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她绝望无助,她根本不是神寂月的对手,只是因为她太弱。
她哭,但不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进入昭阳殿,连头也不回。
神寂月有些不忍,微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顾惊华昏迷。
她昏迷前,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殿门关闭,将她拒之门外。
耳边还有神寂月的轻声惋惜。
“可惜了,丫头,你没爱上对的人。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将变了天。”
睡?她不想睡……
接着便是不省人事。
淡淡秋风微雨过,流光瘦减繁华。人生似水岂无涯。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还忆经年唐宋事,心头一点朱砂。相逢千里负烟霞。空山人去远,回首落梅花。
如霏雪般,婉转而下,黛粉的花瓣遍布着整片天。花虽落,香犹在,逸逸地被旅人嗅入,沁人心脾。花,与彩色的蝶儿们一起,窈舞青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两年时光如白驹过隙,留也留不住。
顾惊华站在落樱大学部的樱花树下,隐约听到飞鸟苍凉而悲怆的歌唱回荡在高高的苍穹上,无数的飞鸟聚拢又散开,樱花如同伤逝一样,残忍地降临。
她面无表情,伸手接住花瓣,手指狠狠一握,粉色的花汁浸染了她白皙如玉的手指。
七哥,你有想过我吗?
两年了,两年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她带领的班级在高三奋斗了一年,成了高考中的黑马,大部分人都成了顾惊华公司里独当一面的存在。
她的父亲顾玺是第七族的嫡系子孙。
董繁年是她与顾惊世的二哥,顾夜白。
而她和顾惊世被顾家认回,成了名正言顺的三小姐和四少爷。
殷清寒夺走了第三族的绝对控制权,一跃成了华国首屈一指的人物。
顾惊华接手了顾安西的公司,并且完成了顾玺临死前交代的事。
顾安西的公司名Amour,是一家设计公司,设计珠宝,服饰,建筑等等。
在同一领域出类拔萃。
顾惊华接手后,Amour更是蝉联第一,甚至向其他领域发展,在国内排上了前十强。
而,林荒和林落,则以外姓成了顾惊华的助理。
如今的顾惊华炙手可热。
基本上没人敢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就是有那么一天,命运之轮发生了改变。
“东棠池幽?”
顾惊华坐在Amour总部总裁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的手指微顿,眸子一深。
面上没什么情绪,看不出悲喜来。
她白皙精致的手指拿着手机,听着手里那边的声音。
董繁年,也就是顾惊华二哥顾夜白皱着眉头回道:“没错,第十族那边传来消息,东棠池幽将在九月初一继任第十族帝主,让各大家族的有继承权的嫡系子孙务必出席。”
顾惊华低声喃喃道:“排场倒是不小。”
九月初一,三天后。
顾夜白喟叹道:“是啊,这么嚣张的做法,一上来就得罪了九大家族。”
顾惊华轻笑了一下,淡笑着开口:“想来,只有第九族不介意的吧。”
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欲言又止。
顾惊华笑了一笑,却比哭还难看,喉头虽然哽咽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二哥,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顾夜白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妹,宫景琛是不是……”
没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连前半句都是轻声细语,害怕吓到自己的妹妹。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二哥,七哥是七哥,而东棠池幽却只是东棠池幽,我喜欢的是七哥,不是东棠池幽。”
脚踩生灵,手掌生死,传说不朽,王者不败。
东棠池幽。
顾惊华挂断电话,自嘲地笑了笑。
人家都不愿跟你解释,你凭什么说喜欢人家。
此刻,宫家恐怕已经翻了天了吧。
顾惊华想。
她抬头向窗外望去,眸光微澜似锦,七哥,你知道你伤了多少人的心吗?还是说你根本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
她心口骤然有些疼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色,心口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
病发了。
顾惊华失踪几年,让人关在实验室里做了实验。
注射了十几种药物,以至于她现在很是病弱。
说来奇怪,自从神寂月让她昏迷醒来后,她体内所有药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发作。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苏醒的那天。
那天真的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她醒来后,面无表情,直直盯着天花板,漆黑的瞳孔深处暗含冰冷和空洞。
整个人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连续七天,没说一句话。
其实她是在接受复苏的记忆。
阴暗冰冷的记忆传来,仿佛在她本就不怎么光明的世界划开了一道口子,而从开口中映射进来的是更为黑暗魔魅的世界。
那个世界却对她说,你好,欢迎归来。
顾惊华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就连进来的林荒都没察觉到。
“惊华?”
顾惊华骤然回神,苍白的美颜上一片惊疑。
她动了动苍白的唇,温和地笑了一下,开口道:“什么事?”
林荒皱着眉头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下一凛。
她醒来后,似乎变了许多。
原本偶尔显露的凌厉犹如刺猬的刺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如春风过境,温和清润。
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比原来,波澜不惊,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现在的她,虽然依旧看不出几分悲喜,但如今,疑惑也好,走神也好,都能让人一窥究竟。
原本就让人猜不透的心思,如今更是让人更加看不透了。
这样的她让他们不禁担心,更是心惊。
就像是返璞归真一般
就好比现在,顾惊华疑惑地又叫了一声:“阿荒?”
疑惑之色就明晃晃的摆在她那张绝美的脸上。
林荒将复杂之色收敛起来,笑道:“没什么,只是家里让我和阿落带着你去选礼服。”
顾惊华笑了笑,神色带着几分清柔:“不急,还有三天呢。”
说着,便站起身。
林荒给她让开道。
下一秒,他就见顾惊华身子一晃,往地上倒去。
林荒脸色大变,一个瞬移将她接住,拿出手机打给林落。
“惊华昏倒了,叫救护车!”
几乎一瞬间,整个Amour陷入一场混乱之中。
手染千人血,脚踏万人骨。
顾惊华,你逃不掉的。
窗帘一直阻挡着阳光,潮湿阴暗的角落里,流泻的海藻,零落的发香。
开始自我陶醉,疲惫的双眼里面,走不完的梦魇。
毒液开始深重的进入,灵魂被欲望折磨,心里没有渴望出现的。
绝望在死过的灵魂前颤抖!
每次路过有我们记忆的地方,曾经是天堂。
那么阳光,温暖心房,因为有你。
如今偶然的经过,回忆侵袭,令人窒息,如陷梦魇。
七哥,我找不到你了。
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我梦见初遇你的那个盛夏。
我梦见你的白衬衫和为数不多的话语,梦见你温柔的拉着我的手走过大街小巷,梦见你也梦见我,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一股清凉的泪水溢出顾惊华紧闭的双眸,让病房中的人们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别让悲伤将自己掩埋,把伤害淡忘成昨夜的梦魇,不在今日的晨曦中醒来。别人不懂得珍惜,自己就要学会珍爱。
梦魇之中,顾惊华淡淡的看着过往,她想。
突然,意识回笼,隐约能听到顾惊世和顾夜白的谈话。
顾惊世大惊,猛地从北冥怀里站起来:“阿斯伯格综合症?那是什么?”
顾夜白皱着眉头,轻声解释道:“是一种精神病,主要有以下症状:社交困难、沟通困难,和固执或狭窄兴趣。”
顾惊世若有所思,与北冥自己其他人对视一眼。
林荒思索一会后,面上带上了几分凝重:“我觉得惊华应该是第三种。”
殷清寒点了点头:“宫景琛没了,让她对周围的事失了兴趣,也不是没可能。”
病房里的人突然默契地沉默了一瞬。
玄冰夜突然开口:“以后,宫景琛三个字,禁提。”
众人又是一默,是啊,禁提。
没人注意,此时顾惊华正在看着为她操碎了心的他们。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爱如火如荼时,梦魇也在我体内辗转不休。
梦魇有两张面孔,白天是我的疾病;夜里化作我的恐惧。它们都出自我的爱情。
爱情没有错,是我的妄想有错!
她无力地闭了闭眸,将眼中最后一滴眼泪流尽。
忘了吧,还是忘了吧。
她看向被扎得泛紫的手背,缓缓动了动。
被扯的点滴发出的声音让众人瞬间回头。
顾惊华苍白着脸,抬眸看去,勾了勾唇,笑了。
轻声开口:“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看着仍然在硬撑的顾惊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更让人难受的是她嘶哑破碎的嗓音。
顾惊世率先冲到病床前,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紫迹斑斑的手。
漆黑的眸中是担忧,唇边的话语是欲言又止:“姐……”
顾惊华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地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顾惊华环顾四周,再次笑了,一字一句地确认:“我没事了,真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