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张三五被程野搀着跳进玻璃门的时候，本该在前台的美丽风景线——何静，不知去了哪里。
张三五四下打量，看到以何静为首的几个女同事在茶水间附近闲聊：
“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怎么就入了陆总的眼了。”
“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我看啊，杨莉面试，她录取不了——”
程野见状和张三五使了个眼色，便凑过去接了杯咖啡。张三五蹦跶回工位，不多时，程野就冲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三五哥，咱部门要来美女啦！”
张三五一头雾水，一边打开办公本儿，一边向茶水间努努嘴道：
“不是说杨莉面试么？万一过不了呢？”
张三五话音还没落，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张老师，早啊。”
张三五一抬眼，看到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但飘逸的长发却已经没了踪迹，取而代之地是利落的板寸，整个人显得自信、阳刚了不少。
“陈老师，剪头了啊！”
张三五撑着桌子站起身，一旁程野看了也赶紧起立招呼道：
“陈老师早啊，新发型真酷！”
陈芳菲笑了笑，冲程野点了点头，绕过工作台回自己工位去了。
程野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会，冲张三五道：
“三五哥，看到没，陈老师搭理我了。”
张三五心说陈芳菲也是人，昨天吃了三盘子鸡腿，今天要是还不理程野，也太装B了。但表面上还是顺着程野道：
“这不是，我说了，你表现出你的好意，人家也就接收到了。这人有的主动，有的被动，你不能总指着对方主动对你示好，对吧？”
程野佩服地点了点头，眼看着不远处陆总又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当即压低声音道：
“三五哥，陆总来了，我先撤了。有什么咱微信聊。”
程野说完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工位。
陆安溜达过来的时候张三五、程野、陈芳菲已经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了。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张三五身后，盯着张三五的后脑勺。张三五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攀升上来，每一寸头皮都像是抹了清凉油一样，有些辣的发麻。
“陆总，您有什么事吗？”
张三五僵硬地看了几行小说，最终还是没能熬住，起身询问道。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张老师辛苦了，带伤还坚持工作，我一定和程总说，这样的好员工，得嘉奖啊。”
张三五心说‘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说自从上次开会他就对这个陆总没什么好感。娇娇那水平他也敢厚着脸皮推荐，不是见利忘义就是见色起意。
“陆总哪的话，公司每天车接车送已经对我很好了，哪能再要求更多呢？”
张三五一招四两拨千斤，陆安的眼角抽了抽。这杨莉的手下没有一个白给的，为什么他手底下所谓的自己人，却一个个都跟白痴似的，眼看陈芳菲怼自己，八竿子都压不出一个屁来！
陆安有点惆怅又有些遗憾，不过想到自己的计策即将实施，便不在意这一时得失了，隔着桌子又对陈芳菲道：
“陈老师也辛苦。”
陈芳菲瞥了陆安一眼，他的身高坐着答话也能看到陆安，便没有起身，点了点头道：
“陆总不必这么客气。要是陆总的下属能在IP筛选方面多用点心，我们也能少辛苦几分。”
陈芳菲这话一出口，原本气定神闲的陆安，顿时心中无名火起。要不是因为张三五、程野都盯着他看，他现在就想越过桌子拎起陈芳菲的领子给他一拳。
MD，给脸不要脸，那他也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想到这，陆安向面试所在的会议室走去，正撞上出来的杨莉和娇娇的朋友楚晶晶。
“陆总？”
杨莉见陆安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冲她走来，有点惊讶，还没来得及送楚晶晶走，陆安便示意她进会议室来，有话要说。
杨莉走进会议室，陆安便关上了门。
这样罕见的独处让杨莉想起公司刚成立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整个公司也就会议室这么大，她和陆安经常就一个项目如何推进聊到深夜。可随着公司的壮大，这样的场面变得越来越少了，陆安也变了很多，不再和他们任何人私下交流，他眼中，有着掩不掉的野心。
陆安半倚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摸了摸下巴，看向因为要面试而穿了正装的杨莉，思忖片刻，开口道：
“面试呢？新人怎么样？”
杨莉摇头道：
“也就那么回事吧，水平挺一般的，要价还高。”
陆安站直身子走到杨莉面前，示意她附耳过来。杨莉虽有些不自在，还是向前一步靠了过去。
“你没听人力那边有传言，说——你岁数大了，嫉妒小姑娘们漂亮，从来不招女员工，只要是女的，你对人家就都有偏见——”
陆安话还没说完，杨莉便皱着眉头拉远了距离，冷声道：
“那些丫头片子嚼舌头根你也能信。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别说是她这姿色，便就是天仙美女来了，她有那个水平我也会录的。”
陆安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头道：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谣言沸沸扬扬的，程总那也找我问过。我是为了你好，你们这部门一水儿全是男的，评估起来怕会有偏颇吧？”
陆安模糊焦点，故意制造了一种楚晶晶是程总派来的错觉，杨莉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有些狐疑地盯着陆安，见他神色如常。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妥协道：
“那就让她来试试吧。先说好，要是她和陈芳菲、张三五处不来，我可不能为了她，开了他们俩。”
陆安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开门对杨莉道：
“杨总，请——”
“哼，这声‘总’我可不敢当，哪比得您只手遮天啊。”
杨莉踢踏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回了办公室，张三五本来在发呆，听见高跟鞋的哒哒声顿时回了神，一看表，又快到午饭时间了。
英雄所见略同，还没等张三五发信，程野的微信就来了。
【三五哥，今儿中午吃什么？你跟我下去，还是我给你带？】
张三五正准备回信儿，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这位老师，请问，这儿是影视策划部吗？”
张三五扭头一看，桌子旁边站着一个高个儿女人，看着得有一米七还多，模特身材，柔顺的长发，洋气的五官，如果不是身上有些肃静的白色亚麻布衣，他几乎要认为这人是来公司试镜的演员了。
美则美矣，这女人言谈举止中透着一股子高冷范儿，着实不是张三五喜欢的类型，要比起来，他还更喜欢前台小何那种接地气的漂亮。
“对，您来这儿是——”
确认了不是自己目标对象，张三五说话立即客气了三分，十足的绅士风度，cosplay坐怀不乱柳下惠。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是今天新入职的楚晶晶。”
“张三五。”
张三五站起身，礼节性地握了握手，然后拍了拍对面程野的工位道：
“程野，来新同事了。”
程野闻言站起身，看到面前这个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美女同事”，顿时没了想法，也拿出专业态度道：
“楚老师，这边请。”
程野把楚晶晶安排在了陈芳菲隔壁。陈芳菲本来在做PPT，说也奇怪，这楚晶晶在程野和张三五面前都绷着一张脸，见到陈芳菲忽然就‘热情’起来。
“您难道是——陈芳菲，陈老师？您是我偶像啊，我上学时候特别喜欢看您的作品！”
陈芳菲抬眼一看，稍微有些发愣。倒不是因为楚晶晶捧他，主要是因为这个女人和他的初恋安妮活脱有八分像，只不过没有安妮那么浓妆艳抹，显得素雅而又有文化一些。
“陈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楚晶晶有备而来，从背包里拿出陈芳菲的成名作《夜鸦》，翻到扉页兴奋地等待陈芳菲签名，陈芳菲脑子还是懵的，随便拿了根笔签了一下，楚晶晶却在一旁一叠声地道：
“字如其人，字如其人，陈老师，您这字，一看就是大才！”
一旁的程野和斜对面的张三五听着恭维都打了个寒战，就连一向倨傲的陈芳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摇了摇头，转向屏幕继续工作去了。
午饭时间，张三五、程野、陈芳菲下楼吃饭，楚晶晶因办理入职，没有跟来，成了三个男人饭桌上谈资。
“陈老师，NB啊，你看你，都有粉丝了！”
自从陈芳菲跟程野打招呼了以后，程野自我感觉顿时就良好了，也敢在陈芳菲面前说话了。
“陈老师，陈老师？你怎么了？”
和脑子一根筋没心眼的程野不同，从刚才下楼开始，张三五就看出了陈芳菲有点魂不守舍。
“没事——说也奇怪，要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陈芳菲不知琢磨着什么，眉头紧锁，良久，才又开口道：
“没事，吃吧。”
午饭过后，接了买水果指令的程野绕道去水果店了，只剩下陈芳菲搀着张三五慢慢往回走。
“陈老师，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陈芳菲还有点跑神儿，但张三五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当即微微点了点头。
“您那本《夜鸦》出了得有六七年了吧？”
陈芳菲继续点头，频率有了些变化，搀着张三五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道：
“你的意思——”
“那书我也有，我有阵子也很喜欢你，但我也不至于面试当天还特地带着——除非——”
“除非，知道我在这工作。”
陈芳菲接口道。
在张三五的提示下，他忽然想明白刚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哪来的了。就和当年安妮设计他是一模一样的。假装是崇拜他的文艺女青年，美人爱上怪才的剧本，四年前的戏码，如出一辙。
“可我现在还有什么？”
陈芳菲纳闷儿，若说当年安妮是为了图他的作品，现在他已经身败名裂什么都没有了，干嘛还要故技重施？
“你才在会上怼了陆总，别告诉我你这么快就忘了。”
张三五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索性找了张长椅坐下，歇歇脚。
陈芳菲恍然大悟。陆安，那家伙看自己不顺眼好久了。可为什么他以前不动手偏偏要等到这时候呢？
“我又不是第一次怼他了——”
张三五坐在长椅上两眼一眯，望天道：
“对成功人士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一，钱；第二，面儿；第三，情。打算动你无非就是三者择其一，更坏的，你三样儿全占。不想办法收拾你才有鬼。”
与此同时，XX酒店。
“你放心，晶晶那是专业培训过的，之前啊还差点因为‘仙人跳’进去过呢，陈芳菲要是不中招，那才有鬼呢！”
娇娇一边化妆，一边用余光瞥着正在穿西裤的陆安。
陆安提上裤子，厌恶地瞥了眼娇娇，有点后悔，自己被这个女人抓到了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