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
这里是距离楚国国都郢都一千多公里的一个离城,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此地。队伍最中间是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马车周围都是带刀侍卫,此时,正停在当地官驿前。
此处负责接待的官员已经恭敬的侯在两旁,等着马车里的这位主人发话。
就在这时,马车里下来一位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这位女子一看便知与楚地的其他女子不同,楚国尚武,无论男女,楚地的女子大多生得骨架大,看起来不像这位姑娘一般给人弱柳扶风之感。
这位绿衣姑娘下了马车以后,恭敬的站在马车旁,向马车伸出一只手,缓缓道,“公主,我们到了。”
“嗯”,虽只一声,但众人却都听见了,那声音极好听,如空谷幽兰。光听这声音就知道马车里这位秦国来的公主想必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
只见,一位穿着华贵非常的女子从马车里缓缓走出,将手扶上刚刚那位绿衣姑娘伸出的手上。这位女子戴了面纱,只能看见眉眼,只见眉眼就已知这位怕是倾国倾城,眉眼中间的额上画了一朵彼岸花,女子眉间描花在楚地倒是第一回见,火红的彼岸花,白皙的皮肤,倒衬得这位美人更美了。
的确,秦悦怿是美人,是秦国第一美人,也是秦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是秦国皇后所出的嫡长女,是秦国唯一一位有封地等同于亲王的公主。美貌,地位,同样地位尊贵的未婚夫婿,这些上天都给了她。这世间,许多女子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似乎她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的人偏偏被塞得满满的……
转眼间已经离秦一个月了啊……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像十几年如一日般的,她任何感觉……
秦国没有值得她留恋的,楚国也没有她可以期待的,这世界当真是无趣啊……
她扶着青衣的手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这些侯在一旁的官员,就进去了,没留任何话。
冷眼旁观她最会了,对任何人。
秦悦怿的母亲有强大的母族,以至于父亲虽忌惮母亲却也只能敬着母亲。父亲不爱母亲,母亲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年,她做着秦国最尊贵的公主,却也只是尊贵着,没有父亲的疼爱,也没有母亲的怜惜……
或许归于愧疚,母亲给了这个女儿最尊贵的地位,却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秦悦怿的弟弟秦悦安,母亲她会教弟弟读书写字,会寻秦国最好的老师教他骑射兵法,治国理政,总之,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母亲都想给她那个弟弟。
她这些年,做什么好像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除夕的烟火,一个人活着……
四年前,楚国求秦国出兵,秦国尚文,渐渐无心战争,想着此时若出兵援助楚国,往后就能寻求到武力强大的楚国的庇护,于是,秦悦怿那父亲便毫不犹豫的将她许给了楚国当时的九皇子楚慕扬,这是多待见她啊……
明明有那么多适龄的公主,那时自己才十三岁,说起来奇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竟然不觉得有一点难过……
按理说,秦国最尊贵的公主应该配楚国的储君才对,但或许自己那母亲对她还是有一丝怜惜的,不忍她嫁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故而选了储君的弟弟楚慕扬,并提出“只此一妻,不允纳妾”的要求,当时楚国急于求援,直接应下。
四年过去了,楚国较当年最盛时更盛,现任的这位楚帝楚慕桓倒是一个治国能才,举国上下无人不称赞有加。
相比于这位声名赫赫的帝王,自己那位未婚夫婿楚慕扬,想当年领百万雄兵平定外乱,一战成名,扶兄长继位如今却因杀戮太重手段残忍惹得天下人忌惮,又因身处朝堂重位,却我行我素,任性妄为使得朝堂上下不满之声日渐增长,却又忌惮其手段地位少有人敢当面提出。
尽管声名狼藉,听说,这位九殿下在楚国的地位毫不受影响的原因更是因为他那位兄长。
听说那位比楚慕扬整整长了二十岁,又因楚慕扬的生母是那位的养母,因养母早逝,为能侍奉一二,便对养母的儿子可谓有求必应,疼爱有加,更甚于自己的亲儿子……
秦悦怿有时候会想楚慕扬跟自己真像,但是想想,人家还有兄长,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简单吃过晚饭以后秦悦怿就打算泡一个舒舒服服的澡。
好舒服啊~秦悦怿心想
青衣看着靠在浴桶假寐的公主,忍不住想问:
“公主,累吗?”
“累啊,如何能不累?这些年,哪一天不累?”秦悦怿缓缓睁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青衣。
心想哪一天不累,母亲突然离世,父亲欲废了弟弟的储君之位,改立嘉德贵妃之子,若不是朝堂上下以名不正言不顺之名强烈阻拦,弟弟的储君之位怕是就没了,想自己那母亲最大的心愿怕就是想看秦悦安登基了……
既然那么想看,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早的死了?为什么?
她用力的拍着浴桶的水,水溅的满地都是……
青衣也不阻拦,公主这些年真的太难了。
从皇后娘娘去了那天起公主就一直不哭不闹的,连东西吃得也越来越少……
她真的很担心她,但是她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样让公主把情绪发泄出来。
今天看着公主这样,她倒是松一口气。
秦悦怿突然觉得很烦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一个疯子一样……
她能感觉眼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她不想哭,为什么要哭?那个女人能那么了无牵挂的就走了?自己为什么要为她哭?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哭,我才不要让她知道我哭了,对哦,她死了,永远都不知道了……”秦悦怿心想。
过了一会,秦悦怿终于平静下来了,青衣过来侍奉秦悦怿起身。
秦悦怿亲情淡薄,对自己的弟弟也是,但血脉亲情终是不忍也不能割舍。
为稳住弟弟的储君之位,她请愿成为今年入楚的文化使臣。交好的国家之间,每年都会派使臣去到别国交流文化,派往的使臣都是地位极高的王公贵族。秦帝一开始虽不允,但好在一直支持太子的宰相为她说情。
“公主,要休息了吗?”青衣看着愣愣的秦悦怿开口道。
“青衣,叫人收拾一下。”
“青衣明白。”
“青衣,这次就当是本宫为她那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权当还了她的生养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