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城内。
飘香酒馆的阁楼里坐着一名身着青衣道袍的女子,正悠闲地自斟自饮。
虚竹无聊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搛菜。她把筷子伸进嘴里,咂巴咂巴,不由得放下筷子,皱了皱眉。本着对食物负责的态度,她抬手招呼一声:
“诶,小二!”
“来喽来喽!请问客官有什么需要?”飘香酒馆的一名伙计把抹布往背上一搭,搓着手小跑过来。
“有的有的。嗯,就是你们这儿……有醋,这玩意儿吗?”虚竹瞪着眼睛问。
“什么?醋?客…这位道长,‘醋’,是何物?”小二不解道。
“咦?醋也没有啊……”虚竹顿了下,有些苦恼地翻了翻桌上的青椒肉丝。
“这菜……缺点儿内啥味儿啊。”她说着,又叹了口气。
“还真不方便哩……”
“罢了罢了,我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她抬手解下身上的腰包,从里面掏出些碎银搁在桌上。
“小二,结账。”
……
热闹的集市到处充斥着人声。虚竹漫无目的地在街市晃荡,左瞅瞅右瞅瞅,一副新奇的样子。
“喂,你看看那姑娘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有人指指点点。
“什么姑娘,人家是道长!哈哈哈!”
“哪儿来的野丫头,怕是从没来过像我们这么繁华的都城吧?”有人不屑嗤笑。
……
虚竹耳力极好,那些人自以为的低声絮说悉数落入她耳中。
哼,鱼唇的凡人,一看到跟自己不一样的人优越感就一下子就上来了,劣根性!
她在心里呵呵冷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
“啊!!我的摊子!!”
“天呐!!怎么了这是?!”
“快,快让开!!!”
虚竹听到声音后抬起头。
两匹受惊的马拉着马车横冲直撞地冲过来,马夫惊慌失措地招呼着挡路的百姓,来不及撞翻了街旁好几个摊子,扫除几个障碍后竟朝着她飞奔而来了!
“得!都跟我过不去是吧!”虚竹抽抽嘴角。
“姑娘!快让开啊!”有人惊呼。
那我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啊……
虚竹默默吐槽。
有人不忍心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惨状,纷纷别过头去。
“噗呲!”撞到的声音。
“吁!——”马夫使劲扯住缰绳,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
“哎——呀——”一声悠长的惨叫响彻街市。
马夫一惊,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找人。
他看到刚刚那位姑娘灰头土脸地躺在马前痉挛呻吟,原本白净的脸此刻扭曲在一起。
马夫松了口气,对车里人说:“公、公子,没死,还活着!”
虚竹:“……”
啥意思,没死就可以放心了?你看看这些人儿,都是些什么毛病啊这是。
白费我装得这么辛苦。
不行,我得再演会儿。
她又抽搐起来,几滴冷汗流下来,“哎哟哟……”
“姑娘,没事吧?”马夫关切道。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没事。虚竹又吐槽了一下。
“咳!……疼疼疼……”虚竹使劲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咬紧牙关。
“附近也没有医馆,这、这该如何是好。”马夫急得搓手。
“给她钱。”一道略显稚嫩的男声从车厢里传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虚竹怔了会儿,不忘喊着:“哎哎哎,这腿好痛喔!——莫不是骨折了!”
车厢中甩出一包钱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车夫稳当地接住。
“让她走,我们还有事。”
“诶!是、是。”车夫应道。把钱袋子塞到虚竹手中后小跑回马上,将马拉回正道,飞奔而去。
“姑娘,有缘再见!”车夫走之前说了句。
虚竹内心OS:
尼玛,再见。
再也不见。
“行了大家!一直聚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都散了散了!”吃瓜路人中有人喊道。
虚竹暗暗一笑。
没有人上来扶她。
虚竹也乐得清闲,继续在地上卖力地躺了会儿,确定没有人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后,她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虚竹拍拍身上的灰。
嘶……装得真辛苦。
不过嘛……
她晃了晃手中一直握着的钱袋,叮当作响。虚竹满意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哼着小曲儿大踏步离开了。
……
“姑娘,算命吗?”
一个苍老又略猥琐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飘进虚竹耳中。
虚竹停了脚步,似笑非笑地回头。
一个身着深灰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街边,面前摆了张算命图纸,像狐狸一样笑眯着眼睛。
“老先生,您说……给我算命?”她饶有兴致地蹲下来。
“嗯哼~”算命先生朝虚竹抛了个媚眼儿,招招手。
虚竹顿了下,一挥道袍蹲下来。
“这……不太好吧,,我们是同行诶!”她挑眉,迷之微笑。
“哎呀,来嘛来嘛,哪个龟孙子说过同行就不能看看了?”算命先生摇头晃脑道。
“来,让老夫看看霍……”他拉起虚竹的手,像模像样地看了看,摸了摸,沉思。
“得出什么结论了么?嗯?”虚竹继续好脾气地微笑。
“……”他垂下眼帘。
“哦!”他一捶手,看着虚竹的眼神变得火热:“汝乃万年难遇的天命之子,天选之人,实是有大福相之人呐!!”
叭叭完又摩挲虚竹的小手手。
虚竹慢悠悠地抽回自己的手。笑了。
“……”
“啊……”
“这么快就得出结论了啊……看来您果然是在坑蒙拐骗。”
“先生,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她不赞同道。
“在这世上呢,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所谓的什么‘天命之子’、‘天选之人’。”
“所以说,你刚说的那一套,纯属瞎编。”
“……”
“别这样嘛姑娘,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刚刚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话虽这样说,你,对命啊,不服不行的!”抬头,沧桑深沉的瞳孔与虚竹清澈的双眸对视。
虚竹有一刹的怔愣。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从不信什么命。我的命只能、也必须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命,这个说法太泛泛了。”
“世人谁能说得清?”
“所以说,我对命这个东西,真真是厌恶至极。”她偏头,对着算命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
算命先生似乎轻笑一声。
他也撑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
“……嘿!还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嘛,活得通透是好事,好事!”
“……”呵。
“小姑娘,奉劝你一句。”
“话别说太满。”
“你还年轻,路还很长。”
“以后的事,咱们呐,谁也说不准。”
“一切,还犹未可知。”
说完,扛起算命褂子,一颠一颠地走了。
“今晚去哪儿摆呢……”
虚竹低头笑了笑。转头,缓缓敛起笑容。内心平静无波。
有点儿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