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想要用他练就的硬骨头,保护她。
拳头已经拧紧,谁料半路杀出的白裳,生生将场面转变成了她套话的机会。
…………
半个时辰过去,白裳若有所思地来回走动,晃得云臻有些头疼。旁桌的人散了又来,来了又散,最后都是匆匆离开客栈的。
白裳嗤之以鼻,淡淡的说道:“我该说他们是有义之士呢?还是说他们是胆小鬼?”
“哈哈哈!哈哈!还是裳姐看得明白。有的人现在急于逃命,也实在是情有可原,毕竟耽误了他们一晚上的功夫。你没有看到昨天晚上的情形,他们很多人冲进白尸阵之后,马上就被吓破了胆,趁着局势混乱,悄悄逃跑。原本的百多号人,到了客栈的,你看有几个!”
朴真说话的声音极大,引得周遭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偌大的客堂,倒像是一个说书人的场子,听的人无不津津有味。
“朴真,昨晚的人都走光了,你在这儿逞什么口舌之快!好玩吗!?”
听他们一副玩味的语气一直在调侃,云臻心里已经怒火中烧了。朴真说上了瘾,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然而他也只能原地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朴真瞥了一眼云臻,没有答话。
白裳见他急不可耐,脸上写满了对朴真的不满,便正襟危坐,头一次表情十分严肃的问道:“云弟弟,你们刚从牧尸狱出来,身上哪儿来的钱住客栈?虽说我这儿也可以使用法宝之类的入住,但我看你们都用的银子啊!”
云臻看了一会儿闻人空觉,见闻人空觉笑着点头,他才缓缓道来:“钱是空觉出的,木秋风想得周到,在魔宗捞了一点儿。”
白裳惊讶地慨叹:“空觉弟弟真是财大气粗啊!一个人付那么多人的账,仗义疏财!不错不错!”
“这没什么的,互相帮忙嘛!”
闻人空觉语气十分礼貌,面带笑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臻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此时云臻正仰头扬起眉,目光死死地盯着朴真,道:“有的人花着别人的钱,说着别人的短,还好生威风呢!”
顿了顿,云臻还没打算消停,他低下头,“啧啧”的感叹,皱起眉峰,摆出一副愁苦悲哀的模样。
“老板娘,他们刚才吃了多少桌来着?”
云臻奇怪的眼神恰巧只有白裳能看到。
白裳意味深长地一笑,全然将他的眼神领会,思忖片刻,道:“不知,不过应该不多吧?”
“不多?我看挺多啊!”云臻一拍桌,“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在牢里待了这么久,刚出来,总得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吧。”
他句句说得抑扬顿挫,一旁的闻人空觉也忍俊不禁,一个劲儿的埋头憋笑。
“云臻!你别太过分!”
“裳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后会有期,霁月叶绪,我们走。”
话毕,朴真拍桌而起,径直往外走。
“空觉,我们也走,跟上去!”
突然“砰”的一声,朴真长剑出鞘,剑气脱身,将云臻二人挡了回去。
“没用的!今天、以后,我都跟定你了。我不会让你去找萧弄愁的!”
霁月回过身,说:“道长,你先走,我给你们断后。”
“休想!”
云臻亮出匕首,朝霁月冲去。所有桌上的人都让到了一边,几番刀光剑影过后,内置的桌凳和酒器毁了大半。霁月不敌,手中的剑被震脱。云臻快手疾眼,再一个箭步冲到霁月跟前,出刀后的一瞬,他突然改变方向,手肘抵上了霁月的肩膀。霁月不敌,倒在了朴真的脚边。
“再来啊!”
云臻挑衅,向朴真挑眉。
白裳哭丧着脸拉住云臻,求道:“云弟弟啊!别动怒,你看,我好生招待着,你可别毁了我的小店啊!云弟弟,算裳姐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闻人空觉亦上前理论:“裳姐,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跟我们的。我们不阻止他们,他们也不能阻止我们。现在是他们拔剑阻止,我们不能硬忍吧!”
话还没说完,闻人空觉的利剑已拔了出来。他与云臻对视数秒,点了点头。
“要打出去啊,在外面没人拦你们。互相看不惯就往死里打,打死了就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嘛!”
他们斗得正激烈,突然楼上传来一空灵的声音,众人寻望过去时,楼梯上俨然站立着一个头戴面具的男子。
“哪儿来的毛头小子,闭上你的嘴!”朴真怒极,他本不想将事情弄得沸反盈天,可云臻偏不如他的愿,现在又出现一个莫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更把他气得血气不畅,怒火攻心了。
面具男子看着朴真一只眼睛射出来寒光,和他那满脸的通红,他反而更加嚣张。
“我盯你很久了!刚才那根——”
话还没说完,朴真一个瞬移消失在众人眼中。
只听面具男子“啊啊啊”的几声,转身脚底抹油般的逃走了,留下一阵尖叫的回音。
朴真出现在楼梯上,扑了个空。
“道长,那人也没说错什么,你何故起了杀心!?”
被闻人空觉犀利一问,朴真一脸黑,愣在原地。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呢!不要污蔑朴真道长。”
云臻挣脱开白裳的束缚,一声冷笑,那张阳光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冷峻无比。“道长,要么我们继续闹大,要么我们出去一决高下。您怎么看?”说着,他看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叶绪。
良久,朴真的气焰减了不少,妥协道:“出去,我再收拾你。你一个无名小辈,我还会败在你手上。”
云臻笑了笑。
“出去之后生死不论,我死了,自然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也不会让让我的人记仇;你死了,就必须认命,而且不能有人继续找萧弄愁的麻烦。如何?”
云臻初来乍到,洞察人心和阴谋算计的事最不理解。与朴真周旋了一个上午,他展露出的阴狠,他虽然全都看在眼里,却不能拿他怎样。于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与这样的人周旋,无需多说,动手即可。
“好啊!生死不论,不过我暂且可以饶你一命。在这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不能再插手我和萧弄愁的事。还有闻人空觉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云臻听着,仿佛话里有话。
“这是我与你的较量,为何牵扯其他人?”
朴真不语。
闻人空觉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管他。
他冷笑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冷笑。他仿佛听到朴真的眼神在说,傻子才会靠硬本事取胜。
“在场的各位请做个见证,我等言出必践。”
言毕,朴真、云臻先后走出了客栈。
白裳看着眼前的稀碎,酒水汩汩流出,暗自悲叹。
今日,又要亏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