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干净的马车上，一个衣冠整洁的中年人看着对面座位上躺得四仰八叉的脏老头，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马爷，要来点酒吗？”檀般王恭恭敬敬地看着面前的脏老头说道。
“你就别叫我爷了，既然是修行者，那我们还是不要隔这么大辈分的好。”马疯子躺在马车一边大大咧咧地说道，眼睛都没有睁开。
“那晚辈就斗胆叫上一声前辈了。”檀般王拿出一壶酒说道。
“你这，什么酒啊，还怪香的咧。”马疯子蹭的一下就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看着檀般王手中的酒壶说道。
“来马前辈，给您满上。”檀般王拿出一个小碗，将酒倒满，然后就送到了马疯子的面前。
“……嗯，好酒好酒，来，把这个也给我满上。”马疯子端起小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酒葫芦，直接就扔给了檀般王。
檀般王接住此物，看着葫芦这么小，也没放在心上，拿起酒壶，对着葫芦小心翼翼地灌了起来。
“马前辈，晚辈修为低下，看不出您老人家的境界，不过既然能驱使头狼这种存在，想必马前辈已经接近炼气圆满的境界了吧。”檀般王试探性地问道。
“我哪里有什么修为，我不过是个凡人而已。”马老头又往座位上一躺，眼睛一闭，懒洋洋地说道。
“怎么可能，晚辈可是亲眼看见您驱使几十个狼群攻城，若不是炼气圆满，哪里能镇得住那么多头狼。”王爷惊讶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大惊小怪。”马老头皱了皱眉，不高兴道。
“敢问马前辈是三山哪一派的长老。”檀般王大胆地问道，这脾气古怪的老头早年救过自己一命，虽然看不透其修为，但是檀般王观他气势不弱，肯定不会是个凡人。
“我何德何能可以当上长老，不过说起这三山……你可知道仙山？”马疯子睁开眼反问道。
“只是听过名字，具体不太清楚。”檀般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你总该知道马云天吧。”马疯子见檀般王不知道仙山，便又说出另外一个名字。
“莫非是白云山的大长老？听说这位白云山大长老正在闭关，外界传闻应该他是在突破筑基初期的瓶颈，所以迟迟没有出来对扶摇施以援手，不过其精锐弟子已经全都派了出来，在各个地方救助扶摇百姓。”檀般王一听，眼睛一亮，这马云天他不陌生，自己的妻子正是此人的徒弟，经常与他谈论到此人，妻子还说，此人或许是扶摇内，唯一的筑基修士了。
“对，没错，按辈分来说，这马云天可是我小师弟呢。”马疯子得意道。
“那前辈的意思……难道前辈真是白云山筑基期的高人?”檀般王一想，师兄的话，莫不是比马云天还要厉害？于是开口问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我说我是个凡人，那就是个凡人，凡人就不能是修仙者的师兄了吗，真是的，你个小子啊，还是眼界太窄了。”马疯子嗤之以鼻道。
王爷低下头，好多年没人训斥过他了，不过面前此人却有这个资格。多年前救他一命就不提了，就前几日，马疯子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几座城池，全靠那些凶猛的群狼，不然此行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小子，你是不是忘了刚刚修行的时候，记下的那些忌讳呀。”马疯子笑着说道。
“不敢忘。”檀般王回过神，赶紧回答道。
“修仙者与修行者一样不能杀凡人，同时也不能用他们的手段来干涉世俗，我说得没错吧。”马疯子非常熟悉的说出了一段话，看来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修仙者。
“没错。”
“我既然敢大摇大摆地来帮助凡人，不就说明我不是修仙者吗，你看看你这脑袋，是不是转不过弯来。”马疯子看着檀般王，没好气道。
“可若是这样，前辈为何能驱使那狼群呢，还有那些家犬野狗，为何都对前辈唯命是从呢？”檀般王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还是壮起胆子问道。
“好小子，打听起我的底细来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与你讲讲吧，酒。”马疯子先是假装一怒，然后想了想，还是准备告诉檀般王。
王爷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那巴掌大小的葫芦竟然把他那一壶酒给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完了，檀般王又看了看地板，一滴酒都没有，这小小葫芦竟然这么能装？
“难道这是类似于乾坤袋一类的宝物？”王爷仔细地端详起此物，似乎他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差不多吧，只能装点酒，好了你听不听我讲，你要是不听，老夫上别处讲去。”马疯子对檀般王这种打岔的行为非常不喜，顿时脸色一码，就要起身离开。
“晚辈这就闭嘴。”檀般王赶紧放低姿态说道，这人可是他现在的神兵，万万不可得罪。
“这还差不多。”马疯子重新坐了回去，把檀般王倒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刚刚与你说的仙山，不知道吧。”
“早年间听闻过，不过近年来没什么消息。”
“那就对了，我实际上就是仙山的最后一代了。”马疯子叹了口气说道。
“仙山，它不是一座山，也不是一个门派，仙山是一群人，一群懂得许多奇异秘术的凡人。”
“他们就像江湖上的侠士一般，到处行侠仗义，其中有一种秘术，就是与一些刚刚开化灵智的动物交谈，这种秘术民间都有，有的地方叫跳大仙，或者请大仙，不过这些动物大多生性善良，再加上仙山的那些人本来就乐于助人，二者行了不少善事，更是给这些仙山结下不少福缘。”
“后来仙山之中出了一个叛徒。刚开始这人对秘术的学习非常有天分，仙山之中许多人都看好他，可后来他逐渐迷恋上了掌控一切的快感，就与一些权贵勾结，净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那段时间老百姓都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仙山虽然及时制止了他，但这人已经把仙山的名声搞臭，仙山的气数也不再如以前，所以仙山的人越来越少，能帮助的人越来越少，没过几十年，仙山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而我被一位仙山的高人看中，传授我一些秘术，不过并没有教太多，导致我只会自己用，却并不知道如何去教，所以我才说，我应该是仙山的最后一代传人了。”
“原来如此。”
“其实老夫也并没有控制狼群，老夫只是幼年时救下过一只灰狼，没想到它既然开了灵智，成了这一大片的狼王，跟在我身边，也是想报恩于我，索性就让他跟着我多行善事，也是为它自己日后的修行好。”
“原来是这样，真是大开眼界。”檀般王感叹道。
“不过我们仙山修行的方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注重的不是修仙，而是修心，成仙容易，因为仙是小道，虽然比起那些外道来说好上许多，但是终归不是大道，大道还是要从心开始。”
“修仙也着实不简单……我现在炼气五层都已经寸步难行了，更不要提其他的了。”檀般王苦笑着说道，他的功法可是有几年都没有长进了。
“仙道有迹可循，还有功法去任你选择，大道是没那么容易找到开端的，所以修仙或许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要切记，勿以恶小而为之，不要因为有了一点短暂的实力，就想坐拥天下。”
“明白了，前辈。”檀般王诚恳地说道，他确实对天下不感兴趣。
“好了，今日说得也太多了，快拿酒来，润润嗓子。”马疯子换了个方向，又是一躺，对着檀般王招了招手，让他赶紧倒酒。
“前辈，酒还是要少喝。”檀般王苦笑道，马疯子一来，那胖子献给他的一坛子酒，直接就少了一半，倒不是心疼酒，是真怕马疯子喝出什么好歹来，毕竟马上就要出手的。
“你懂什么，我这酒，是帮别人喝的，那是债，不然你以为我是嘴馋？”马疯子打了个酒嗝，阴阳怪气地把檀般王又训了一顿。
“晚辈多嘴了。”檀般王刚刚说完，马车就缓缓地停了下来，看来已经到达他们目前的目的地。
“唉，也不怪你，看样子到了是吧，面前这个城池还是交给我吧，你们的士兵准备好就行了。”马疯子晃晃悠悠的起来，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样。
走下马车，马疯子睁开眼睛，看着山下的城墙和那些在城墙上巡逻的弯刀黑汉，心念一动，就从身后的草丛里钻出来一只巨大的灰狼。
此狼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夜晚，并不太能分辨去它的大小，现在白天一看，竟然比周正遇到的那只黑狼还要高大强壮，而且眼中没有一点狂暴，就像是人一样，静静地看着马疯子，似乎是在等他发号施令。
“还是老样子，去吧。”马疯子看向巨狼，开口说道。
巨狼非常有灵性地点了点头，眼睛一亮，把树林中所有暗处的群狼全部唤醒，然后带头往树林里一钻，就朝那城池的方向跑了过去。
就在巨狼消失的那一刻，所有士兵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草丛里或者隐秘的树林中，有无数的狼群，正朝着面前的城池，井井有序地冲了过去，那种震撼的沙沙声，把所有人的士气，都提到了顶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