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易丝先是愣了两秒,翻卷着睫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她慌忙转过头来,只见慕容轩敛着眉梢,哀怨地望向她。
她的身子麻木了几分,跳窜般踩着空气飞奔到他面前,紧紧地囚上他的腰腹,一骨碌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抹一通。
慕容轩被她猛地一撞,不妨的一惊,险些咬到了舌头。
自知再和这丫头叙情下去,他就得命丧于此了,于是一个狠心揪上了易丝的后衣领,将她往后拉了拉,接着趁这女人没反应情况之前,曲着胳膊架到了她的脑袋边。
被人像闷葫芦一样贴在身上的易丝仰起头,示意着自己的不满。
慕容轩淡定地欣赏完她泪眼婆娑的脸,悠悠地说道:“撑好了,掉下去就打断你的腿!”
小姑娘赶紧闭了嘴,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给人架上了。
别说是让她给您老人家当拐杖了,就是你把她的腿劈了,卸下来做成拐杖使,吾也绝无怨言!
她在心里这般想着。
一手扶着慕容轩的腰,一手抓着他的手,肩上压了个重量级单位,狗腿子劲十足地搀着他落了地。
“找一僻静点的地方。”慕容轩沾到地面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易丝虽也疑惑,还是没敢说什么,扶着他熟门熟路地往一家旅舍靠去。
敲了后门,便有一小男孩上来应门,见是从前的大姐姐,他心里一阵雀跃,可又看到她身上扛着一个陌生人,嘟着嘴眨了几下眼睛,还是放他们进来了。
“浩浩,让姐姐走个后门,去,让你爹爹给姐姐开个房间!”
罗浩楠合上门,大大的眼里满是疑惑。
姐姐今天好奇怪,没有带糖糖,还带了一个怪蜀黍来。
他“哦”了一声,摇晃着俩胳膊就奔着前院去了。
易丝扶着慕容轩,走的不快,慢悠悠地踏着白石板,穿行在绿油油的菜园中间。
慕容轩垂下眼皮,“你还认识那小鬼的爹?”
“嗯?”她头皮一紧,对上他不算怎么和善的眼眸,大咧咧地哈哈干笑了几声,“那可不,业务广泛嘛~”
“业务?”他在嘴里咀嚼了两下,怎么嚼都不觉得这俩字是什么正经字儿,他扯了扯嘴角,原本安分得使不上劲的右手悄咪咪覆上某人的后脑勺,“啪”一声拍了上去。
“嗷呜~”易丝惨叫一声,摸着脑袋上的鼓的摸不着的包,翻着小白眼:“干嘛打我?”
要知道,她是看你中了毒才这么卑躬屈膝的哎!你可倒好,身体怎么样了不说,还一惊一乍地吓她!
过分。
“你说说看,你这条街上还认识谁?”
虽然小丫头没有什么方向感,不过慕容轩心里清楚,他们来的这边算是原先热闹大街的另一边,他们现在走的后门也正是开设于另一边的旅舍。
小姑娘不偏不倚地就找上了门,这显然不太对劲。
“啊?”易丝迈开腿准备先走一步,可无奈,上半身算是被他禁锢着的,她扯了半天,也只是在原地磨蹭。
“到底认识几个?还有没有别家了?”慕容轩不太耐烦地追问道。
小姑娘犹犹豫豫的,很明显就在躲闪嘛!
终于:“那个,我……这么说吧!就前面那条街,我不能挨家挨户说全认识吧,但曾经至少骗了半条街!”
“骗?”他又在口中反复揣摩了几次,又不是什么好词汇!
他还想追问什么,几个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维。
只见旅舍老板此时簌簌地来到二人的面前,罗浩楠此刻正蹲在他父亲的腿后,忌惮地看向和善的大姐姐与凶恶的怪叔叔。
“公,公主。”老板哆嗦地说话打颤,自从几年前他店里迎来一位带着各种奇怪玩意儿非要卖给他的丫头,以及后来又接二连三来了几个替这丫头付钱的皇家官兵,他才知道了这丫头的真实身份,说实话,那几天连带着一条街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不用那么喊我,这儿又没有外人。”易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还记得那会儿被这里的人叫成“野丫头”呢!那玩意儿不比“公主”来的亲切?
“哎,好!易丝姑娘,房间我开好了,您看?”老板说着又瞥了一眼靠在她身上的男人,“这位是?”
“她相公。”慕容轩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按住了某个在下面搞小动静的丫头:“初次见面,往日多谢老板您照顾这死丫头了!”
“哟哟哟”老板听了这话一阵惊叹,舌头都打了几个结,虽也从慕容轩的穿着上辨出此人的不平凡,可他还是想不到他的身份,又不能得罪人,只好顺着话,道:“您,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这小店的生意还是多仰仗公主的名气了!应该是我要感谢您才对!多谢您,呃,多谢……”
多谢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支吾着嘴,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真是,明明是受人公主的恩惠,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人客套在感谢驸马什么劲儿!
不过还好,不管他要感谢的内容是什么,慕容轩似乎也已经不太想听下去了,直接封了人口道:“不必多谢,老板就先带我们去房间吧!”
“哎,好!浩浩,来,过来!”他将身后的罗浩楠扯了出来,“你带姐姐和,呃,和……”
“姐姐叔叔跟我来!”小家伙向二人办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进去。
慕容轩铁青着脸,怒气俩字都要写到眉毛了!
老板也讪讪地陪着笑:“小孩子不懂事,易丝公主,驸马,还请,还请不要计较啊!”
易丝低着头努力地憋着笑,又听到头顶上方那人闷声传来一句“不要紧!”她心情简直不能再愉悦!仿佛一路被人按着当棍使的憋屈劲都在此时烟消云散了,有的只剩下瑟瑟颤抖的老板以及某个面色看起来就不饶人的乖“叔叔”!
老板腿部有疾,不能爬楼梯,于是二人才跟着小家伙上楼。
结果小家伙也是,匆匆匆走一段楼梯,便停一会儿,到达前面转角的地方,他干脆撑着小脑袋坐在最高阶,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互相搀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