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坐着大哥的骡车,一路上发着呆,偶尔才回应一下大哥的话,不过大哥也不在意,他知道周正读书辛苦,所以也没有生气,依旧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周正讲话,直到讲到小妹的时候,周正才渐渐回过神来。
“大哥刚刚说什么?小妹要回来了?”周正问道。
“嗯,之前小妹寄了一封信回来,说大概这几天会顺路回来看一下我们,然后就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很久才能回来。”大哥一边赶着骡子,一边说道。
“我就说嘛,上次小妹回来大概就是一个月以前吧,这次这么快又回来,原来是要出远门。”周正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
“今晚上咱们回爹娘那儿住,今晚好好给小妹接风洗尘,也算是给小妹明日践行吧。”大哥回头看了看周正说道。
“好。”周正笑道。
竹林书院到周正家得先经过大哥家,也就是白马镇,然后穿过小镇,才可以到周正他们家。
大哥将驴车赶到镇上以后,就先去自己的小铺子,拿了一些东西,出来锁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隔壁李婶正在收自己的铺子,大哥马上上前去帮忙。
在周正看来,这李婶可是相当的厉害的人物,不仅大哥这小铺子是她的,就连隔壁客栈,左右饭馆面馆,都是她租出去的,完全就是这乡镇里的一个“地主”。
周正一开始来到时候,对李婶并不了解,以为她只是有着一手绝活“飘香鸭”,连大哥平日里的聊天,经常表达对这个李婶的敬佩之情。周正有些不解,一个做卤味的李婶怎么这样受大哥钦佩呢?
往后他才了解到,这李婶养有三个孩子,第一第二个孩子是李婶第一任丈夫的,虽然这个男人算不上好人,但是也不坏,后来从军病死在凯旋的路上,当时这两个孩子才三四岁不到,没办法,在媒人的强烈攻势下,李婶只得又寻了一个媒人口中的好人家嫁了过去。
因为是第二次嫁人,李婶很不受亲家人待见,婆婆和丈夫经常刁难她,把她当做下人看待,其丈夫虽然不赌,但是就爱喝酒,一喝酒就喜欢打人,后来还经常彻夜不归,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再后来,她这丈夫醉酒失手打了人,被打的还是一个当差的人,虽说是个杂役,但也算是个官府的人,就闹着要将李婶丈夫打死泄愤。
李婶这时候突然出面,拿了一大笔银子给了知县,知县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儿本来也不大,杂役也没落下什么毛病,就亲自出面平息了这件事,还还给了李婶一大笔银子,并告诉这李婶,如果想离开现在这个丈夫的话,可以随时找他。
李婶或许是对男人失望了吧,当即就请求知县帮她做主,知县给她说了一个妙计,就让李婶回家了。
回家后李婶故意买回一坛好酒,还激怒这个男人,这个傻男人也没什么怀疑,喝了酒就把李婶打了一顿,正中李婶下怀,第二日马上去县衙喊冤,知县也很痛快地帮助了她,给这个男人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然后直接发配去了遥远的地方当苦役。
李婶自然高兴至极,第二日登门拜谢时,才知道这知县帮她的目的。
原来这知县的一位至交朋友突然逝去,还将他的两岁儿子交于了知县,知县本来是乐意至极的,可是其妻却始终认为这是知县在外偷情留下的野种,死活不让他进门,没办法,知县就只有在镇外面买下一处房产,将挚友的儿子偷偷抚养在这里,几个月没敢进家门。
他寻思这样也不是办法,恰好又遇见了李婶这样的带着孩子来救丈夫的女人,就明白此人能够牢记恩情,所以就索性帮上她一把,日后知县也将其挚友的儿子交予李婶,让其好好抚养。
虽然李婶喜得一子非常高兴,但是没有收入的她,是很难养活三个孩子的,所以她就无奈的一边带孩子,一边做起生意来。。
可是这一做,就把李婶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竟然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不光对市场需求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会一些非常复杂的计算方法。
不过几年,李婶就添置了几处房产,成了镇上有名的富商,可李婶并不喜欢太多的钱,她将几处房产与别人的房产置换,将大房子给了几位家里并不富裕,但是子女较多的几个颇有些威望的人家,自己则拿了他们以前的破屋,略微修缮,然后换上新的家具桌椅,改为客栈和一些饭馆,这种善举不但没有让她损失太多,反而让她的声誉和收入又提高了不少。
而李婶的三个儿子也是非常争气,一个入朝为官,一个在京城的大酒楼当大厨,还有一个就在白马镇,跟着冯木匠的二儿子冯二,学习木匠手艺,也经常来陪李婶吃饭喝茶。
正是当初那个知县挚友的儿子。
有这么几个争气的儿子,还有几处房产收租,也就不再起早贪黑做生意了,而是做上了以前自己拿手的卤菜,也不求赚钱,就想着给周围的乡亲尝尝自己的手艺,没成想又发了一笔财,这“李婶香卤”的招牌也是响到了周围的乡里,不少的外乡人都慕名前来,无意中更是照顾了隔壁大哥的生意,大哥的不少大单子都是李婶招来的,所以这大哥一直对李婶敬仰有加。
这不,看见李婶一个人收卤摊子,马上就上前去帮忙了。
“李婶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呀?”大哥善意的问道。
“哎呀,小壮你来得正好,你赶紧帮我收拾一下,我这边有点急事儿脱不开身,必须去一趟,你一会帮我收好了,后厨还有两只挂着的香鸭,自己弄弄帮我拿走,不要跟你婶客气,你不拿放着也是坏,好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一趟。”李婶不等他们说什么,就匆匆交给大哥离开了,看样子确实是有什么着急的事。
既然李婶都这么说了,大哥也没办法再客气,只得叫上周正一同收拾了起来,完事儿后拿上了李婶说的“报酬”。虽然二人心头有些在意李婶,但是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儿,俩人还是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耽搁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快黑了,大哥只得加快速度,驱赶那匹老骡子。但是天黑起来却是非常的快,还没走到半路就已经黑了下来,骡子自己就停了下来,大哥见状,拿出一个燃烧过的火把,费了半天力才用火折子点燃。可骡子还是不肯走,大哥只好下车拉着骡子步行起来。
“还好剩了半截火把,不然今天可糟了。”大哥庆幸的说道。
“家里人应该也着急了,大哥我也下来帮忙吧。”周正说着便跳了下来,帮着拉骡子。
“希望这火把能坚持到回家吧。。。。。。”大哥说道。
“沙沙沙”官道两旁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他们周围一样。
“什么东西?”周正下了一跳,紧张地说道,心里还是有点虚。
“应该是什么小动物吧,别怕阿正,我们快到了。”大哥安慰道,加快了步伐。
可这林子就像着了魔一样,他们走到这天都黑透了,也没见着半点火光,气温也渐渐降低,林子周围慢慢飘出淡淡的薄雾,逐渐将他们的前后都堵住,更让他们觉得无助的是,那种沙沙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一直在他们周围,时而远遁,时而又好似在耳边一般。
大哥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停下了脚步,用火把照了照周围的林子,火把微弱的光线闪烁着,映照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好似厉鬼在雾中张牙舞爪,抖动的光线更是把这种诡异提升到了极致。
周正也有些懵了,双腿有些软,他可以完全确定这并不是他们回家的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周正往大哥的火光靠了靠,却碰到了火把,周正正准备转头看向火把,却发现,火把自己掉在了地上,激起一堆火星。
“大哥?”周正看了看大哥刚刚的位置,借着最后一点火星的微光,并没有看见大哥的身影。周正几乎快害怕到晕厥过去了,明明是夏天,温度却如同冬天一般,他单薄的短衫已经被冷汗打湿,汗水的蒸发一点一点的带走他的温度,周正咬了一下舌头,强打精神站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救星!
骡子应该还在!只要赶紧抱住骡子,或许不会死掉。。。。。。
可他摸了摸四周,空无一物,心里一紧,而且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就连骡子的呼吸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借着火把微微闪烁的雾气,正将他吞噬。
“扑通”一声,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
几个怪人渐渐从雾气中显现出身影,个个身材高大,赤裸着纹满暗红色诡异经文的上身,看其五官并不像是本地人。
“阿孔嘎?(是那个人吗)”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黝黑青年摇晃着一个暗金色的铃铛说道,铃铛声音非常诡异,极低的频率却直接穿刺人的耳膜。
“帕瓦拉,古力奇哇?撒孔嘎。(不是一个人吗,怎么两个)”另外一个端着骷髅头黑瘦高汉说道。
“卡呀喀呀,吗嘎。(杀掉再等)”一个骨瘦如柴的灰胡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
另外两人上前,掏出骨头制做的小刀,提起周正和周壮的脑袋就准备抹下去,就在下一刻,二人即将血如泉涌时,突然变故横生。
熄灭的火把突然轰的一声又燃烧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一声声凄厉的犬吠突然从四周的林中传出,络绎不绝。
一条老黄狗站在一根树枝上,暗中看着几名怪人,突然嘴巴一咧,邪气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