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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碧落黄泉客

漫无边际的碧落海,映射着沧月孤寂的光,深邃的色泽仿佛沉寂万年的古兽,有种随时冲出海底,大噬八方的摄人威压。

熟悉碧落海的老渔民都知道,这片海域是有很多恐怖传说,没有人敢过于深入,迫于生存压力,他们也只是在近海附近活动,或许由于深海的某些威慑,普通鱼类大部分都生活在近海,因此更没有人无聊到冒着未知的危险向着深海进发。

当然,总有一些年轻人为了所谓的探索欲望以及冒险精神,不顾长辈的劝阻,偷偷组织前往深海一探究竟,结果就是无人折返。

然而,这天发生的事,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一艘小船,就那么突兀地从深海的方向驶来,带着阵阵涟漪,海面无风,船帆却大涨,如一尾游鱼,稳健地行进着。船头斜坐着一人,衣着简单,长发披散,须长盈寸,面容还算清秀白净,好似一个落第书生长期沉迷酒国不修边幅的形象……他醉眼惺忪,手中捏着一个黄皮酒葫芦,不时灌两口,眼睛望着远方黑黝黝的海域,轻轻吟唱着“碧落黄泉客,杯酒忘山河;一醉已千年,梦醒与谁说……”,声音低沉,苍凉,在沉寂的碧落深海区传出了很远很远……

“唰——”前方的深海突然像煮沸一样,整个海面诡异地翻滚起来,寂静的海域仿佛炸锅一般,无数奇怪的海兽吼声此起彼伏,却都包含着一种惶恐畏惧的音色,且越来越远……

许久,海面平复了下来,一抹数十丈的青影极速跃出海底,冲出水面,却是一尾大的不像话的青鱼,除了头顶处多出了两个奇怪的凸起,与普通青鱼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见青鱼跃出水面后,快速缩小,转眼就变成半尺长短,落在了落魄青年的船头上……

虽然脱离水面,青鱼并没有受到影响,它漂浮在青年面前,激动地甩着尾巴,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述说什么。青年眼睛一亮,大笑起来:“哈哈,青儿,你竟然在这儿,唔,已经修行到这一步了……”只见青年手指轻拂鱼头,一抹清光从他指尖溢出,渗入青鱼体内,青鱼头顶凸起位置瞬间裂开,且不断生长,一对龙角闪着青光逐渐成形,青鱼全身也发生着匪夷所思的变化,片刻后,一条尺许长的小青龙已经摇头摆尾地出现在了空中。“多谢主人成全,主人……”小青龙张嘴发出人语,且是个女孩子轻柔好听的嗓音,落魄青年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语,嘴角浮现冷笑。与此同时,本来万里无云的碧落海夜空,突然涌出无数漆黑如墨的劫云,正对着小船的位置,凌厉的闪电在云中闪烁酝酿着,小青龙见状昂首而立,冲向小船上方,要以自己瘦小的身躯抵抗即将降临的雷劫。青年露出温和的微笑,左手一招,将小青龙纳入怀中,右手向着劫云一挥,整个劫云瞬间烟消云散,劫雷仿佛被浇灭的火星,瞬间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咦?”天空传来一声雷鸣般的疑惑声,接着,纯澈的夜空仿佛被人撕裂的绸缎一般出现一个裂口,一个金光万丈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并且跃出裂口,直奔小船而来。

“汝是何人,竟敢扰乱天劫,可知罪?!!”金色身影金光散去,却是一个年逾三十的精装男子,身着金色宝甲,手持长戟,神情倨傲,斜视船头依然斜靠船沿的男子。落魄青年看都懒得看他,举起酒葫芦轻酌一口,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位金光闪闪的天外来客。

“天外来客”感觉到了明显的蔑视,大喝一声:“找死!”长戟斜指,正要动武,一道白光闪过,化作一匹布帛卷起金甲男瞬间消失在裂口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未知前辈来临,还望恕罪,下属小辈不识抬举,晚辈回去必严惩之,还望前辈海涵。今日琐事繁忙,就不专门为前辈接风洗尘了。”声音停了,裂口却依然开着,仿佛裂口那边有人在等待这边的回应。落魄青年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那边才如蒙大赦般匆匆发出一道声音“多谢前辈”,然后裂口瞬间消失不见,碧落海的上空重新恢复清澈无暇……

小青龙满眼孺慕之情,激动地摇晃着尾巴,绕着青年转个不停,最后缠在青年左臂上,轻柔地述说着那份漫长的思念……平静的碧落海夜空下,不时传来青年爽朗的笑声,久久回荡……

“下属不会看错,是他,他回来了!”九重天之外的云霄宝殿中,一位华服老者低头向着殿堂之上一个朦胧的金色身影重复道,整个殿堂内数十个身影顿时发出低沉的惊呼,继而窃窃私语起来。殿堂上金色的身影微微颔首,也不制止,思绪却像回到了久远的时光,一道充满磁性的女子声音飘出:“有趣……”

随着小船稳速前行,一人一龙已经逐渐接近碧落海浅海区,周围的渔船也渐渐多了起来,渔民此起彼伏的歌唱声、笑骂声伴随着碧落海的波涛浪涌声,汇成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尘世画卷,让千年孤身求道的落魄青年陷入对红尘万丈怀念的思绪。小青龙察言观色,发现主人进入回忆中,就乖巧地缠绕在他袖中假寐……

曾经,自己也是俗世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孩童,家居山林,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方圆数十里的叔伯邻里们相处融洽,自己也有一群年龄相仿的玩伴,进河摸鱼,入林逮兔,日子简单而幸福,直到十五岁那年,自己救下一只受伤的小燕子,一切都改变了……

“救命!啊……”突兀的叫声传来,青年其实早有所觉,只是陷入思绪的他忘了那条修行“普通”的海蛇对于普通海边居民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他左臂略略一抬,早就跃跃欲试的小青龙化作青光消失在袖中,然后几乎是同时,嘴里叼着一条丈许长、头顶绿角的海蛇出现在船头,邀功一般向着青年示意着。青年微微回头,露出奇怪的表情“这片海域除了你,还有这样修为的生物吗?”,显然,这只海蛇也是处于突破期的妖修,度过“化龙境”后,自身血脉净化成功,以后的修行便有万千可能,不过绝大多数妖修都会终生停顿在该境,无法寸进,遗憾而终。好在妖修普通寿元充足,且数量极多,因此也不乏强者出世……

小青龙制住海蛇后,随口一丢,说道:“碧落海范围宽广,青儿修行只能算中上水平,如果不是主人千年前在我鳞片上留下了印记,让那些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怪充满忌惮,主人如今怕是见不到青儿了,这只海蛇跟我斗争了数百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能是看到主人来了,吓傻了才跑到浅海区域的吧,嘻嘻。”小青龙人性化的咧开嘴笑了起来,看到自己的死对头灰头土面的趴在船头瑟瑟发抖,心中别提多惬意了,但是她本身心地良善且深知主人脾性,并未伤害曾经的死对头。

青年微微颔首,轻言:“能和青儿纠缠数百年,是实力,也算是另一种缘分,也成全你罢。”说完,指尖一束清光飘过,海蛇那本就明显的独角绿光消散,一股神圣的银光勃然绽放,海蛇银色的身躯也悄然伸出了四对龙爪,整体比青儿都要大一些,毕竟海蛇本身就有龙族的稀薄血脉之力,相比青儿草鱼的出生,确实先天优异一些,加上它本身也是少见的修炼天赋,因此此时的成就可谓厚积薄发,它可没有青儿类似的印记,修行路上的坎坷不足为外人道,至于为何与青儿纠缠数百年之久,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了。海蛇化作的小白龙舒展着自己的躯体,感受着自己磅礴的力量,“多谢前辈提携,多谢!”他发出的却是男性温和低沉的嗓音,两只龙爪作揖,双目已然含泪,确实,千年苦修不及眼前人轻描淡写的挥手一指,让心高气傲的白龙内心狂喜之余,又充满了深深的失落,他略微警惕地看着头顶的晴空,却不见哪怕一片劫云。

小青龙把白龙的失落看在眼里,她没好气道:“你有什么好失落的,我主人可是千年前的……”青年微微挥手,打断了小青龙的话语,向着白龙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天劫了,你可以选择跟着我,也可以选择回归碧落海继续闯荡。”白龙激动地抬头看了看青年和小青龙,当他看到小青龙从始至终都盯着落魄男子的目光后,他苦涩地勾勒出一个笑容,深深一揖,再次表示感谢后,飞身跃入深海,消失不见。小青龙巴不得能自己独自一人陪在主人身边,顿时眉飞色舞,却没看到深海中,白龙投来的黯然回眸,他叹息一声,目光重新坚定了起来,向着大海深处,极速游去,落魄青年把一切都看到眼里,宠溺地摸了摸小青龙的龙角,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时,周围的渔船聚拢来了,虽然没看清具体战况,但他们看到小船上青光一闪一逝后,把他们魂儿都吓出来的海蛇就不见了。刚才那海蛇破水袭来,左冲右撞,将几艘渔船撞得七零八落,好在他当时只顾逃窜无心害人,不然这些渔民根本经不起这种境界的妖修一击的。渔民们都知道船上可能存在“仙人”,想谢恩又不敢开口,怕打扰到船上人的清净,将落水的人救到渔船上后,都远远得看着小船离去了,被救的人跪在甲板上朝着小船磕头谢恩,一片绿霞从小船中飘来,刚才落水受伤的几位渔民伤口瞬间愈合,帮忙救人的几位老翁同时感觉全身一轻,多年的隐疾竟然痊愈了,如此神迹顿时又引来更多人的跪拜,同时嘴里都在高呼:久念圣佛显灵!久念圣佛大慈大悲云云……

青年本已乘船远去,不过他还是清晰地听到大家唱颂的名字,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虽然胡子拉碴,依然充满莫名的魅力:“久念?小和尚终于修成果位了吗?”

当“久念”二字从青年口中念出时,离碧落海亿万里之遥的圣灵山陡然震动起来……巍峨磅礴的山体,散发着圣洁的柔光,让人一看就心念澄澈,仿佛洗涤了全身的罪业,此刻,却仿佛要连根拔起一般。震动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山巅一座古老庙宇中,殿堂中心一座仿佛被遗忘了数百年的雕像骤然睁开了双眼,佛光四射,周身灰尘簌簌落下。殿堂下数千诵经的僧人见状齐齐双手合印,高呼佛号,震慑整个圣灵山。一位苍老的主持僧人颤巍巍地抬起头,望着金光四射的“佛像”,询问道:“师尊,两百年了,您终于出关了吗?”“佛像”晃动了一下脑袋,悠久岁月的原地闭关让他略微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大踏步跃下宝座,哪有半点圣佛的形象。他容貌仿佛少年,双目却星河沉浮万物枯苏,写满了轮回与沧桑,然而此刻激动的泪水已经涌出,若有凡人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原来闻名世间的久念圣佛,也是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儿(虽然已经是一千多岁的男儿……),他看着苍老的爱徒,疑惑道:“还没突破吗?记得我说过让你不要贪恋权力,罢了,每个人追求不同,有你在,我才能放心闭关,现在嘛,哈哈,我恩师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哈哈哈,我去也!”老住持被师尊一顿数落,脸色尴尬,正待接话,却见曾经威严深沉的师尊像个邻家少年郎一般猴性,一个箭步跃出大殿,直接跳下圣灵山的万丈山巅……满殿堂的僧人一个个张大了嘴,面面相觑,无所适从……老住持喝斥完僧人们,让他们继续诵经修行,自己望向了师尊闭关宝座旁那幅年代久远的画像——那是一张侧脸像,画中书生模样的男子,负手而立在危崖旁,昂首望向星空,星空中,群星汇聚成一条大道,群星深处似有仙袖飘舞,还有负剑而立,面容模糊的仙人……这幅画据师尊说是他千年前亲手所画,为了纪念恩师,至于故事内容却并未多言,只是每次看到这幅画,总让自己佛心动荡,豪情万丈……“师尊的恩师,到底有着怎样的传说啊……”老住持望着圣灵山外仙鹤争鸣,雾霭朦朦的天空,一时之间,陷入遐想中……

千军镇是坐落在碧落海旁边的一处军事重镇,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何帝国会在此处斥巨资设立军事防线,但千年的习惯已经承袭下来,即便三百年前帝国北方战区战事吃紧,此处的三万精兵“巨浪军团”依然未曾调动分毫。“巨浪军团”是号称帝国战力第二的军事集团,其中修士多达百名,现军团长更是与帝国战神邱远齐名的“沧浪剑”许弋,他从一名普通的剑修进入帝国军,在这近百年辗转四方,为帝国边境的安稳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已经一百二十余岁,未见苍老之态,出任“巨浪军团”军团长五年有余。因海境处已经近千年无战事,虽然第二军团声名显赫,但是明眼人都能猜到,曾经的许大元帅已经被边缘化了,毕竟新皇继位,对此等武力功勋声望均高的元帅深深忌惮。许戈在先皇故去新皇猜忌的情况下,雄心受挫,安静接受调令跑到碧落海边“养老”来了。

这天,他脱下战铠,穿上儒服,化作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乡绅外出溜达。这些年,除了军团演练,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需要他出面处理了,他也乐得清闲自在,经常外出游玩,到了他现在的“剑心”境界,已经不是苦练就能提升的了,反而经常入世出世,返璞归真,说不定有意外收获。他来到镇中心一处繁华的茶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欣赏海景。千军镇虽然号称镇,但由于庞大的军团驻扎,外加久无战事滋扰,且濒临海域,近几百年来早已经不是一个镇的规模了,普通的郡都没法跟她相提并论。此茶楼档次颇高,地势占优,可以在窗边欣赏到碧落海另一番风情,偶尔阳光充足时还能看到远处的巨兽翻腾,甚至海兽大战。为了迎合客官的喜好,聪明的店家还高价邀请修士在最高的茶楼顶厢安装了几组“远景观”法器透境,方便有财力的顾客更细致地观察海兽。

当然,像许戈这样级别的修士,一目百里,完全不需要类似的法器了。今天茶楼满座,很多找不到位置的顾客悻悻地下楼去了,只有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大咧咧地东张西望,看到许戈这桌空着一大半,眼睛一亮,就往过走。店小二也不敢过分阻拦,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准备向许戈道歉。因为修士界不修边幅之人太多,小二也算见多识广,不敢随便开罪这类奇人异士,而且这个青年进了茶楼就抛给他一枚成色十足的海兽魂珠作为打赏,他是更加不敢开罪了。

意外的是,许戈并未在意,他本是军旅兼剑修出生,更是不拘小节,挥手示意店小二上茶点,就让青年坐在他对面位置了。

“小老弟从哪儿来啊,看服饰不像本地人。”许戈微微一笑,打开话题。“呃……”青年好像有点“腼腆”,许戈见他似有难言之处,便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聊起了海兽以及千军镇的由来。这些话题其实千年以来被无数人推测过,但真相从未明示,包括他这个如假包换的军团长也是云里雾里,不知自己驻军在这儿所为何敌……他也没指望年轻人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只是随便找点话唠唠而已。

“已经千年无战事了吗?”年轻人咧了咧嘴“看来那头老乌龟当年伤得不轻啊。”,“什么老乌龟?”许戈莫名其妙。“就是海里那头自称九天十地第一玄龟的老乌龟啊,怎么,现在都没有他的传说了吗?”青年轻泯一口香茶,发出赞叹,活像几辈子没有喝过茶一般对这只堪中品的茶叶赞不绝口。

“年纪轻轻的,怎么感觉脑袋不太灵光,莫不是修行出了问题吧……”许戈腹诽,面上依然保有笑容,话语却明显减少了。

“快看!”周围茶座传来惊呼,许戈也急忙向海中看去,只见本来平淡如镜的海面,凸出来一座山……没错,一座黑黝黝的山,山上怪石嶙峋,珊瑚鼎立,甚至还有诸多来不及游走的巨大海兽搁浅在上面活蹦乱跳……

“这老小子,说他他就出来了……”对面的青年呵呵一笑,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桌上留下一颗龙眼大小的海兽魂珠……许戈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半天回不了神,他转头继续看像海中突兀浮现的小岛,与此同时,那座“海岛”终于完全浮现出来——那不是海岛,而是一只体型大的无法形容的……龟……,乌龟巨大的头颅此时也浮出海面,仰天发出一声奇怪的吼叫,整个千军镇都在莫名的威压下颤抖了起来……

许戈心中一凛,此龟的修行是他生平仅见,比他师尊——修士界都颇有威名的“碧海剑”鲁修大师都要带给他更强烈的震撼与悸动,但是作为很有可能是千军镇第一高手的他,面对强敌来犯,怎能置身事外!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全身袍袖无风而动,他的成名佩剑,“沧浪”骤然出现在他手中,他一手握剑,豪气干云,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手捏剑诀,飞速掠出窗口,向着海上那庞然大物飞去……

茶楼自然有修道中人,看到沧浪剑特有的波浪剑纹,已经知道迎敌的是何人了。“是许大帅!大家一起支援许大帅”……茶楼中顿时沸腾起来,只不过能够御空飞行跟上许戈步伐的,只有一两人而已……大部分人都是满腔热血跳出窗户,跑向海边……

许戈速度很快,当他赶到海边时,巨大的乌龟却以与它体型严重不符的速度向深海飙去……那速度甚至让以速度见长的许戈自愧不如……他隐约看见乌龟背上站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刚才跟他面对面饮茶聊天的“落魄书生”……而面前的海里还有近千头形态各异的深海猛兽,在深海蛰伏千年之久的他们,满腔怒火想着血洗人族,谁知刚到岸边,他们的老大玄龟一嗓子吼出来个毛头小子,然后话都不说就急急开溜了,让他们莫名其妙之余又觉得这老大当年是不是伤到了脑袋……只见除了十几只较为苍老的海兽悄悄选择了撤退以外,其他青壮年海兽热血澎湃的冲上岸,向着人族发起了进攻……

“巨浪军团”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当先的近百修士第一时间集结完毕,抵挡了海兽军团第一波登陆袭击,平民伤亡很小。许戈见最强的玄龟巨兽不战而逃,放下心来,眼前的海兽整体水平不低,但是应该可以扛得住,也算对“巨浪军团”的一次实战考验吧,现在终于知道长期设立海边军事重镇的意义了——今天竟然一下跳出来这么多海兽妖修,而且目测是有组织地发起进攻的……

且不提岸上修士海兽的小规模战役,巨龟托着青年向深海方向狂奔数百里才发现头顶还站着个人,巨龟停了下来,任命似地耷拉着脑袋,喃喃地说道:“洛星河,你小子真是我的克星,我修行万载,只有每次一看到你才会倒霉!你不是顺着星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说我靠着这双手打回来了,你信吗?”洛星河对着玄龟背上的一小池水看了看自己的脸,发现披头散发胡子拉碴,随手拔了旁边的万年玄蛇草将长发一系,食指顺着胡子刮了一圈,恢复了本来俊朗清秀的面貌,嘴角浮起调侃的笑意。玄龟心在滴血,自己背上生长了万载的玄蛇草,自己养伤千年都舍不得吃的万年灵草,愣是被这臭小子拔去当了发带,他不敢发怒,嘴里却说到:“我才不信你能靠自己的实力打回来,难不成你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不可能,不可能!”“爱信不信,赶紧让你那些不成器的小弟回去,莫再打人族的主意,知道了吗?”他拍了拍玄龟硕大的头颅,却把玄龟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却也欣喜若狂,“他愿意放过我了,谢天谢地,要是千年前的他,我估计这次老命不保啊……”“嗷……”玄龟仰天一啸,仿若龙吟,岸边杀的热火朝天的海兽一听顿时一惊,望了望身边的同伴,也不管地上死去的同伴,直接脱离战场,向着深海远去了,海岸上一片狼藉,只剩下众多“巨浪军团”的修士以及刚刚抵达的军团普通士兵团。虽然争斗时间不长,海滩上还是留下了不少海兽和人类修士的遗体。许戈实力确实了得,“沧浪剑”出,当场斩杀了十几只实力不俗的海兽。他挥手制止了想要“乘胜”追击的下属,向着深海方向极目望去,海兽都已经遁水消失,唯独一个身影踏浪归来,一步一瞬移,三步过后,消失在他身边,耳边留下一句话“沧浪剑心,破而后立;杀伐之气,有愧天地。”

短短数句低吟,却如醍醐灌顶,他望着自己饱饮敌血、跟随自己近百年的沧浪剑,颤巍巍托到眼前,运起毕生修为,辅以道火,将其化为了灰烬……感受到自己的修行桎梏似有一丝松动,他感激地向着青年消失的方向一揖到地……

洛星河投入到红尘中,看着千年来老百姓生活起居的变化,看着修行人入世后给凡人生活带来的影响,看着大好山河民生安乐,仿佛没有目标一般纵情人间……

“主人,您会去找那几位存在的麻烦吗?”小青龙作为洛星河昔日伴在身边的一只灵宠,知道主人与如今掌管天地的几位无敌大能存在恩怨纠葛,因此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星河轻轻一哂,望着旁边滔滔东去的河水,道:“青儿,假设这条河里有一只小鱼偶然间离开,游到了大湖,大海,甚至更为广袤的天地,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其他生命,它自己也成长到另一种境界,它还会一心惦记着游回来对付当年抢走它一只小河虾的其他小鱼吗?就算它回来,也是为了溯源一般追忆过往的吧……”小青龙闻言微微点头:“主人说的是,青儿受教了。”

“师傅,您老人家回来了!”随着一声夹杂着兴奋,伤感的叫喊传来,一道金光掠过,一位少年僧人出现在洛星河眼前,且双目含泪,跪地不起,却是渔民口中大慈大悲的“久念圣佛”了。

洛星河波澜不惊的双眸掠过一抹欣慰,轻轻扶起泣不成声的久念,看着形貌变化不大,双眸却仿佛历尽沧桑的爱徒,笑道:“都已经成就果位了,怎么还是那个爱哭鬼!”久念感受着师傅手心的暖意,知道一切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瞬间破涕为笑:“无论徒儿走到哪一步,依然是师傅的那个爱哭鬼!”

当年,自己所在的寺庙因为守护着一卷无名真经,被诸多门派明里暗里觊觎多年,终于在上任老住持“莫成大师”圆寂后发动了夜袭,全寺百多僧人浴血奋战,几无幸免。那夜,各种法器魔器乱舞,照亮了山门上漆黑的夜空,本就与世无争的寺庙哪有对抗群魔的实力,终于,最后一名护院金刚手持寺院最强法器“金刚杵”战死后,经书失守了。恶徒们排查活口的时候,奄奄一息年仅十二的小沙弥久念惊醒过来,仓皇逃窜间不慎滚落山崖,数名蒙面的恶人御剑追来,然后就碰到了当时年及弱冠的洛星河……洛星河当时虽然修为已经略有小成,但终究较为年弱,且修道较晚,并不是眼前几人的对手。可他愣是凭着不屈的斗志、同归于尽的杀意以及自己诡异的身法,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全歼恶人,浑身是血抱着奄奄一息的久念遁入山林一处洞窟,才晕死过去……然后,师徒二人在磨难中相依为命,一步一步跻身强者之林。再然后,一晃千年,自己也修行到这一步,更因为千年来游历苦修到处救苦救难、除恶扬善,得到整个大陆普通民众的拥戴,敬号“久念圣佛”。而当年为救自己险些丧命的恩师——眼前这位如兄如父的年轻人,千年前就已经功参造化,震撼了整个世界!更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毅然迈步杀进星河——那幅画正是自己目送恩师离去时的记忆,群星深处的仙袖和仙剑,看似充满祥和之气,却是充满了杀机……何成想,那样一个死局般的境地,恩师却在今日完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同的是,他自己完全感觉不到恩师到达了何种境界……

久念晃晃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看到当年的小青鱼竟然化成青龙,顿时赞叹不已,两人一龙聚在一起,自然又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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