这两份消息，你有什么看法？”
之所以说是两份，是因为除了那两位的消息外，其中还夹着这两年来，咸阳城中各官吏的调配情况。
娜儿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还能有什么看法？那两位虽不见踪迹十数载，却是在三年前才搬到咸阳，那他们之前去了哪里？
还有，他们为何会来咸阳？”
澹台衍长长吐出口气，道：“也正是他们来的那年，咸阳知府惨死河边，半日后，同知也吊死在了家里。
虽说被查出其收受贿赂，行私舞弊，致使一人冤死狱中，后怕东窗事发，这才悬梁自尽，可这实在还是太巧了些！
也正是从那日起，知府衙门频发怪事，数名衙役无辜下狱，惨死牢中。”
娜儿眉头微蹙，道：“这些事都有蹊跷，可消息里却都只是表面文章，细究下去全然没有下文，我们如何才能查的下去？”
娜儿看着澹台衍，澹台衍却一直盯着那几张宣纸。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
娜儿心中一动，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澹台衍点了点头，道：“或许，我们想的复杂了些。”
娜儿挑了挑眉，道：“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澹台衍道：“这些消息虽然都没有下文，但却写的十分详细，人物众多，却又每个人身上都有疑点，这使得我们无法抓住某些重要细节。”
娜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澹台衍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脸色微微涨红。
他轻轻咳嗦一声，道：“让我们抛开两位前辈，抛开死去的知府、同知，关注一些我们之前忽略的细枝末节。
在这三年里，不分原因，不问缘由，共有一十三名衙役锒铛入狱。
为什么会有这般多的官差中人入狱？
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事？”
闻弦音而知雅意！
娜儿本就聪明，经由澹台衍提醒，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道：“你的意思是——官府、或是官门府邸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