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三百卸甲骑兵,手持长枪直接冲杀过来,紧接着有人身体后仰举起一些长枪。
破空的呼啸声传来,二十几支长枪划出弧线射来,速度绝快且十分精准,直奔陆言和肖决而来。
陆言将剑悬挂在腰间,既然拔不出剑,那就不用剑,师兄说这是大魏皇城内的赤羽军,训练有素,那自己就拿他们练练手。
长枪破空,陆言闪身躲过,一拳挥出,打在冲到最前方的一个步卒身上,这一刹那,士兵感觉身上有千钧之力。
“轰...”的一声,步卒被打飞出去,撞翻身后冲上前的另几人。
陆言看着吐血的步卒,甩了甩拳头,不太满意,还差一点,胸口在左边,刚才那一拳要是朝着胸口,那他一定站不起来。
步卒们动作都一滞,迅速调整阵型。
陆言拔出两杆长枪,丢给师兄,和师兄并肩站在一起,等待他们下一次的冲锋。
百夫长一声令下,“变阵。”
步卒们层层叠住,长枪从身后伸出。
看到步卒们快速冲上前来。陆言拨动长枪,对面这阵型,一枪未到,一枪又出,枪枪不息,他挡得十分吃力。
反观肖决那边,手臂上有一道血痕,手中长枪断成两截,他抗住了另一侧大部分的兵力。
陆言一个横扫逼退一大片,然后闪身回去与师兄背靠在一起,气喘吁吁地问道:“师兄,怎么回事?”
肖决将手中另一半长枪扔出穿透一人,“没什么。师弟,得赶紧突围了,我听到北面还有人在赶过来。”
陆言点点头,汗如雨下,细细想来觉得有哪里不对,师兄的武功不该这样。
林道中的那些军士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伴随着百夫长一句‘杀一人赏千金,升三品’,他们都举着长枪,高声嘶吼,勇猛地向前冲去。
更远处,密密麻麻的黑色在朝这里赶来。
陆言紧了紧手上的长枪,脸色凝重。若是手中有剑,自然无惧,但剑锁于鞘中,还要防备这些人背后的白袍将,那人呼吸绵延不断,气劲一吞一吐,是个高手。
肖决扭过头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还有一丝苦意,将一个剑状的物件,塞在陆言怀里,轻声说了句:“师弟你先走,师兄随后就到。外面人心险恶,千万小心。”
陆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师兄,我不走。”
“你境界不到,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快走。”
肖决掌中劲力一吐,抓起陆言朝远处丢去,瞬息间,陆言就脱离了战场。
陆言在外部望着密密麻麻的军士将师兄团团围住,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师兄让他先逃是因为他境界还不够,远没到内气不止,生生不息的地步,迟早会被人耗死。
陆言低头沉思一下,想着山外奔去,此时此刻他只能相信师兄。
洛长风拔出长枪,摇摇头,一步一步缓缓走着,骑兵都分开条路,“剩下的去追另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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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崖上,齐元阳和宋戟一路打到了这里,此时两个人皆有负伤,对立而视。
起大风,烈阳当空,两人额头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杂草不安地起伏。
齐元阳拨开头上的一缕乱发,听到山下的厮杀声,眯着眼睛道:“真是准备充分啊。为徒弟报仇这借口可真拙劣。我观雁山剑令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你这样。”
宋戟长笑一声,两手放在胸前道:“我就是要给天下人一个借口,都说要师出有名,我灭你观雁山自然也要有理由,其余人也就不好反驳了。至于你们的剑令,可不只是我一个人想要。”
宋戟扯开身上的青色衣袍,随手一抛,露出浑身健壮的肌肉,继续说道:“另外,山下还有我八百铁骑和洛长风,你徒弟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齐元阳闻言,手中凝出一柄细小的气剑,三尺长,罡气如虹,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剑身,声音清脆响亮,此刻气剑如真剑,凝聚齐元阳毕胜精华,缓缓开口道:“这个时候了,还想要坏我心境。真是好手段。仙人境下我为峰,今日斩你。”
话音刚落,齐元阳猛地挥手震散手中的气剑,清亮出鞘声在空中响起。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剑气散发开来,剑气所到,一切都化为虚无,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仿佛在被切割。齐元阳化为一柄利剑连同波纹一起射向宋戟。
宋戟笑容退却,剩下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双瞳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漫长岁月所洗礼过的冷厉,站在原地,双拳如擂鼓一般递出,平静得出奇。
“剑令关系着天门。”
“什么?”
一丝的犹豫,对于高手来说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齐元阳的剑慢了一丝,拳先到,剑后至。
毫无招式章法可见的一拳却是大道至简的体现,宋戟的一拳捶断了他的心脉,此刻也不过是一口气强撑着而已,嘴角流着血:“剑令跟天门有关?”
宋戟胸口插着一柄剑,剑意在体内震荡,身后拉出一条细长的红光,剑气太长,透体而过,毁坏了许多破旧的房屋。不过比起齐元阳,他虽然去了半条命,但还是活下来了,喘着粗气道:“你应该知道,一千年前天门突然消失,无数人在岁月中化为泥土。而你们手中的剑令就是找到天门的钥匙,只要越过天门就可得长生,天下七国,四十二州,三百二十城,一旦这个消息传遍,试问天下间谁人不心动?我只是先到一步而已!”
齐元阳缓缓直立起身子,怒道:“天门?钥匙?那些门内的垃圾,我观雁山祖籍中全有记载,一群狼子野心之徒而已,为了长生让他们出来祸害天下人?三百年还不够你们快活?可惜,你来晚了,剑令我已经毁掉了!”
宋戟抬起头,冷冷一笑道:“我不信你会毁掉剑令。”
齐元阳背过身子,踉踉跄跄地朝山门内走去。没有管还躺在地上的宋戟,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双耳渗出猩红血迹。
宋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想阻拦对方,却又无能为力,果然身上只有一半神魂还是太勉强了。
齐元阳跪在香炉前拜了三拜,然后端坐在椅子上,死期已近。
原来如此,大凶,大凶,是观雁山的大凶,是他的大凶,就说怎么卜卦都是无象而显,一卦未过,怎能又补一卦。观雁山千年来的基业,被他败了个精光,今天也难逃基业被毁,自己愧对祖师们啊。
从他十岁握剑起,就自以为一剑在手,天下我有。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天资中上,临近四十岁时才成名,那时师傅已经不在,他满心想着振兴观雁山,想着要行侠仗义,可山下的世界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除了争斗,就是不断地算计,交了两三好友,却又身不由己。闯下偌大的名头反而成了祸事,躲在深山中收了几个徒弟,自己还盼着能安度晚年,可惜....可惜了....
山中无甲子,世事都如烟。自己已然在山中龟缩了大半生,有些遗憾,有些释怀。
他想起来师傅当年给他卜卦时所语,“做我弟子就意味着,你命数大变,注定大器晚成,于情,于义,你都望而不得。日后你所收弟子,更是让你半生劳累,但却无半分福分可享。所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齐元阳坐在椅子上,露出一丝微笑,恍惚中走完了大半生,父母死时他在外漂泊没能尽孝,师傅消失后他没能撑起观雁山,反而观雁山的基业被他败了个精光,心爱的女子也因他而死,遵循祖训找回剑令,却又连累了自己的弟子们,似乎自己一切都很糟糕啊。手缓缓地垂下,喃喃道:“不过,我不后悔,徒弟们,师傅有些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