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府内便忙了起来。昏迷了几日的慕臻终于醒来,慕平眠请来了大夫继续检查其身体。
天色蒙蒙破晓之际叶星落就已起身,披着一件披风站在屋檐下兀自沉思。
当那仆人来传话之时,她正出神,听得慕臻醒了沉默不语。花儿睡意朦胧走出问“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他醒了,你随我去看看。”
“姑爷吗?那得快些了,小姐起的这么早就是惦念姑爷,我们快去。”花儿拉着叶星落快速走去。
进院之时,叶星落余光一瞥瞧见一瘦弱女人搂着一孩童,背对她躲避。
“花儿,我在房中落了帕子,你去给我取来。”
待到花儿离开,她缓缓凑近那二人。孩童偏头偷看他,却被母亲用手臂揽回,引得孩童喃喃唤“母亲。”
叶星落知道这位就是露园里面住着的人,开口询问“你是相见慕臻吗?”
那女人肩膀微微颤抖,转过身来双眼红肿,大抵是哭过一阵。女人低垂着头,抬裙作势想给叶星落跪下。
叶星落没有伸手拦她,由得她在地上给她磕了一个头“少夫人,请您行行好,让我和孩子和夫……少爷见一面吧。”
良久没有一句回答,女人抬起头看向叶星落,见得她双眸冷漠,看不出悲喜神色。
只微微眯起的双眼能瞧得出几分探究,叶星落忽而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丹娘。”
“这孩子慕臻给取了什么名字?”
丹娘惶恐伏地“慕思元。”叶星落低声念着孩子的名字,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蹲下身和丹娘交谈“你跟了慕臻多久?”
“两年。”
“知道了。”叶星落说了这话再次站起身准备去看望慕臻,丹娘移动几步“少夫人!”
叶星落垂头看着丹娘“现在不是我容不下你,也不是我阻你见慕臻。这你心中可有思量?”
“丹娘懂。”丹娘是慕臻游历江湖带回的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份配不上慕府少爷。
就算为他诞下一子,也注定在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来到之时,躲在暗处。
“求少夫人,让少爷见一面思元也好。”丹娘重重磕头,额头渗出血迹。惹得思元一下子哭了出来,抱着母亲的手臂抹泪。
这幅场面引得仆人纷纷侧目,母子凄惨模样看的人心疼。
唯独叶星落依旧无动于衷,她径直直接走入院中,身后是丹娘的低泣和慕思元的嚎啕大哭之声。
这一哭惊了屋内的人,慕臻顾不得大病初愈便要去看母子。一推门看见的是叶星落,她立于院中脸色苍白,甚为疲惫的模样。
初见第一面是大婚之日,朱唇皓齿,他用了“美艳”二字形容她。第二面,她未着华服佩珠钗,这次他用“淡雅”形容她也不为过。
纵是美人,于他来说也是外人。他的妻,他的儿,都因面前这个女人受尽委屈。
慕臻沉着脸自叶星落身边而过,她侧头唤他“慕少爷,我是你的妻。”这句话她说的哀怨,委屈中还有几分不甘“你娶了我,却让我成了笑话。既然你醒了,也该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慕臻不悦皱眉,她要无理取闹些什么?
叶星落冷笑“我知你与我并无半分私情,不过是联姻。既然我们都享受着家族所带来的荣耀,那也要履行义务。”
慕臻呵的不屑“所以?”
“孩子可以留下,丹娘必须走。”叶星落抬眸于他目光相接,在他带着杀气的眼神之下不曾有半分退缩。
“不可能!”慕臻甩袖一怒“若是我连妻儿都护不了,还叫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看着叶星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气的胸口直痛“一直想着与你和离未免毁了女儿家的名声,你如此咄咄逼人,我看顾忌你也罢!”说罢回到屋内落笔挥洒,一封和离书甩在地上。
慕臻带着妻儿离开,她这才动了动,不紧不慢的拾起和离书仔细查看。
花儿站在院门口从头听到了尾,默默到了叶星落身边,自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要护着。
她咂咂嘴说“花儿,你家小姐被人发了和离书。走,去王氏那里哭诉去。”
“小姐……”花儿握着她的胳膊摇晃着“你何必故意惹姑爷生气呢。”
“唠叨。”叶星落说罢歪扭靠着花儿“你悲伤些……对对对,红着眼睛才楚楚可怜。”
王氏这边还沉浸在儿子苏醒的喜悦之中,在厨房盯着庖丁为慕臻做些滋补药膳。
一转头见着那我见犹怜的叶星落,便知道,又出了事。她心中道,怕不是臻儿又出了事?连忙迎出去。
“这是怎的了?”王氏紧张问道。
叶星落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颤抖着手将和离书递给王氏“儿媳不过是提了一嘴丹娘,希望她可以将夫君让给我,夫君听了……”继续哽咽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听了便把和离书给了儿媳。”
这美人哭了一回,梨花带雨,王氏自觉儿媳可怜。
美人再哭,王氏叹儿媳命苦,才成亲便要照顾这中毒夫君。
可一哭再哭,容得叶星落容颜再好,也使得王氏不耐烦。自成亲以来这几日,哪一日消停过?
这儿媳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委屈不得。若是那种温柔安静的也就罢了,虽爱哭但刚烈的很,这让她此刻都觉得,这和离书给了也就给了吧。
王氏想起她的夫君的叮嘱,对这儿媳要稍忍让一些,毕竟是叶家的女儿。想到这里长长叹气“昨天傍晚,有一和尚讨斋,说佛祖保佑臻儿定会醒来。果真今日就醒了,我心中之前暗自发愿,醒了便去城外寺庙给师傅们添些香油钱。”
她拉住叶星落的手拍拍“这和离书不做数,我知他委屈了你。明日与我去寺庙还愿,虽近秋,可山上景致不错,权当你散散心吧。”
话虽然说的好听,可透露着几分不耐烦,叶星落擦干眼泪“好,那就听母亲的。”
说罢又由着花儿扶着回房,花儿懵懂问“昨日小姐也见到了那僧人?”
“并未见过。”
“那小姐怎知这几日要去寺庙?”
叶星落抿着嘴角,无奈对着花儿摇头,这花儿,可爱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