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阳春三月,在江南早已经是垂柳吐新、百花齐放,北方的气候也逐渐回暖,干枯的枝头悄然换上新衣。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若不耕秋无所望,谁都想在这最宝贵的季节播下一粒金钱的种子,待得秋收让钱埋葬。
所以在这条通往长安的古道上行人也渐渐多起来,种田的,读书的,经商的,各式各样的身影显得十分忙碌,却又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快活。
石琢磨独自走了十多天,此时已经走出商州地界进入长安古道,那件布满无限相思的袍子还穿在身上,或许是扔出去的风向不对,或许是剧烈奔跑后全身乏力,总之他用力扔出去的袍子,最后的结果都是掉落在身前,接连三次都是如此,后来就捡起来披在身上。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风吹得实在有点冷。
妖邪也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明白自己还回那颗灵珠的时候,她一定是伤心死了。
不过那又怎样,如今到了长安界家就在前方,她的死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最好是气死算了,也省去日后雇请道士做法驱妖的费用。
此时他伸出小手挡住头顶射来的阳光,仰头眯眼瞧着天空中那一行行北归的雁鸟瞧得出神。
外面的世界无论充满多少精彩与悲剧,唯有家才能带给人温暖。
这句话他已经记不起是听谁说过的,从小流浪在外当时听到这句话也无从领悟,如今接连遭遇挫折让他不禁想起那个家来。
雁鸟历经千山万水尚自归家,自己怎能不回去?
。。。。。
前面忽然随着骤烈响起的马蹄声奔来一群骑士,远远望去一片沙尘滚滚像是赶丧似的奔得很急很急,完全无视路上的行人。
威风凛凛的骑士距离人群数十丈的地方忽然停住,一阵阵揪心裂肺的马嘶声彼此响起,惊起漫天黄沙顿时蒙住众人双眼。
走在前面的行人惊恐万状纷纷避向道路两旁,唯恐一个躲闪不及就被翻滚而至的黄沙给吞噬。
飞舞的黄沙渐渐回归尘土,露出那群骑士的身影。
“是马贼!、、、大家快跑!”不知是谁惊恐的喊出一声,顿时那些行人像是炸了锅的蚂蚁四处狂奔乱窜。
早就听说西北一带流窜着十几支杀人都不眨眼的马贼,专门打劫过往商人,只是不想在这朗朗乾坤通天大道上面,竟然会倒霉遇到他们。
斜眼瞧着那些四散逃命的人群,石琢磨的脑海中不禁响起卧龙庄那些名人在漫天火海中惊恐哀嚎,一抹悲哀映上他的脸颊。
就算是跑,人能跑得过马?与其逃命还不如拼死抵抗,或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没有跑,只是小小的拳头骤然间握得很紧很紧、、、
。。。。。
前面的人群早已经避开,宽阔大道只剩下他瘦小的身影,挺直坚硬,像是坚固堡垒矗立在道路中央随时恭候敌人的到来。
马贼们像是被他唬住,想象中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冲入人群,犹如杀鸡宰羊般的画面暂时没有发生,他们黑巾蒙面列成一排,只露出刀锋般的眼睛敏锐锋利笔直地瞧过来。
那就是马贼?都城自然没有马贼,石琢磨自然是从未见过,也就是听说马贼吃人不吐骨杀人不见血,可是瞧过寒光闪闪的钢刀,英武矫健的身影,雄壮伟岸的骏马,倒像是都城巡守的禁卫兵士。
石琢磨立在道路中央被那些犀利的眼神远远瞧着,心中不停地闪过许多念头,要是他们开始就冲过来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他们偏偏没有动,难道要用几十道眼神把自己杀死?那又是什么样的武学道法?
对峙随着时间流失渐渐失去平衡,石琢磨初始那颗坚强的心开始在动摇,面对那些冷飕飕的目光不敢再瞧,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面临过厮杀面临过死亡,对于生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执着,可是要冤死在这群马贼手上却心有不甘,所以他的眼光偷偷避开那群马贼,瞥向身后寻找退路。
骤然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三五个人也没有跑,为首一位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商人模样,神情自若地站在那里。
他恍然明白过来,这群马贼横行多年,想必早已经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了吧?自己身上的破碎银子他们哪里瞧得上。
原来马贼的目标是他们!
想明白这些,发现自己正立在道路中间,挡人财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旋即讪笑着,脚步开始向路边移动。
“都杀了,一个不留!”也许是他准备开溜的的动作惊醒了那群马贼,只听马贼首领沉喝一声,身旁的马群顿时像泄闸的洪水冲了过来。
“咚咚咚、、、”
摄人心魂的马蹄声像是凭空响起炸雷,又犹如敲响数面战鼓,惊起一片窒人气息的尘土。
。。。。。
有个马贼睁着一只浑浊不清的眼睛老远就锁定了石琢磨,听到首领的命令迫不及待就冲到最前面,手中钢刀迎着日头映出一道寒光,疾风一般砍向那个瘦小的身影。
地面仿佛为之猛烈颤抖,抖得石琢磨后退的身形竟似无法站稳,只见他瘦小的身影在迅猛凌厉的刀影中扑腾一声摔倒在地,顺着不太平整的路面咕噜噜地滚进了路边小水沟。
小水沟已经干涸,却比有水更加糟糕,沟里干燥的泥土受到身体的冲击纷纷扬起,弄得那件新做的灰白袍子变了个颜色,变得像si那般淡黄。
那一跤却堪堪避过马贼挥来的刀,让马贼唯一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诧异,不过奔腾起来的马早就带着他奔到那几个商人跟前。
石琢磨抹去脸上、嘴里的泥土,狼狈地从水沟里爬起来,就听见人群中风沙乱舞、杀声不断,彼此起伏的哀嚎连绵不绝,一个个无辜的路人接连倒在血泊中。
独眼马贼一刀没有砍中石琢磨,却更加激起他身体中的那股狠劲,只见他手中的钢刀又迅速挥出,向为首商人冲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就是这几个商人,所以他并没有和石琢磨继续纠缠。
望着疾速而至的刀,为首商人没有畏惧也没有闪避,只是眼中冷静的神色变得更加锋利,像是两道利刃迸了出来迎向落下来的刀光。
马贼的独眼已经露出笑容,这商人竟似完全没有学过技击格斗,就算他像刚才那个瘦小身影翻滚在地,自己这一刀也一定能够砍中。
笑意刚刚闪出,商人身旁一个中年人忽然迎着刀光冲了过来,冲得很快,随着身形卷起一阵狂风,霎时就迷糊了马贼的那只眼睛。
独眼马贼感觉自己砍出去的刀也被那道狂风所阻,在空中竟然微微一滞,惊异中还来不及勒转马头就觉得后颈处一阵刺痛,却是中年人风一般的身形跃到他的背后,手中一柄短刃刺中自己的后颈。
下一刻他全身的力道忽然消失,独眼中再无任何色彩,身体极不情愿地瘫倒在马背上。
。。。。。
原来那伙商人深藏不露,难怪刚才镇定自若,石琢磨一阵惊讶,旋即发现又有一个马贼朝着他奔了过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刚才稀里糊涂躲过独眼马贼的刀,可算是万幸中捡回一条性命,难道又要还回去?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想下去,马贼的刀已经砍了过来。
“傻子,发什么呆!赶快拔剑啊!”脑海中妖邪忽然说话了,惊得他竟然忘记拔出腰间那柄紫晶剑。
“你找死啊,你这个呆子还不拔剑!”妖邪怒气更重。
马贼的刀已经到了身前三尺,随着刀锋传递过来的丝丝血腥味道令人做呕,石琢磨再也不敢发呆,闪身后退猛地抽出那柄紫晶剑。
一股神奇的力量迅速传递到全身,“铮”地一声轻响,紫晶剑骤然变得锋利无比稳稳地挡住马贼的刀。
马贼只觉得手中一轻,奋力砍出的刀“嗤”地一声断裂,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自然地向前探出几分,紫晶剑就像条毒蛇般顺着那手中半截刀柄划过他的喉头。
下一刻他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重重的身躯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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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那边早已经战成一团,独眼马贼的失手,让其他马贼放弃了对那些手无寸铁的行人追杀,他们纷纷折身围了过来,两柄钢刀攸地砍向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用的是短兵器自是无法与钢刀抗衡,不过他的身形十分迅捷,在飞舞的黄沙中急速飞转,快速而又惊险地避开两刀,身体已经贴近一个马贼的身前,短刃在手中魔幻般地翻转,随后疾速刺出正中马颈。
那奔腾的骏马一声悲鸣扑腾着翻倒在地,落地的马贼还没有站稳身形,中年人的短刃就刺进他的胸膛。
鲜血像喷泉迸射,中年人的身形并没有停顿,反身闪过另一个马贼的刀一脚踹在马屁股上。
那一脚像是有千钧力量,只见那匹马被踢得凌空飞起,远远地摔在道外田地里再也没有爬起来。
瞧着他犹如行云流水的身形,为首马贼的眼睛逐渐凝成一条细缝,此行的目标就是那几个商人,却不想那个中年人如此神威,如今围着商人的有七八个,围着石琢磨的只有两人,看来得先解决了这个少年再集中力量去对付那个中年人。
解决这个少年要比那个中年人容易得多,他是这般想的。
心随念动,他嗖地一声从马背上飞跃而出,凌空一刀劈向石琢磨。
石琢磨刺倒逼近身前的马贼,还来不及和妖邪说上一句“重逢”的话语,就瞧见半空中像一只雄鹰的身影迎着日光袭来。
钢刀在阳光下映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直视,身后还有两个马贼让他无可后退,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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