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河洛喊了起来。
我昨晚睡得晚,但是睡得不错,被她喊起来的时候,我迷糊了好久。
我看着床发呆,想这床没有华年家的软和。
我揉揉眼睛,面前的河洛都已经梳洗好了,她抹了点口脂,两颊可能也擦了点,白里透红衬得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动人。前额留了些许碎发,她爱美,还在头上插了一朵小小的花,我目光就被她插在头上的饰品吸引了去。
这些饰品一看就精致得很,细丝勾勒加上一些闪亮亮的石头。
我想不出词语来形容,只能愣愣的看了她许久,最后憋出一句:“你今天真好看。”
河洛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眼睛都弯弯的。
我起身穿鞋,她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还去给我到了杯水。等我穿完,身边有些个丫鬟就带着我漱嘴洗手。
做完一切后,我们又去用了点早膳,直到出门,我都没见到阁主那群人,连凤之都没见到。
河洛说路不远,我们一起走着去。
除了她外还有两个人,看着像护卫,走在我同河洛的身后。
一路上都不说话。
河洛牵着我的手,她很开心的样子,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头上的簪子叮当作响。
人间街市热闹,小贩叫卖不绝。
我走在路上望着人群,突然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活着。
河洛在摊前驻足,她很喜欢一些木雕的小玩具,我见她摸摸这个木老虎,又碰碰那个木鸟。
最后,河洛举起了一个木雕的孔雀。
这孔雀虽然是木头雕刻而成,上面却用彩绘制了颜色,雀头为黑,通体是蓝,后面的羽毛绿紫交接。
孔雀呈开屏状态,爪子平稳的落在地上。
看得出来河洛很喜欢这个,一双手摸了又摸,她也爽快,还没问价就掏出钱包。
这小贩脸黝黑,笑得满是红光,他伸出细瘦的手,说了个三两银子。
在看到河洛身后两个人后,小贩又缩了缩脖子,我见他这样觉得怪异,往后一看就见那两个护卫盯着他。
两个护卫本就凶,这样盯着人更觉得毛骨悚然。
小贩吞咽了口口水,踌躇着在河洛掏出钱时,他连忙摆了摆手:“嗨瞧我这记性,记错了,这小玩意才三文钱。”
河洛皱了眉,她回头嗔了护卫一眼。
“这孔雀我着实喜欢,三两便三两,我又不差钱。”
这话不知怎的,竟说出了她人傻钱多的意思,我低头捂嘴,暗自笑她。
那小贩一声好说的真情实感,拿过钱就差给河洛磕几个头。
河洛把孔雀放到袖子里,扯着我又去了别处。
“你干嘛要给他那么多?”纵使再不懂人间,也知道三文钱与三两差了许多。
“他们都是些家境困难的人,多给点便多给点了。”河洛语气自然,看身后两个护卫的神情,也知道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乐善好施?我双手环臂,想到那时河洛也是直接带我去了兰城。
“你在偷偷笑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蠢。”河洛拿了个小栗子,她把小栗子举到我面前,眼睛一只眯起一只睁开,做射击我的动作。
她比我矮一点,需要抬一点头看我,此刻她鼻子纵起,看着像发毛的兔子。
我被她这一下吓得脖子都伸直了。
“才没有。”我反驳,“我是觉得你这个朋友不错才笑得。”
“是吗?我也觉得。”
河洛心满意足的收回栗子,期间还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糖炒栗子有着股甜香气,我看了眼河洛手里拿着的,刚好是纸袋包着的炒好的板栗。
我伸手,掏了一把出来边走边吃。
“过节的时候集市才热闹,现在都只有一些人卖菜。”河洛走了几步路,闷闷的和我说道。
我不知道过节的集市怎么样,但眼前的这里确实没有昨日我在华年那里看的繁杂。
那边光卖吃食的就有好几个小贩,他们用着大油锅,炸金黄的丸子。
这里只有零散的菜农和开门宴客的酒楼。
“吃糖葫芦吗?”我同河洛一起,看到了前方抱着糖葫芦的小贩,那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
他前面围着几个衣衫被洗的发白的孩子,那些孩子衣服上大多打着补丁,举着铜板吱呀吱呀的叫唤。
男人眯眼笑,一根一根的拿给他们。
一个铜板一根,我牵着河洛的手,来到小贩面前。
“要四根!”河洛比了比手指,开始找钱。
无奈她只有碎银子,雕花的荷包掏空了都不见一个铜板。
河洛找了一会也懒得找,干脆随便拿了个就递了过去。
男人伸出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正打算接过又把手踹进兜里摸索了会,拿出了三四个铜板。
“阿这小姐,对不起啊,我这找不开啊。”男人笑得憨厚,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那我就把你这剩下的都买了。”河洛财大气粗,手一挥就想好了主意。
我闭嘴不说话,总归不是我出钱,河洛也是把钱多这两个字贯彻的淋漓尽致。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抱着一堆糖葫芦回了麟书阁。
回去时天色已晚,我们吃了点东西就洗漱睡去。
而那糖葫芦则被麟书阁中的婢女分了,分时众人都很高兴,咬着指甲嘻嘻的笑,河洛被簇拥着,也高兴的满面红光。
她喜欢热闹,我就在旁边看她,看着看着就打了几个哈欠,没过一会她就推开众人,举着糖葫芦到了我面前,递给我。
我下意识摆手说不吃,可是一想到糖葫芦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就将摆手的姿势转为接过。
直到睡下,我都在想河洛挤开人群给我送糖葫芦的样子。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这是我睡着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早上,我才起就发现麟书阁又是一堆人,不同的是这次凤之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小瓶子里面有簇绒毛,绒毛中间是一个小红点。
“这就是凤凰血。”凤之将瓶子递给阁主,行礼后就坐到了下边。
众人在看到凤凰血时,都瞪圆了眼睛,我环视四周,发现河洛所说的那个河禄居然也在。
他眼睛细长,盯着凤凰血,嘴角的笑怎么也掩盖不住。
“来禄儿,拿去看看有没有效果。”阁主招手,他把玩了一会小瓶子,发现不管怎么动里面的绒毛都像有生命般护着凤凰血。
那血在阳光之下闪着微弱的光,当河禄拿过它时,里面的血液像是有了什么感应一般,轰的一下燃烧起来。
完了完了,我大惊失色,这凤凰血都烧起来了,凤之还怎么拿它换魂灯。
那火在瓶子里燃着,河禄拿着它也不像烫手的样子,反倒满脸的兴奋,笑得他那细长的眼睛都更细了,我看他倒像是个走火入魔的人。
火光映照下,给他打造出了一种魔头出世的感觉。
我紧了紧手,压下不安。
“到还真是凤凰血。”河禄高兴的声音传来,这声音都变得尖了一点。
还好,我微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凤凰血燃起来了,废了。
我揪着衣服,等他们把魂灯拿出来,凤之的表情淡然,眉目下挑。
我看了眼他,又看看阁主。
终于,阁主摸着胡子呵呵笑了几声,招手让人把东西拿上来。
“不怪我没提醒你,这魂灯虽有守魂之用,却无人能点燃。”阁主的话语蓦然苍老了几分,大概他觉得这样更能让人信服。
凤之轻点头颅,那拿魂灯的是几位年轻的鹅黄衫女子,一位在前方端着盒子,两位于后方跟着。
盒子被凤之接过去打开,里面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魂灯。
魂灯躺在盒子中间,周围是一种冰草,华年给我的书上说,这种草可以保护东西不被损坏。
那魂灯长的与普通煤油灯并无区别,只是通身都是暗金色,上方的灯芯则是洁白如雪。
凤之看过,摸过后又将盒子盖上。
“多谢。”凤之倒完谢后,扭头看我,“走?”
“啊?好。”我还等着用魂灯,自是同意。
“诶~!不多留几日吗?我这得了凤凰血,到时候突破了瓶颈,还得摆宴招待恩人呢。”河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得不说,他笑得就是一脸坏人样,加之声音阴阳怪气更是像极了恶人。
“不了,家里人等的急,便先告退了。”凤之对谁都是一种态度,如同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没有一个好脸色。
不过我对河禄也没甚好感,一时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凤之的话。
“确实急。”我也说道,找了魂灯我还要去找无根之种和冰炎碎玉呢。
都这般说了,阁主也不强留,但他沉默片刻,道:“不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便吃过再走吧。”
河洛也晃了晃我的手臂,示意我留下来。
我不敢做决定,只得看向凤之,若是凤之要走,我也是要跟着一起的。
“那便吃吧。”凤之语气淡淡。
这下,河洛倒是高兴了,又扯着我入席。
“唉,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凤之一起啊,留在这里我教你法术多好啊,而且前天说好的测灵力也还没去。”
“我需要魂灯。”我小声说道,河禄本走在我们前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走越慢,快有了同我平齐的趋势。
我有点怕他,总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
凤之可能也发现了什么,他本走在我们后面,现在倒加快脚步到了我旁边,我就被他俩夹着。
河洛知道我拿魂灯是为了救人,她低头寻思了一会,事关人命也就只能叹了口气。
“那等你弄好了一切,来这里找我,我教你法术。”
“好。”虽然我觉得我救活青鸟后,就再也不会来人间。
但还是同意了。
毕竟……我真的不忍心再拒绝一次河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