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也难掩海底的暗潮汹涌。
美好的背后是腐烂的伤口。
鹿扈最近有些得意忘形,在看到宋颂态度软化后,在看到宋颂的目光从冰冷恢复往日的柔和时,他飘了。
“你在干什么?”宋颂望着家门口大包小包的行李。
“室友总是欺负我,床板也好硬,咯得整夜睡不着,你看我的黑眼圈。我看你家床比学校的强一点,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怪可怜的,我怕宋姨担心,只好委屈委屈自己,过来陪你。”鹿扈大言不惭、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那我还得感谢您屈尊来陪我。”宋颂看着鹿扈,神色晦暗不明。
“不然呢?你知道本少爷多受欢迎吗?多少人想和我一起住!”
“被室友欺负?”宋颂看着眼前着一米八几,身材高大的男人,轻笑一声。
鹿扈有些心虚,仍然嘴硬道:“难不成我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嗯。”宋颂没再说什么,进了门,没再理会身后那个喋喋不休的人。
鹿扈成功进门,自以为和宋颂的关系更进一步,欢快地整理着行李,丝毫没有注意到宋颂身旁的低气压。
事实上:室友没有欺负他,反而因为瞎出主意被他修理了一顿;床板其实一点都不硬,他一向舍不得自己受委屈,黑眼圈也是画的;怕宋姨担心也是借口,他其实想宋颂陪她;虽然他很受欢迎,可因为他的火暴脾气没人主动和他一起住。
鹿扈撒谎了,用谎言来掩盖自己的心意,用谎言来一步步得寸进尺、登堂入室。
可他忘了,假的就是假的,拿谎言得到的东西是不长久的。就像日光下的泡沫,虽然在光芒照耀下闪着七彩的光点,却转眼间就破裂、消散,化为虚无。
宋颂不傻,她知道鹿扈在说谎。一次、两次,宋颂纵容着他,小心地保护着他那颗傲娇的心。次数多了,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他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
宋颂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费尽心力、小心翼翼揣测鹿扈心意的怪圈。她像个末路的赌徒,一次次做着押注,输赢未知。她厌恶这种不确定感。
因他一句话,辗转难眠。一会儿看他笨拙地掩饰着心意,宋颂像处在云端,为他的别扭感到好笑;一会儿看他口出恶言,谎话连篇面不改色,宋颂又如同跌落谷底,暗自神伤。
她也曾宽慰自己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要说这些话的,他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心意。
可当宋颂看到鹿扈对待身边的人彬彬有礼、进退得体,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时,她觉得过往那些宽慰自己的话像个笑话,他哪里是不懂,只是不喜自己罢了。
她到底算什么呢?一件玩具吗,自己不喜欢也不允许他人觊觎。
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宋颂,你还不死心吗?还要再试一次吗?你还没被伤够吗?宋颂在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你们之间的矛盾解开了吗?短暂的宁静也掩盖不掉过去的伤疤。
遇见“阴雨天”,宋颂的旧伤仍会复发,你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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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策划案客户很满意,季总为了犒劳辛苦半个月的员工们,下班后在全市最好的酒楼订了包间,举行庆功宴。
作为小组组长的宋颂没办法推脱,已经坐在座位上喝着同事们敬的酒。一杯杯酒入口,宋颂感到口腔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灼烧感,莫名的痛快。
手机在一旁不断地响着,宋颂瞥了一眼,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再理会。
对方好像在和她较着劲似的,锲而不舍的打着电话,屏幕一直亮着。
宋颂直接拿起酒杯,倒满,一饮而尽。正准备继续,一旁一双手伸过来,按住了宋颂拿着酒瓶的手。
“别喝了。”于冕把酒瓶从宋颂手中抽走,宋颂挣扎着想把酒瓶抢回来,一来一回间,不知道是谁的胳膊碰到了手机的接听键,但抢夺间二人都没有发现。
“给我,我要喝。”宋颂嚷嚷道,满脸通红。
“宋颂,你醉了,不能再喝了,听话,把手放下来。”于冕柔声哄道,把宋颂的手拽回来放到桌前,又跑去找服务生要了杯热水。
于冕把杯子放到宋颂手心里,还没来得及出声。一旁的同事开始起哄,“呦,小于,管得这么严呀!宋组长想喝点酒就都不让。”
“你懂什么,小于那是关心组长,死直男,活该现在还单身。”另一个同事怼道。
“看来我们宋组长最近喜事连连,宋啊,什么时候公开呀!我们都等着你和小于的喜糖呢?”
同事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于冕满脸通红,急忙想解释,但他的声音早已经淹没在起哄声里。桌上的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去。
“行了,适可而止,瞎起什么哄。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季总清冷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适时地替于冕解围。
于冕感激的朝季总的方向笑了笑,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等聚会结束,宋颂打开房门,看见客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了灯,发现鹿扈在沙发上坐着。
“你还晓得回来呀!去哪了?”鹿扈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酒的后劲渐渐上来了,宋颂有些头晕,没力气和鹿扈起争执,径直走向卧室。
“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回答。”鹿扈气急败坏地抓着宋颂的手,拦住了她。
“疼,松开。”宋颂使劲晃了晃手臂企图甩开鹿扈,她的手臂上已经被捏出了道道红痕。
此时的鹿扈看到宋颂满脸抗拒,更是怒火中烧,脱口而出:“你聋了吗?听不见吗?这么晚不回家,在外面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一起鬼混呢?”
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宋颂了,她重重地推了一把鹿扈,把他按倒在沙发上。鹿扈手本就紧紧抓着她,宋颂被连带着倒在了鹿扈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唇瓣相碰。嘴角传来温热的触感,鹿扈大脑一片空白。
宋颂不满的哼了哼,鹿扈反应过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他一把揽过宋颂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过去,唇齿交融,和想象中的那样甜。
一吻结束,鹿扈喘着气,眉眼处微微泛着红,低声喃喃道:“宋颂。”修长的手指划过宋颂的眉间、鼻梁,停留在嘴唇。他刚想继续下去,只听见宋颂开口说着:“于冕,他……”
嗡,鹿扈只听见了于冕二字,脑袋里满是嗡嗡的声音,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他猛地松开宋颂,好似怀里抱得是烫手山芋,逃似的离开客厅,慌乱间小腿磕到桌案,重重地摔倒在地,鹿扈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重重地关上客卧的门。
“于冕,于...冕,才...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才不.........是。”宋颂断断续续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