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眠脑子瞬间空白，她用力挪动脚步，才走到莺儿身边，再三确认，终于肯定，那个如花少女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杀害了。
莺儿身上的鲜血还未干涸，显然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插在莺儿胸口的那把尖刀仿佛划在自己身上，让江柳眠痛苦至极。
江柳眠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下午的噩梦之中，原来一切都是隐喻，是一语中的的谶言。
什么成亲，什么欢喜，都是莫大的讽刺罢了。
屋子静的可怕，一声开门声打破沉寂，江柳眠猛的回头，见韩轻沉和平楚齐齐望向床上的莺儿，显然也是一脸惊愕。
平楚猛推韩轻沉，急得大叫：“傻站着干嘛，你快去救啊。”
韩轻沉双手一摊，摇了摇头，意思显而易见。
滔天的怒火涌上江柳眠地心头，她一把上前抓过韩轻沉的衣领，恨恨地说：“这是怎么回事，莺儿这个大活人，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杀害，你和师父干什么吃的！”
平楚完全蒙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照顾他多年的莺儿，终于长成大姑娘的莺儿，竟然会命丧忘忧谷。
“是谁！凶手是谁？”江柳眠嘶喊起来。
“阿眠，你冷静些。”
江柳眠双目含泪，瞪向韩轻沉：“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韩轻沉，燕子走了你让我冷静，莺儿死了你也让我冷静，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江柳眠！冷静。”
韩轻沉又喊了一声，声音沉静，倒让江柳眠静了几分，她定了定神，道：“是不是昨天那伙人，强抢燕子不成，撞见莺儿，一气之下杀了她。”
平楚道：“阿眠，我一天都在门口守着，如果是张家应该会从正门进来。”
“那会是谁？”莺儿不会和人结怨，那么被杀害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三个，师父多年闭关从不外出，她自己，除了江都旧人哪还有什么仇家，如此一看，只剩下了韩轻沉。
江柳眠狐疑一瞥，正对上韩轻沉的目光，韩轻沉下意识躲开，让她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从来都是坦然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动作？
“韩轻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轻沉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在想一个人，会不会是韩诚告诉了父亲自己的存在，而父亲派人前来正好撞见莺儿起了冲突，才杀了她。
这岂不是太巧合了，韩轻沉暗暗压住心中的想法，却抑制不住涌上心头的猜测。
自己这段时间和韩诚接触有些频繁，如若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又或是二人的谈话被有心之人听见了？
韩轻沉甚至想，时隔多年，韩诚是不是不复当初的挚友，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全是假装。
韩轻沉想了许许多多，除了韩家，还有之前买药的买家，会不会是他们寻仇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花重金买毒药的人必然是心狠手辣之徒。
百转千回的思绪逃不过江柳眠地眼睛，她凌厉顿现，毫不留情：“韩轻沉，是不是你的仇人，是不是他们杀了莺儿？”
韩轻沉见眼前有些疯癫的江柳眠，突然心中一痛，这样质问他的人，哪还是熟悉的枕边人，分明是个陌生人。
江柳眠心中的愤懑一下子达到了顶点，她一字一顿地说：“韩轻沉，你说话啊，你给我想啊。”
韩轻沉心神俱乱，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韩诚问个清楚，他叹了口气：“阿眠，我去临安城问个究竟。”
果然还是有些端倪，江柳眠脱口而出：“我跟你去。”
韩轻沉拦住他：“不，你和平楚在这里等我。”
“为何？”
三言两语哪里解释的清楚，韩轻沉解释道：“阿眠，我去见一个人，你留在这里帮莺儿整理一下吧。”
江柳眠神情一滞：“好吧，快去快回。”
韩轻沉不再犹豫，随即离开。
江柳眠恍恍惚惚，转过身见一向坚毅的师父坐在一旁眼中含泪，心中一酸，豆大的泪珠涌出，瞬间模糊不清。
夜已经深了，明明是温暖的茅屋，但二人心中只剩凄凉。
良久，平楚才站起身，轻轻叫了句：“阿眠。”
江柳眠站起身，走到莺儿身边，轻轻一握就把尖刀提了出来，可再也没有鲜血涌出，再也没有那无比温暖的鲜活。
平楚踏上门槛，泪眼婆娑。他犹记的多年前救莺儿的情景，那么小的丫头，自己费了好多精力，才把她养大。多么天真可爱、多么纯真善良的孩子啊，却再也听不到她糯糯的喊自己，再也看不到她展露的笑颜。
平楚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师父！”江柳眠急忙上前。
“我没事，阿眠，明日把莺儿葬了吧。我一直劝她出去走走，她明明担心我，却说舍不得这忘忧谷，可这一次，她再也离不开了。”
平楚步伐沉重，缓缓踏进黑暗之中。
江柳眠哀思如潮，却提起精神打了盆水，帮莺儿擦去污渍，换了身干净衣服。
“莺儿啊，你一向喜欢干净，怎么能让你带着肮脏离开呢。”
江柳眠轻轻帮莺儿整理头发，见她静静的躺在那里，是那样安静，仿佛不是离开，而是睡着了。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江柳眠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莺儿最喜热闹，到了那边该有多孤单啊。
一夜静坐，一夜无眠。
清晨开启，柔光乍现，微风四起，芍花飘落，一抔黄土，一场红尘。
江柳眠把鲜红的嫁衣叠整齐随同莺儿一同葬了，祈求她在在那边能得偿所愿。
平楚再一次看向莺儿平静的脸，突然想起当时给她起名的原因，念其本性，愿其自由。
自此一别，望其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