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禾儿点点头,眼泪飞落。托着魏冰泽的头,手上已经沾满了他身上的血。听着,他让自己不要恨魏炎耀,真的,真的办不到。
“禾儿,不哭。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堆着笑,痴痴的看着宫禾儿:“若有来生,我会,紧紧的看着你,拥着你,对你说:你跑不掉了,你是我的!”话语无力,却甚是霸道。
此生,有太多的遗憾,但是,心里的话,最后,都说与她听了,便没了太多牵挂。嘴角挂着笑,双手垂了下去。
眼看着魏冰泽,在自己的面前成了记忆。一瞬间,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没有换上来,在心中一冲,喉头一股子腥味,吐了一口血,昏在魏冰泽身边。
“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贵庚啊?”
“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婢女了”
“会写字吗?”“抄写五遍《沼阁》”
“探子?你还没那资格!”
“人比物重要,物不在,你也一定要在。”
“若有来世,你跑不掉了,你是我的!”
曾经的一幕幕,清晰的在脑海中,如过电影一般。心里悲伤,在梦里哭的伤心。
“禾儿,禾儿,醒醒。”见宫禾儿躺在床上,哭的伤心,以为她醒了,晃晃她,又唤着她的名字,却看她仍在梦中。
皇甫文政皱着眉,如果她一直不醒,计划搁浅,影响就太大了。
“带她回沼月国”对着一旁的萧本,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她头上的荷花,花瓣的叶脉越来越清晰,应该是起了作用,你也跟着来,等她醒了我们再继续原定的计划。”
萧本呆呆的看着躺着的女子,自己像是被抽了丝,她苍白,无助的躺着那里,而自己却还要等她醒来后,继续伤害她。突然,很痛恨自己。
皇甫文政看出萧本的想法,鄙夷的冷笑一声:“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你认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能原谅你?”负手走出房间,走到门口,回头冷冷的添了一句:“你还是祈望,她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吧。”
萧本坐到床边,轻柔的抚摸着宫禾儿的脸颊,这个他已经熟悉了的身体,已经爱上了的心。再放下,谈何容易?苦笑自嘲,分不清是先爱上她的身体后爱上她的心,还是先爱上了她的心,又爱上了她的身体?
“心蕊啊,爹爹一会儿在你头上画朵花好不好?”
小小心蕊扬着甜甜的笑脸看着慈祥好看的爹爹。
“可是,会有点疼喔。心蕊能不哭吗?”
酒窝浅浅的点点头:“心蕊不哭。”
之后,小脸涨得通红,嘟着小嘴,小眉头皱到了一块。答应了爹爹,心蕊不能哭。眼泪却在眼眶里转啊转。
“画好了,疼吗?”
抽着鼻子,有些委屈的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
“心蕊乖”抱着小小心蕊,一脸的无奈慈爱。“爹爹怕是快要离开心蕊了,所以,爹爹就把这朵花送个心蕊,当做礼物。”
“爹爹要去哪里?”惊恐的睁大眼睛,害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
“爹爹只是暂时离开,但是,无论心蕊做什么爹爹都看的到。所以,心蕊一定要听福婶的话,乖乖的好吗?”
“好。心蕊乖,可是,爹爹不要离开心蕊嘛。”两个眼睛红红的很是无辜。
“心蕊啊,爹爹送你的这朵花,会一直到你嫁人后才会消失掉。”语气中有些悲伤和欣慰:“如果哪天,有个男孩子,不因为爹爹送给心蕊的花,而讨厌心蕊,那么,心蕊嫁给他后,就要让她在爹爹画的花上面,再画一遍。那样,爹爹画的花就会消失,心蕊就能看到爹爹。”
“爹爹,是什么花啊?”
“牡丹!”
微微睁开眼睛,好长好长的梦。
房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起身,离床,站到窗边,看着雨打着芭蕉叶上,秋意清冷。
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一手拿起铜镜,一手摩挲着额头的荷花。看着镜中比以前更红艳的花瓣,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醒了?”话语中带着欣喜。
扭头,看着一身太子正装的皇甫文政,淡淡笑着点点头。
皇甫文政被她淡漠的神情,疏离的眼神看的一愣。突然很怀念,以前那个单纯,热烈,欢喜,亲近的目光。
“皇甫公子,有事?”只想多静一静,分析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事,你再歇着吧。”脸上带着好看的笑,退出了门。
宫禾儿低头,嘴角一丝嘲笑,好像,一直以来,皇甫文政对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你再歇会儿。”
如果不是冰泽离开,自己可能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当着和尚,撞着钟。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一行泪,划过脸颊。不是在我失去你后,才知道你的重要;而是,你一直都很重要,而我没有定下心,稳住魂。
“宫姑娘,听皇甫兄说你醒了,我还不信。急忙赶来,姑娘果真清醒。”萧本掩不住的激动开心。
“的确清醒了许多。”笑容绽放,看的萧本心神一晃。
“没事就好,这段时间真是吓到我,害怕你醒不来。”激动的上前握住了宫禾儿手。大概是刚醒,开着窗,屋里进了寒风,感觉她的手微微发凉。
禾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偏着头,眼神扫过窗外的雨打芭蕉,面容冷淡:“禾儿不知,什么时候和萧老爷这般熟识?”
“我,这”看着宫禾儿熟悉的身体,却梗着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老爷不忙吗?”看到萧本,心中就难掩烦乱。
“那,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一想到晚上,萧本脸上就呈现出如痴如醉的样子。
宫禾儿凤眼轻轻一挑,看着萧本。
萧本一震,暗骂自己大意。慌忙出了房间。
晚上?看着萧本的背影,竟然笑了起来。
入夜,萧本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宫禾儿门外,照旧,用内力送了迷魂粉进宫禾儿房内。等了半刻钟左右,推门抬脚进了房。
房内出乎意料的空无一人,窗户开着,风夹杂着寒意使的房间也显得凉寒。愣愣的出神,她怎么不在?
“萧老爷,找我?”悦耳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站在门口,盯着萧本,眼神问询。
“你怎么?”萧本嘴里发涩。在烛光的印射下,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我怎么不呆在房里?”轻轻笑道:“正要睡的,房里却飞进了一只蝴蝶,一时贪玩,就从窗户追了去。”眼神发冷:“若早知萧老爷找禾儿,禾儿就安生的呆着,哪会被那蝴蝶引去。”
萧本额头冒着冷汗,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禾儿走进屋,坐在桌边,倒了杯水,送到唇边:“这么晚,萧老爷来,一定是有事相谈。正好,禾儿,也想请问萧老爷一件事。”
萧本干笑两声“宫姑娘有事请讲。”
“听丫鬟们说,我已经睡了五日,现在是在沼月国。那么,魏冰泽呢?”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地掩埋,二是,送回魏府。如果,是皇甫文政,应该是第二种。
“当日,就送回了沼月国魏府。”悄悄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宫禾儿,接着道:“魏府二公子明日入殡,魏府大公子通知了几乎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参加,甚至,在路边都贴了悼文。”
宫禾儿手一抖,睫毛轻颤。
魏炎耀,你欺人太甚,连个死人都不放过。借着魏冰泽的事情,竟然大事渲染,从中得财。
“姑娘不要太过伤心,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完恢复,不要动气。”言语关切。
宫禾儿嘴角淡淡笑道:“如此说来,你晚上过来,我还当是该谢谢你喽。”听到魏炎耀拿着魏冰泽当敛财的幌子,心里顿时不能平静。
“这个。那个。”
“你还有事吗?”隐忍着痛楚,表情淡然。
萧本摇摇头。哑口无言。
“无事,就请离开,夜深了,孤男寡女处一室,禾儿不想落人口实。”低头,没有抬眼看萧本。
萧本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温柔道:“入秋,天气日渐寒凉。姑娘小心,别再着了凉。”见宫禾儿没做声,也自觉无趣,出了房,合上门。
听房门合上的声音,抬起头,眼中是悲伤,脸上却是诡异的笑容。
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翠玉戒指,大冰山,明天见。
许是已经睡了几日的缘故,晚上,想着魏冰泽一宿未眠。
早上,漂亮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使人乍眼看去,总会认为,她在哭。
素颜,高髻,白衣。
“禾儿,你要去哪里?”走到门口,遇到皇甫文政和他身后的萧本。
淡淡的笑,淡淡说:“皇甫公子和萧老爷真是兄弟情深,时时都是相伴。”
萧本脸一窘,低下头。心里不是滋味。本来在孤竹国好好的当自己的老爷,现在,来了沼月国却处处要对皇甫文政低头哈腰,其中的苦闷,也只有自己知道。
“禾儿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太无趣?我赶明儿给你挑一个机灵丫鬟。”皇甫文政一直都是说话带着笑,而且笑起来十分的好看。
“禾儿要去魏府,拜祭魏大哥。”
皇甫文政扑哧一乐,没忍住,笑出了声。
魏府两个公子,一大一小,这要入殓的是二少爷魏冰泽。魏冰泽按年龄来讲,确是宫禾儿的大哥。可,这话,怎么一说出来,听着就觉得不对。若论魏府大哥,当是,魏炎耀,但,魏炎耀还好端端的。感觉又是像在咒魏炎耀。
禾儿冷冷的看了一眼皇甫文政,抬脚,朝府外走。
皇甫文政一呆,禾儿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这么冷淡,甚至带着些许厌烦。
“殿下,我们跟过去吗?”萧本看着宫禾儿背影,眉头紧皱。
“去!”冷哼道:“魏炎耀连帖子都下了,怎么能不给他面子?只是,他借着魏冰泽的事,打击魏府以前魏冰泽的旧部也就罢了,竟然不知廉耻的于其中敛财。的确是过分。”
“要准备什么东西去吗?”
“我们去,已经是给他面子。东西,给他,他也不敢要!”话语一转,忽然变的温柔:“既然,禾儿想玩儿,我们当然要去给她壮壮胆儿。”
“殿下,昨天晚上”萧本一想起昨晚宫禾儿看自己时的眼神,就觉得难受。
“我已经知道了。”眼神欣赏的看着宫禾儿渐渐模糊的背影:“不论魏冰泽给她说过什么,或是她知道些什么,我们还是按着我们原计划走。”
萧本是个男人,站在男人的立场,他看的出,皇甫文政对宫禾儿不是没有意思,但是,却琢磨不透,为什么让他来做这件男人都想做的事?
宫禾儿叫了辆马车,忍着一路的颠簸,在午时过后到了风城。魏府门外,扶着一人多粗的柳树,想吐却是腹中无物可吐。脸上苍白,眼睛泛红。
想起那日离开风城到霜城,急行只要半日的路程,当时走了两日才到。一定是,大冰山怕我累着,才尽量慢了行程。不由苦笑。
站了一会儿,身体好受了些,直起身,整整衣领,正色往魏府大门走去。
“姑娘,请出示请帖。”打量着面前一身白衣的女子,高高的发髻,端庄漂亮的脸蛋,消瘦纤细的身体。特别是额头上的那朵鲜艳醒目的荷花。不禁揣测起她的身份,看想起不像是青楼女子,但是,有哪家小姐是这般独自前来呢?
宫禾儿冷冷的瞥了一眼面前的龅牙“我来祭拜魏大哥,不用你们请!”
龅牙家丁看着有些眼熟的女子,哭笑不得的说道:“魏府有两位公子,大哥还好好的,是二哥去了。”一身白衣的女子,身上一股不容亵渎的气质,家丁不敢怠慢,小心的说道“姑娘你贵姓,我也好通报。”
“宫心蕊。”
“啊?”龅牙大大吃了一惊,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宫禾儿。她就是大少爷的未婚妻?不是听说,少爷退了婚吗?
宫禾儿脸色淡淡,眼神里有半分厌恶,还是看着他龅牙,就有想帮他打掉的冲动。特别是现在,一口的龅牙,还张着那么的嘴,显得龅牙更是突兀恶心。
没理会发呆的家丁,侧身,进了魏府。眼泪却开始在眼眶打转。第一次遇到他,缠着他带着自己进了魏府。死皮赖脸的赖在他的房里不出去,最后,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觉,而他,在凳子上勉强睡了一夜。眼泪落下,连忙用手拭去。
今天来看你,今天不能哭。
问了家丁,不顾很多人诧异疑惑的眼神,进了祭堂。一步比一步不稳,看着那个熟悉的人越来越近,心里悲凉一片。
离他三米左右,却不敢上前。宁愿自己看到的只是梦。
“我道是谁呢?”调笑的看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小厮告诉我说,哪个青楼的姑娘要见我二弟。我还寻思着二弟是不近女色的。原来是被我退了婚的的女人啊。”
看到宫禾儿回头那双冰冷的双眸。笑容僵了僵。这个女子,将近一个月不见,消瘦了不少,但是,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额头的荷花掩盖了以前的疤痕,更添了几分妩媚。空气中似乎飘着她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身体开始发热。
“我今天,只是来拜祭魏大哥,不想惹的更不愉快。”看着魏炎耀一副猥亵的样子,宫禾儿扭头不再看他,冷语道。
魏炎耀一窒,这丫头,不是来找事的,是来干什么?拜祭魏大哥?这话不就是在咒我?一堂的宾客都看在眼里,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低头暗笑。当下脸色一变。
“臭丫头!你不过是被我退了婚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祭拜我们魏府的人?”
“我祭拜的是我的魏大哥,又不是你,你何须生这么的气?难道,你是魏大哥?”无辜的看着魏炎耀,眼神哀怨:“是我魏大哥死了,不是你死了。难不成该死的是你?不该是我魏大哥?”
祭堂内,低头私语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