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却是响起阵阵的斩击声。
光影灰暗,绵密的风刃虚空划过,能量不断地提升着。
胡同里传来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细胞从阴影中出来。
附身魔成长了不少,经历上次一战,它身上的怨念似乎也强大了很多。
“可恶的驱魔使,等着吧,当我彻底成长的一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它骂骂咧咧地划过,然后迅速钻进下水道,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
之后的生活一如茉莉的预期,石竹忘记了与她相关的一切,重新投入到学习生活中。而自己为了避嫌,也不再上学了。
两人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经过上次的一役,附身魔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市里不再发生案件,大家都得以安稳下来,被恐惧笼罩的城市终于恢复到过往的生机。
但茉莉却没有放松,她深知附身魔十分狡猾,肯定还留有分裂细胞,不及时清除掉的话,不日还会长成可怕的夭怪。
这些天,她都在积极的寻找,可还有一无所获。附身魔似乎真的消失了,音讯全无。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天傍晚,夕阳渐沉,天空再次飘满火红色的晚霞。光秃秃的树枝下,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在哀鸣。
学校已经解除了命令,但大部分学生还是养成了习惯,尽早归家。
刚到六点,学校几近空城。
教室里充满幽静的气息,忽然,一阵开门声打破了这种氛围。
茉莉一个闪身走了进去,然后谨慎地关上门。她径直向着最后面的窗台走去。
虽然已经离开,但心里总是舍弃不了那些心爱的花草。
赤色的夕阳下,她拿起剪刀,一丝不苟地开始修剪枝叶,去除败根。
暮色渐浓,城市里逐渐亮起了路灯,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银珠,给闹市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然而,在这些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下,却不知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罪呃。
茉莉放下了工具,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搞定了?”
“嗯……”她快步地离开。
虽然附身魔已经销声匿迹,但夭气仍旧包围着这里,她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
走廊外有低沉的脚步声,有人在踮起脚尖走。
茉莉一个闪身躲进书架后面,借助着暮色的遮掩隐藏起自己。
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溜了进来,迅速关上门,警惕地张望着。
他穿着连帽衫,头戴黑帽子,根本看不清身份。
那人提着袋子,悄悄地靠近了窗台,接着,他从袋子里拿出小铁锹和一袋肥料,对着盆栽卖力地捣鼓着。
茉莉捂住嘴巴,震撼无言。
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谙熟于心的石竹!
他为什么会偷偷回来?难道……难道他还没有忘记吗?
茉莉心里焦躁不安,不小心踢到了书架。
“是谁?”石竹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
茉莉僵住了,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夜色灰暗,他们终究是四目相对,但时过境迁,早已不是以前的感觉。
“现在还是危险时期,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只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茉莉不自然地换了个姿势,率先开口道。
“哦,你说的是最近的案件吧。”石竹摸了摸脑袋,“听说已经解决了,校方也解除了最高戒备。不过嘛……”
“即使凶手没捉到,我也要回来照顾它们呀。”
“这些花草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石竹耸了耸肩,“大概是吧。”
“我以前不是那么喜欢植物的,但后来不知为何,我爱上了这种习惯,脑海里总是空空的,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猜那一定是重要的人吧,我一直在坚持,大概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茉莉边听边看着他,心里有种酸楚的感觉。
“这都是我制作的,好看吗?”石竹翻开袋子,里面全是一些花的标本,鲜艳的花瓣盛开得很美丽,被他永远地留在这一刻。
“我记得她也喜欢,现在留下来,以后会有机会一起看的,对吧?”
石竹眼瞳里散发着希冀之色:“你是隔壁班的人吧,可以给我的作品提点建议吗?”
茉莉背过身,说不出话来。
“哎,同学你怎么了?”
“我没事……”茉莉擦了擦眼睛。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嗯,欢迎你下次再来看我的作品啊。”
茉莉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终于不再停留。
就在这时,教室门开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匆匆跑了进来。
“石竹,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妈担心死了,特地叫我过来看看!”
“呃,是小葵吗……”石竹苦笑了一声,“我没事,只是回来拿点东西而已。”
“这么晚了,还拿什么东西,快回去啦。”
“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跟上。”
小葵撅起嘴,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哎,这不是茉莉同学吗?你怎么也回来了?”
小葵当然并没有忘记她。
茉莉愣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望向石竹。
“茉莉……同学?”
他仿佛被一枚强力炸弹击中,全身僵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可我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这时,教室忽然发生了异动。
所有桌子都在颤抖,书架晃动得极为厉害,课本哗啦啦地掉下来,伴随着天花上的泥灰,这里变得一片狼藉。
“啊!是地震!”小葵吓得尖叫起来,蜷成了一团。
一块巨大的砖石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
“小心!”茉莉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过来,巨石落地,砸起了一片烟尘。
“快跑,真的是地震!”石竹连忙拉着两人,奋力地向着大门口冲过去。
轰隆隆!
地震的幅度越来越大,地面蛛网状的裂缝彻底封断了他们逃跑的机会。
就像易碎的冰面,周围向着四面八方裂开,粉碎,三人失去了支撑点,失足彻底坠入了深渊。
………………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地下世界里。
“这……这是哪里?”五指微微战栗着,小葵战战兢兢地问道。
石竹揉了揉生痛的屁股,四处张望。
周围十分空旷,放眼望去,起码有几个足球场的大小,幽暗的红光在空气中漂移着,有种说不出诡谲感。
他还没听说过学校有这种地下室。
“你们看清楚,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下室。”茉莉指了指天花板。
就在他们的头顶两米处,竟然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躯体,至少上百具,他们都失去了生机,形态可怖,就像腊肉一样被吊着。
两人低下头一阵狂吐。
“小心,附近有夭气。”黑曜石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茉莉蹙起双眉,目光在四周梭巡着。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附身魔的巢穴,她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一丝不妥。如果地震是诱敌之计的话……
茉莉蓦地一震,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原本战栗的小葵不再害怕,她抬起手,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石竹,小心!”
身后响起茉莉的呼喊声。
他转过身,映入眼帘地却是一双赤红的眼瞳。
“嘿嘿,你们还是发现得太迟了!”小葵的身体出现了异动,一些泛着寒芒的杀气从她的后背升了起来。
“小葵,你怎么了?”石竹还想跑过去扶她。
“别!她已经不是小葵了。”茉莉拉住他。
话声刚落,小葵抬起头,树根组织飞快地蹿出,直取石竹。
利刃在触碰到他脖子的时候,后颈处的封印解开了,雷电之力沸腾而出,顺着触手麻痹了它的身体。
“这是!?”
“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过来吗?”茉莉旋出了魔法棒,冷漠地盯着它。
“可恶的驱魔使!”它迅速切断了组织,从小葵身上出来,向着巢穴的深处逃去。
驱魔使?还有变异的夭怪?
石竹捂着脑袋,一帧帧逝去的图像开始在眼前跳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茉莉追着逃窜的附身魔,在黑暗和夭气环绕的地下世界,它如鱼得水,根本觅不到身影。
忽然,头顶的一具躯体动了动,树根组织猛地穿出来,茉莉闪身躲开,身后又有攻击袭来,无数组织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她挥舞着魔法棒抵御着墙林弹雨一般的攻击。
“没有用的,我在这里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黑暗中传来幽暗的回响,地上碎裂开来,无数组织直接划过茉莉的手臂,魔法棒被推开,倒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你没事吧!?”
石竹跑过来,被可怕的场景震慑。
“走开,别跟过来!”
心里剧烈地震荡着,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天晚上,面临的是一样的局面,那天晚上,我们真正地倾心交谈,同样是那天晚上,你消失在窗台的那一瞥。
没错!自己怎么可能会忘记她?那是日夜思念的,魂牵梦绕的人,那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伙伴,我不可能失去她。
绝不不可能。
“茉莉!”
他大叫着冲过去,树根组织扬起一阵怪风,呼地将他扇开。
茉莉用闪电切断了身上的细胞,堪堪站起来。
“不可能给你机会!”
噗的一声,树根组织扭曲扯成手臂的粗细,凌空刺伤了茉莉的身体。
鲜血溅湿了石竹的脸,痛苦和悲恸让他咆哮大叫,心胆俱裂,却无法做出任何帮忙。
咳咳!
茉莉重重地吐出几口鲜红,头无力地垂下来,生机似乎已经消失。
“下一个就是你!”
头顶的尖刀利刃已经对准了石竹。
………………
“你……”
“休想!”
黑暗中,坚定而带着锐气的回应斩断了附身魔的气焰。
“你还能动?”
茉莉抓住腹部的细胞组织,微微抬头,带着决意的冷笑在绝丽的脸上绽放。
与此同时,身上的闪电之力开始向四周释放,向着黑暗蔓延。
“这种程度,不可能让你蓄力……”附身魔的话还没完,空气中有闪电的气息掠过。
忽然,它失去了所有的行动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原来它的真身是一个孩子模样大小的行动体。
“怎……怎么回事?”
“你是故意被我击中的!?”它惊讶地看着手里还释放着麻痹雷电的茉莉。
“哼,你以为的诱敌之计,在我眼里只是小孩的把戏而已。”
“你也是故意中计的!?”
茉莉爬了起来:“我只是想找到你的巢穴。”
“你明明中了我的攻击,为什么还能动?”
“还记得一开始在石竹身上失败的那次攻击吗?其实是我设置给他的力量,那就是高强度的麻痹闪电,已经在无形中让你的攻击失效。”
茉莉取出身体里的组织,果然,尖锐的部分已经被电子粉碎,破坏力荡然无存。
“即使是这样,为什么我动不了??这是我的地狱之海,我的力量应该是无穷无尽的……”附身魔使劲挣扎,可还是无法施展能力。
“我说了,我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过来。”茉莉把不远处倒插在地上的魔法棒召唤回来。
就是那个!
夭怪终于明白了,当时她不是被迫丢弃魔法棒,而是故意插在地上的,那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雷电力量,在持续的战斗中不断释放,最终达到强大无比的麻痹电流。
当电流的强度和覆盖面积足够大时,会与自己身上被留下的印记产生共鸣,从而形成大范围的沉默功能。
“可……可恶!”
“狡猾的夭怪,这是为你准备很久的雷电牢笼,受死吧!”
啊……
黑暗世界在一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附身魔的核心细胞终于露出来了,就在小孩的后背上,它还在竭力地想要逃跑。
“驱魔使,没用的,这种程度只能让我无法动弹十分钟,这里还是我的地盘,可你已经精疲力竭了!”
“哼哼……”茉莉无力地低下头,“你说得没错……雷电牢笼耗费了我所有的力量,可是……”
“你似乎还忘了谁吧?”
它心头一颤,回身望去,只见石竹已经脱胎换骨,攥着雷电的拳头逼近过来……
………………
天空降下无数闪耀的星辰,就像雨后坠落的流星雨。
仿佛一切都结束了,地下世界崩塌如同积木,一帧帧地消失在眼前。
所有被囚禁的物体也相继消失,它们只是附身魔幻化的养分,这种凶残的生物,不知道害了多少东西,才将这里变为基地。
他们又回到地面,星空灿烂,所有阴霾都随风散去了。
茉莉扶着身体站起来,缓缓地向着看不见的远方走去。
“你……真的要走了?”石竹不舍地追上来。
茉莉顿了顿,脚步满了下来。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没用……”石竹自嘲似地笑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担,最后却成为了你的负担,但这次我很高兴。”
“我终于可以守护你了,我作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再是废人,不再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伤害,我最后还是做到了……”
茉莉紧紧咬着嘴唇,始终没有回头。
石竹抽了抽鼻子,看着她的背影泪眼朦胧。
“我们……还能见面吗?”
一阵微光似的夜风拂起,凉爽地拨动着四周的枝叶。
茉莉张开黑色的披风,轻盈地跃上了天空,就像她刚出现的时候,迎着皎洁的月光而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苍茫夜空中。
点点微光落下,就像无数圣洁的萤火虫,在空中围成熟悉的形状。
石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昙花。
胸膛热热的,他有种击中心扉的欣慰感。
“茉莉,再见了……”
“希望……是真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