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黄袍老人深吸了一口,面色便红润了许多,声音也饱满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你还没有告诉我呢。”黄袍老头看了看那香炉,说道。
“一种人间少有的宝物,凡人闻上一点便可以几月都不食五谷。”黄袍男子淡淡地解释道。
“那古琴呢,跟以前的琵琶也是一样的吗。”黄袍老者又看了看那无人自弹的古琴,慢悠悠地说道。
“嗯,小把戏而已,你喜欢我再给你多弄几件。”黄袍男子大方地说道。
“不用了,那玩意儿听多了恶心,就跟看见你一样……还好现在你很久才来一次,也没当初看起来那么恶心了。”黄袍老者透过额前花白乱发的间隙,看着黄袍男子说道。
黄袍男子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倾听那古琴。
“今日来看我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直接说吧,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的。”黄袍老者淡淡地说道,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黄袍男子看着披头散发的黄袍老者说道。
“你莫非是在那些人面前露出了马脚?”黄袍老者嘲笑地看着黄袍男子,咧着嘴着笑问道。
“那些人就是来帮我的。”黄袍男子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你以为除了他们,别人就没有人知道了?特别是琇儿,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黄袍老者大声责问道。
“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已经没关系了,我已经将她送去车骑国和亲了。”黄袍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是再说一个别人的事情一般。
“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既然对我出了手,想必琇儿也是逃不过你的魔掌,你这人啊,这样处心积虑的长生,真的有用?”黄袍老者大笑着嘲讽道。
“总比死了好。”黄袍男子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好啊,那就祝你活得比御花园内的老乌龟更长寿吧。”黄袍老者驮着辈背,负着铁链,缓缓站起身说道。或许是铁链太沉重,老者只坚持了一两息,就重新跪了下去。
“那只乌龟是你我亲手放进去的对吧,都快二十年了,岁月不饶人啊,你都成现在这幅模样了,再多跪几年吧,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救你。”黄袍男子微笑着说道,听起来不寒而栗。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老者凄厉地笑了笑,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拜我所赐?这不是应该的吗?好了你省点力气吧,过段日子再来看你,早些休息吧,注意身体,一定要多活几日。”男子拉开大殿一边的大门,头也不回的侧身走了出去。
几片雪花顺着门缝飘了进来,落在大殿内的石地板上,很快便融化成了一滴水。
老者浑浊的瞳仁颤抖着看完此幕,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轻声说道。
“又是一年……”
皇宫的另一边,御花园内,一个光膀子的黝黑男子站在一个假山面前,身上只披着一件黄麻长袍站在雪中,看起来完全不惧这小小的风雪。
冬日的御花园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就是漫天的白雪,那光膀黑汉抚摸着他那细细的八字胡,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耳朵一动,转头看向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漆黑一片,只有一大堆被积雪覆盖的草丛,似乎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那个角落突然一动,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一只巨狼,竟然与周正之前遇见的巨狼有几分相像,不过这只巨狼比周正遇到的那一只巨狼要小上一些,而且这只的皮毛是那种黑灰色,显然不是同一只。
“去哪里了?”光膀黑汉问道,这只巨狼一路小跑地向他走来,然后亲昵地在黑汉身上蹭了起来。
“这两天不准出去了,你是我的杀手锏之一,若是随随便便被人瞧见了,那我拼命藏匿你还有什么意义。”黑汉训斥道,不过脸上全是宠溺的神采。
巨狼似乎也听懂了一部分,呜咽着低下头,伏在黑汉面前,一动不动,除了那半丈长的尾巴还偶尔摇一下。
“你就在御花园这里,不允许再偷偷跑出去,特别是草丛后面那个洞,再去钻一次你就不用回来了。”黑汉早已看穿巨狼的把戏,指了指草丛,又揪了一下巨狼的耳朵,直到巨狼委屈地用爪子摸了摸黑汉的黄袍,黑汉才作罢。
“你倒是最听话的一个,不然也不会让你跟着我这么久,唉,你要是有魁那么厉害就好了,虽然他是实力最强的一个,但也是最不听话最嗜血的一个,有几次甚至想对我出手,等哪天把他抓回来,直接炼成药狼,虽然有些浪费,但也只有这样了。”
黑汉叹了口气,拍了拍地上的巨狼,然后转身就出了御花园。
巨狼歪着头,一直看着黑汉,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巨狼才缓缓起身,找了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
黑汉离开此地后,就直接去了另外一个大殿,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下人,什么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仿佛都全部消失了一样。
那大殿由内到外漆黑一片,四周也是空旷得只剩下了积雪,黑汉看着大殿,感叹了一声,就大步地走了进去。
“养心殿……日后就叫养蛊殿吧……似乎是不太顺口……虫王殿……蛊王殿,嗯,就蛊王殿了,待我日后登基,必将虫蛊之术的名号发扬光大。”
虫王推开巨大的殿门,看了看漆黑殿内,转身“咚”的一声,就合上的殿门。
一个没有胡子的中年男人突然惊醒,也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什么,仿佛就像是被虫王的关门声吓醒,满头大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于是此人手忙脚乱地穿好鞋靴,下床走向了客堂的桌子,拿起一个茶盅就猛地喝了起来,其间还紧张地呛了几口水,此人擦了擦嘴,无力地坐到了凳子上,眼中无光。
“唉……黎昱啊……”
“我真是愧对你父亲啊……”
“就不该让你回到我身边……”
“唉……”
“希望你能够瞒过王爷……”
“逃出生天罢……”
此人说话就像是捏着嗓子一般,应该是某些内务的太监管事,不过他嘴里念叨着黎昱,应该是黎昱的长辈。听其内容,就不知是黎昱给了王爷假消息,还是黎昱本就是个奸细,着实令人费解。
而这太监喃喃自语了一会后,就回到了床上继续歇息,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
所有安睡中的百姓都不知道的是,偌大的皇宫此时已经算得上是扶摇最危险的地方了,他们心目中虚假和平年代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了,那些还在美梦中的人们,不久以后就会被噩梦统统唤醒。
城内一处密地,几个黑袍人正在跟一个看起来与那虫王左使极其相似的胖子汇报。
“右使大人,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三百斤金丝蛊幼虫已经投入尚武郡所有军队饮水中,只需要我们的饲食铃铛一响,所有士兵都会听候我们差遣。”一个矮小的黑袍人说道,听声音应该是长相非常俊美才是。
“右使大人,我们这边也安排妥当了,咱们所有军队都在城外待命,您一声令下,所有军队马上开的执行计划。”另外一个黑袍人用一种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听起来有些难受。
“……”那胖子坐在一个虎皮木椅上,左手扶着太阳穴,神情有些严肃。
“右使大人?”一高一矮同时问道,二人的合声听起来十分滑稽。
“不急,先命令他们各就各位,差遣不是我的权力,这必须得虫王大人来才可以。”椅子上的胖子摇了摇头,拒绝了下令。
“是,大人,马上传令下去,按部就班,各就各位,等虫王大人亲自下令。”高矮二人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看来这两个黑袍人的地位在南洋人里面并不是特别低。
“对了,我手底下那些人把尸人放出来没有,若是还没有放,记得放远一点,不要离这里太近了,那东西可不分敌我的。”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叮嘱道。
“是,右使大人。”
“好了,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有情况再通知我。”胖子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拿出了一截干枯的树根,刮了一些细丝,随手一揉,就塞进了手里乌黑油亮的竹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烟雾来。
“我的胞弟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位置是你的,我不会跟你抢……唉,你就是太逞强了……咱们俩兄弟在一起那是何等自在……非要去听信小人之言,唉……”
此时此刻,远方。
“我的好哥哥啊……要不是我听人说你秘密筹备,非得跟我争着位置,我哪里会如此急功近利……现在可好了,我们这边无功而返……回去指不定要收多大惩罚……唉,果然我不是个当王的料啊……”
肥胖的左使泄气地坐在雪地里,摸了摸被烧焦半截的胡子,愁容满面的抽着竹烟杆,乌黑油亮的烟杆子正一下一下地冒着青烟。
周围几个黑袍人站在雪地里,也是唉声叹气,相信他们的黑袍下面,铁定是与胖子一样的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