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心为人沉默,除了对瞿缓凝会和悦以对,就连瞿老爷她都很少开口问候。
不过这并不妨碍瞿缓凝对她的宠爱,反而喜欢她的恬静,她的美与杨华菱是截然不同的,冷冷的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温柔。
时间匆匆流逝而去,春来冬去,瞿缓凝又一次跨出了家门,前往观音庙。
下了马车,夏雨心见缺了要进贡的珍果,便离开返回瞿府。
瞿缓凝独自一人站在寺庙外静候夏雨心的回来,今日杨华菱因身子抱恙没有跟来。
“好心的小姐,施舍点给我们吧,我们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从旁窜出两个小乞丐来到瞿缓凝的身前。
瞿缓凝想要他们点碎银子,却发现荷包并不在她的身上,无奈之下,摇着头,说:“我身上没放钱,要不,你们等我的丫鬟回来,给你们?”
两兄弟对望了一眼,望着瞿缓凝的身上溜转了一圈,说:“那就把你身上这些值钱的首饰给我们吧。”
瞿缓凝不假思索,就把身上的首饰脱下来,送给了两兄弟。
两兄弟又看见她那未有脱下的坠子,说:“那东西也很不错,也给我们吧?”说着,居然就要伸过去拿。
就在瞿缓凝踌躇时,从旁走出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对着那两兄弟,喝道:“又是你们啊!这次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两兄弟脸色一变,一溜烟就跑了。
瞿缓凝怔怔地,还没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被骗了。”不带温度的低沉嗓音从瞿缓凝的身前传来,宛如冰冻的气流,直射入瞿缓凝的耳中,引起她一阵轻颤。
待身前那人回过身来,抬头对上了一双如同他冷凝嗓音般的冷漠眼瞳,深不见底,似两池冰潭,刀凿般的深刻俊颜配上高大颀长的身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自他体内散出,只不过,他的眼光很……放肆!
他不像是普通人,合该是高高在上的尊者。
从不曾有任何一人的眸如此撼动她的心弦。
那是一双犀利、似会看穿人心思的眼睛,虽是矜冷清淡、无心无意的神色,却合上他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很难不教人将那寓意模糊的淡笑深深镌刻板上。
嬴政两眼一瞇,他深知身前人为谁,若是不知他也不会前来。他冷酷的唇角勾出一笑。微微领首。便离开了,没有给予瞿缓凝任何答案,就这般离开了。
当夏雨心回来时,看到的是瞿缓凝呆色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
瞿缓凝回过神来,看到夏雨心,脸上倏然一红,说:“东西都拿来了?”
“是,都拿来了。”夏雨心指着手中的篮子。
“那进去吧。”说着,瞿缓凝踱步走入寺庙中,只是那双眼眸却不时望向那人离去的方向,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可却从未体味过心动为何,这次,她却对着丈夫以外的男子,有了这份心动,而且仅仅是一眼。
夏雨心安静地跟随在瞿缓凝的身后,她能感觉到小姐的变化,但她却不是一个会多问的人。
一直以为那天的雨是梦的珠帘。
三更时分,夜已阑珊,即使是一向车水马龙的长街此时也已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幕之下。暮春的天空总是带着几分阴郁,湿冷的夜雾不知何时终于聚成了夜雨,牛毛般的雨丝飘落在青色的琉璃瓦上,再顺着屋脊汇集成一条条的雨线,蛛丝似的垂落到地上,最后无声的渗入到泥土里。
这样的雨原本从不扰人清梦,除了将落红抛撒一地。
咚咚咚,街上更夫打帮,已是三更天。
一道小小的身影却意极快的速度飞掠在屋檐之上,身子轻灵如燕儿展翅飞翔在这雨夜之下。
在一处暗巷停下,暗处俨然伫立着一人。
月光倾洒与那人的身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唯有那一张金质面具,格外的耀眼,即使是在这夜下仍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师傅。”
“雨心,任何进展的如何?”
“徒儿无能尚在调查中。”
“瞿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任何必须要成功。”
“是,徒儿明白,不过师傅,这需要时间。”
“师傅会给你时间,雨心就好好的待在那瞿缓凝的身边罢。”那人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改变了夏雨心一生的命运。
夏雨心望着那淡淡消失的声音,清冷的目光中有的是一份茫然,其间到底隐藏了什么,恐怕连她未知,亦或者是不愿意去寻找,只是这样便好。
从暗巷返回瞿府的途中,夏雨心被那窝在墙角的一道身影所吸引,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人的模样儿有些朦胧,只有半张露在外头,阵阵扑鼻的酒气传来,让她蹙拢了一对秀气的眉宇,脚步上前。
那人似听到传来的脚步声,不由抬起了脸来,迷离的眼儿竟在那双水做的明眸中一点点转亮,直到最后的清醒……
这女人……不,她称不上女人,却已美得教人不忍侧目!她有双澄澈的眼,不适合沾染黑暗。
她很美,只是,那种美近乎于透明,太不真实。
醉了,他定是醉了,才会见到她……
然,这时夏雨心那张绝美的丽容上,出现了一抹勾魂的笑,对着那人微微颌首。
嬴政教这一笑摄去了呼吸……
这般令人猜不透的笑容,可为何她那寓意模糊的笑,能刺穿他的心坎?
“你是谁……”嬴政尚未理解,干涩的唇瓣一开一合。
夏雨心未有给予嬴政任何答案,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梦……是梦……她是我的梦女……”嬴政惯于笑谑的邪美嘴角勾起嘲讽。
岁月如梭,时过二载,雁字成行,不见回时。
窗外的那圃菊花枯萎了,竟过不了这个秋。
淡淡的檀木揉着青涩的杜若,燃香融雪,金兽炉浅,盛不下青烟纱雾,袅袅地飘起,又散开。
瞿缓凝捶捶酸疼的颈子,复拿起绣帕,在幽微的烛光下仔细检查帕面的绣工,确定一针一线皆完美妥当,才收拾一些针术的工具,将完工的绣帕小心地摊平在粗糙的桌面上。
她爱绣东西,每每绣到半夜才完,杨华菱常笑她天生的劳累命。可是她爱绣花就如同文人爱诗,乐家爱曲一样,那是深入她心的东西。吹熄烛火后,走回床边放下帐子,钻入温暖的被窝内。
昨日夫君出门洽谈商务,最快也要后日露夜才能返回,想想成婚至今也有四载,然而她却迟迟无法受孕,这不但让爹爹心里头焦急,就连她也觉对不住瞿家,夫君心里头不说什么,但心里面必定也有了怨念。
为何,就是无法受孕,为何……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瞿缓凝辗转反侧多时,才合上眼,深吸了口气,她试着阻断纷乱的思维,久而久之,实在是累了,渐渐地沉入睡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