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在夜空中闪烁上。
刑部监狱。
刑部所设的监狱有所不同,一般囚禁的是犯了刑事罪案的罪犯,与关押朝廷钦犯的天牢不同,不过一旦转押天牢,那就算是完了,基本脱罪无望,等待的便是身首异处。
有一点所有的监狱几乎都相同,那就是日日夜夜都会有人哀嚎不断。
那些哀嚎的人都是因为顶不住各种刑具折磨故此哀嚎呻吟,如果死在刑具折磨之下,基本没有人追究责任,草席一卷,丢到城外乱葬岗,草草了事。
好命的有一层薄土掩盖,倒霉的直接暴尸喂豺狼野狗。
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公开秘密。
一个年月四十五六的瘦削汉子蓬头乱诟坐在牢房里。
他手上戴着几十斤重手镣,脚下戴着的也是几十斤重的的脚镣,而且还是单独关押的,可想而知他是一个获得“特别优待”的囚犯。
只有一种人能够获得如此特别的优待,那就是江湖中人,练武出身的人如果不特别照顾,很容易出乱子的。
这个人叫盛家杰,名气挺大的一个人,江湖上称他为夜盗响马。
他极度无聊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刚刚才眯上眼睛,对面的牢房又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着,显然他很厌烦这种哀嚎声。
他突然张开眼睛,仰天大叫:“我要告密,我要告密,来人啊,本大爷有重大的秘密要说!”
他的叫声盖过了其他牢房所发出的哀嚎声,在大牢里久久回荡着。
值班的狱卒过来,很不耐烦指着大声喝令:“嚷嚷什么?大声吵闹,不想活了吗?”
盛家杰吼道:“是你不想活了,快叫杜武来见我。”
狱卒气不打一处,说道:“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在我管辖的地头,不低声下气就算了,还盛气凌人,你他妈的趾高气扬什么?”
他挥一挥手,转身就走,嘴里嘟咿着:“这回喊破喉咙都没人管你。”
盛家杰发火了,吼道:“快叫杜大捕头来,我有天大的秘密要说。”
狱卒回头冷冰冰说道:我们杜大捕头是你要见就见的吗?如果你有秘密的话,为什么不在杜大捕头抓你进来的时候不说?”
盛家杰暗暗思量:“小鬼难缠,这些小吏就是小鬼,唉,算了,正如他所说,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低声下气一回又如何?这种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马上换了一幅脸孔,涎笑着说道:“大人,大人,我想通了,我想通了,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我不想坐牢,把牢底坐穿,我要将功赎罪,我要将功赎罪,麻烦大人立刻去禀报杜大捕头。”
狱卒说道:“这副求人的样子还有点样子,如果骗我,让我挨骂,我把你给宰了。”
盛家杰嬉皮笑脸道:“不敢,不敢,哪敢骗大人你呢?在这地头敢骗大人你们,不是打着灯笼进茅厕——找屎(死)吗?”
狱卒笑着:“算你识趣,你等着。”
他转身离开,盛家杰松了一口大气。
那狱卒突然回头,说道:“哎,我不放心,你把话说清楚,先告诉我听听,如果值得上报我就替你上报。你说不说,不说就拉倒,本大爷不陪了。”
盛家杰焦急起来,连声说道:“我说,我说。大哥,人多耳杂。”
他打着手势,示意狱卒靠过来。
狱卒半信半疑把耳朵凑过去,盛家杰在他耳边嗫语着,狱卒越听神色越凝重,急跑出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牢头。”
盛家杰哈哈大笑。
夜晚的刑部,还是一片忙碌,人员进进出出,这段时日太多事情要办了,协助锦衣卫查抄那些犯事官员的家产,追捕逃离的家眷,又怎么不忙碌,上到刑部尚书下至文案小员,全部分批有序在岗待令。
杜武端坐班房里看书。
他五十开外,一张沧桑的老脸,左边脸颊留下的疤痕,无声地告诉别人知道他不凡的经历。
在刑部,一共有四个总捕头,负责不同的事务,巡察不同的省份。
刑部的四个总捕头,是十年前皇上打破常规钦赐刑部四个不畏强权不怕生死秉公办案最为出色的四个捕头,他就是其中之一,并且排名四大名捕之首,成为执掌六扇门的牛耳。
一个中年捕快神色匆匆进来,说道:“总捕头,有要事禀告。”
杜武放下手中的书本,竟然是一本水浒传,抬头说道:“什么事?”
中年捕快:“牢房那边传来消息,盛家杰要见你。”
杜武笑起来:“他终于撑不住要开口了?”
“总捕头,他要说的不是他盗取的那些赃物藏在哪里,而是另有其事。”中年捕快伏在他耳边低语着。
杜心武神情一震,嗖的一声站起来,一挥手:“快去。”
他快步离开。
他带着两个捕快来到牢房,牢头已经在门口等着。
他一挥手,说道:“什么都别说,快去把盛家杰带到班房里,我在那等着,你们两个一起去。”
两个捕快立即跟在牢头的后面直奔牢房,在狱卒引领下来到盛家杰牢房前。
盛家杰坐在墙角微笑看着。
一个捕快说道:“开锁。”
狱卒打开锁,一个捕快说道:“夜盗响马,起来,跟我们走,杜大人在班房里等你。”
盛家杰站起来,彬彬有礼:“请带路。”
两个捕快和牢头押着盛家杰来到班房。
盛家杰:“杜总捕头,终于见到你一面了。”
杜武:“盛家杰,废话不要说,直奔主题吧。”
盛家杰坐下,说道:“不行,总得要有条件吧?”
杜武:“就知道会是这样,说吧,说说你的条件。”
盛家杰:“爽快,我要的条件不高,就是我说了,放我走人,另外给我一千两银子做离京的盘缠。”
杜武笑着:“行啊,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
盛家杰:“这也算是血盆大口?这已经是最良心的价位了。”
杜武:“我做不了主,得要上报尚书大人方能定夺。”
盛家杰:“堂堂御赐天下四大名捕之首,领从三品官衔,怎么可能做不了主,我不是三岁小孩,再说我又不是干杀人放火恶贯满盈的事,只不过盗取了几家土豪高官的金银珠宝,若不是你亲自出手,我早已经瞒天过海,逍遥自在去了,放与不放,只是你说一句话。”
杜武沉吟一下,说道:“这样成不,你盗取的那些财物我们不追赃,应该够你花一辈子的了。”
盛家杰:“不行,那是我勤劳所得。”
杜武和捕快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盛家杰:“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杜武笑道:“你真逗,不过也是的,毕竟是你付出汗水而得到的,好,那笔赃物算是你勤劳所得,但你还没交税,因此还不是正当所得。”
盛家杰笑起来:“他娘的,亏你想得出来,倒打我一杷了,算你狠,我无语了。”
杜武:“好,不打牙祭,如果你说的事情值得放,我一定会放。”
盛家杰:“希望大人不是在放屁忽悠我。”
杜武把眼一瞪:“我杜武是什么人?”
盛家杰:“好人,古道热肠的大好人,君子一言。”
杜武:“驷马难追。”
盛家杰:“我和名动江湖的大侠杨百年是八拜之交,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就是魔教教主尚大龙的副手。”
杜武大吃一惊,说道:“真的?”
盛家杰:“别打岔,听我说完,据他说三年前尚大龙将我老婆抓去,逼我老婆用麻药放倒了他老婆和女儿,在他女儿胸前刺下一张藏宝图,而在他老婆背后刺下机关图,原因是他把这些年经营和劫掠来的金银珠宝收藏在一个秘密地方,然后做了一张藏宝图,详细记载了那个地方所在的位置,为免藏宝图丢失,落入他人之手,于是尚大龙想了这个法子。”
杜武问道:“你老婆是……”
盛家杰:“刺青圣手关晓娴。”
杜武说道:“还真孤陋寡闻了,原来关晓娴是你老婆,想不到你有这么多秘密的,继续说下去。”
盛家杰:“藏宝图和机关图是经过特制药水刺上去的,干了之后无论怎么浸水都不会褪掉,也不会显示,只有经过特制的特殊药水涂上去后才显示得出来,完成后他把我老婆杀掉灭口,如果不是杨百年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我老婆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咬牙切齿说道:“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杜武大惊失色,说道:“这真是个惊天大秘密啊!你确定不是你编造出来的?”
盛家杰:“如有半分假,天打五雷轰。”
杜武:“即使我们抓住那两个女人,可我们没有药水。”
盛家杰:“恰巧我有配方,我会制造出来。”
杜武:“配方在哪里?”
盛家杰指一指脑袋。
杜武:“你不能出去了,只有等这件事完结后你方能离开,但是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你要到一个地方,我们保护特殊犯人的地方,随我走吧。”
盛家杰不满了:“你食言。”
杜武一脸严肃:“不是我食言,而是关系重大,倘若这事被你不经意说出去,这么大的一个宝藏,谁不眼馋,整个江湖又将掀起腥风血雨,还有,离开了我们的保护,你这条小命活不长,我这是为你好。”
盛家杰满脸无奈:“好吧,我跟你走便是。”
杜武转身走出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