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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伊雷脱口而出道:“是不是雷彬?”

慈悟师太感到惊讶:你何以知之?

伊雷眼里含了泪水,他道:“我母临终前,曾要我南归,踏上中土,去寻找一个叫雷彬的人。

说出雷彬二字,我母脸上漾起了幸福的喜悦,这是她情感最真挚的流露,我父呼韩耶单于那样喜欢我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收获过这样的感情。”

慈悟师太悲抑道:“可是,雷彬却在鸡鸣关前没了。”

伊雷似没听清慈悟师太的说话,他定睛而问:“师太,你说什么?”

慈悟师太无语。

伊雷跳起身嚷道:“谁说雷彬没了!”

慈悟师太悲咽道:“孩子,鸡鸣关前,曹垒射杀了雷彬----当时,雷彬可以避过曹垒那箭的,你母亲的车驾已过关门,许是恋恋不舍吧,你母亲弹起了琵琶作别,雷彬慌忙吹萧,以作应答。其实,雷彬已看到曹垒举起了弓箭,但他没有回避,仍然在倾诉着他的心声……”

赫亚伯微微摇头,他心道,这不是犯傻吗,明明看到利箭已经对准了自己,而又不闪不避……

慈悟师太似是看明白了赫亚伯的心思,她轻叹一声道:“曾有三五七言诗云: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在那般相思的情形下,刀枪相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那人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便是雷彬面对即将射向自己的利箭不闪不避的原因。

伊雷秃然坐于地上,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母亲临终前那样明亮的眸子,分明在诉说着什么,而伊人却早已消失于当年出关的那个瞬间。

慈悟师太轻轻地敲起了木鱼,她口里呤唱出世间最短的经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赫亚伯轻声道:“伊雷哥,我们走吧!”

伊雷慢慢站起身来,他向慈悟师太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向了却庵门外走去。

伊雷脚方跨在门坎上,庵堂内慈悟师太颤音相喊,伊雷一惊。

慈悟师太倏然低了头,她挥手道:“罢了,罢了,好孩子,你们去吧!”

伊雷三人走出了却庵,庵外天已擦黑。

忽见庵中的女尼追了出来,她跑到伊雷的前面,拦住伊雷。

隆右呼干喊道:“这是作什么?”

女尼红了脸,她小声对伊雷道:“若是施主在中土遇上了许槿,请带话给他,告知慈悟师太在这里……”

伊雷点头,女尼返身回到庵中。

赫亚伯脸上浮现出笑意,伊雷道:“你这小子,可否严肃一点?”

赫亚伯摇头道:“我只是笑这庵名,又没有笑人。”

伊雷诧异道:“庵名可有什么好笑的?”

不待赫亚伯解释,伊雷忽地明白,原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号曰“了却”,人的情思却一点也没有了却……

伊雷与隆右呼干、赫亚伯一起离开“了却庵”,天色已是黑了下来。

三人前往集镇上寻找客栈,漠漠荒野,若无栖身之所,大为不便。

返回到集镇上,问过三几处客栈,均回答为没有客房了。

赫亚伯又是摇头,伊雷问道:“亚伯弟,何故摇头?”

赫亚伯道:“却是作怪,这处集镇,外来的人并不多,为何处处客栈都没有房了?”

伊雷联想到白日买马,明明有马要售,偏偏不卖给我伊雷----这其中必有缘故!

伊雷道:“我们且找那偏远一些的小客栈,想来必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隆右呼干接口道:“王爷不用烦恼,若真个没有住处,我便一拳一个,把那些客人都赶走,好歹要叫王爷有房子住!”

赫亚伯笑道:“师付就知道用武力,明明知道伊雷哥是王爷,客栈仍是如此,若没有极大的来头,谁敢如此?”

赫亚伯一句话,提醒了伊雷。

整个匈奴一族,王爷以下,谁敢和我伊雷作对?

便是二哥手下的万骑长、大将,对我也只有喏喏连声的份。

此时,伊雷心里埋下了一个阴影。

三人走到集镇的边上,忽见一个挑子挑出屋角,走到至近,于星光下,方始看明白,原是一处小客栈。

客栈门两旁贴有一副对联,左首那联为往来人间途,途间任来往,右首那联为逍遥天上客,客上添逍遥,横披为逍遥人生。伊雷回看挑子上所写,却是“逍遥居”三字。

伊雷心道,客栈以此为名,是不是暗藏了什么意思在里面,“逍遥”二字,对于旅途中的人来说,那意味道什么?

隆右呼干却自告奋勇地前去问店。

隆右呼干大马金刀地往店堂中一站,高声吼道:“小二,快快滚出来,给老子两间上房!”

店小二慌不迭地跑上前来,打量了隆右呼干一眼道:“客从何来?”

隆右呼干一掌挥过来,大怒道:“来你马的个脚!快快给老子安排两间上房,再迟得一迟,一把火把你这客栈烧个精光!”

店小二白白地挨了一掌,见隆右呼干凶神恶煞一般,只得闷声闷气回道:“我的个爷,这处委实没有了房间,爷三人可否去别处歇息?”

隆右呼干一脚踹向店小二,店小二这会儿有了提防,闪过一边。

隆右呼干抓了壁上的灯,便要去点房子。

店小二大惊,急叫:“客官且请住手!”

隆右呼干厉声道:“有房也无?”

店小二急声应道:“有!有!有!”

赫亚伯也是生气,骂道:“早是如此,何苦挨那一巴掌!”

店小二瞧了伊雷一眼,小声道:“王爷且莫声张:早间有人来打过招呼,叫不可接待三位,否则必遭血光之灾!”

伊雷大惊,果有此事耶?

店小二慌忙掩上店门,带了伊雷三人上得二楼,在天井的尽头,安排了靠里处的一个房间。

店小二安排毕,便要下楼,赫亚伯摸出一锭大银,掷给小二道:“店家,若是有一壶小酒,几样下酒菜,却是最好!”

店小二急道“我这里只是住宿,客官将就则个!”

隆右呼干怪眼一瞪道:“又不曾少了你银两----再道得半个不字,我直打折你的双腿!”

店小二吓慌了,连声道:“客官且请息怒,我这就去办理!”言罢,店小二急冲冲地下楼而去。

赫亚伯笑道:“人在江湖,真是人软遭人欺啊,还是师付这样,才事事顺心!”

伊雷道:“店家经营这处客栈,想来也不容易,你一把火给他烧了,叫他喝西北风去?店家怕的是火,而不是怕人,对不对?”

赫亚伯笑道:“伊雷哥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忽见油灯火苗一闪,映出窗外有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似鬼魅之音: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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