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熙王府。
易景云卷起看了大半天的画像,把它小心翼翼地锁进柜子里,他刚把锁匙给插好,外面苟风且的嗓门由远及近地飘过来。
“主子!主子!”苟风且拉着顾苍也一个健步跨进门槛。
两人一路上跑得太急,这会儿一个手扒在门框上喘着粗气,一个直接瘫在地上宛若死狗吐着舌头。
像是刚做了亏心事的易景云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眼神到处乱瞟,“咳咳!什么事让你们这样着急。”
那俩二货也跟没发现他的不正常。苟风且本想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吹一顿,结果跑得过于猛,身体虚得很,便放弃了装逼。只得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摆出一副美人鱼的姿势,显得自己尊重人一点。
易景云整张脸都快抽搐起来,顾苍也的嫌弃之情要溢到地板上。而当事人却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认为自己挺妖娆妩媚风情万种的,要不是他生错了性别,估计啊,会是一代祸水妖姬呢。
顾苍也看他那副死德行,就知道他那注了水的脑壳里都在想着些什么。
呵呵,就他那样的,还祸水妖姬呢!呸,乞丐都看不上!
“那啥,主子啊,你可知今个儿我在外边遇着谁了?”苟风且很不要脸地设了个悬念。
最近去茶馆听书听多了,跟那臭老头学偏了去,老是爱模仿他说话的语气。
苟风且暗暗下了个决定,以后还是少去茶馆好了,那老头简直有毒。
“本王没兴趣。”
“哟嗬,这可不一定。实不相瞒,我今日见着的就是主子要去的画像上的姑娘。”苟风且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易景云花了些时间才消化完这带有三个“的”的话。回味过后,心中居然有些不爽。
为什么所有人都见过她,连苟风且这小子都见过了,就他!就他只能可怜逼逼地捧着画像瞅着。
咦,他都不出门怎么见人家啊。这好像是他自己的问题,怨别人貌似说不过去。
易景云下了个重大的决定,今夜便去夜探郡主府。
等到深夜多麻烦,择夜不如现在,他直接撂下还在滔滔不绝的苟风且和一脸看戏的顾苍也绝尘而去。
“然后呢我们在……哎?主子你干啥去?”苟风且正讲着尽兴呢,乍见人都跑远了,一脸懵逼望向顾苍也。
“别看我,我可不知道咱主子想的是什么。”顾苍也耸耸肩。
“难道咱猜错了?主子对姑娘无意?”苟风且陷入自我怀疑中。
“别想了,咱什么时候跟上过主子的思路。知道为什么白择排老大么?因为只有他能偶尔与主子的脑回路在一条线上。知道为什么你永远生活在食物链的最低端吗?因为你和主子的脑回路完全就是背道而驰,就没重合在一起过。唯一的一次……还是我带着你瞎蒙的。”
不得不说,兄弟你真相了!但是兄弟你能稍微地别那么直白吗。
苟风且此时感觉心脏像是给人扎了数针。而罪魁祸首毫不自知,拎起他的后脖颈,就直接往外拖。
“喂!喂!顾苍也你干啥,快把小爷放下来!”他慌了,他真的慌了。
顾苍也听了他的话,手一松。
苟风且对他没防备,摔了个狗吃屎。顾苍也哼了一声,没管他,自顾自走了。
苟风且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顾老猫,小爷跟你没完!有种的晚上你别跟我睡一床,要不然……哼哼,冻不死你!”
接着,他带着满肚子的火气,去冰窖子里挖冰去了。
——
郡主府。
叶无忧的心情极度不爽。可以说这一天的饭菜都难吃得不行。中午的李御厨是存心不想让她吃好,晚上的鼓瑟居虽是好了不少,但一样不合胃口。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成了第一御厨和第一酒楼了。
其实最早的时候,叶无忧口味并没有这么刁。因为学校非要她寄宿,不允许使用特权,她也不想搞特殊,就勉勉强强答应了。只是学校饭菜让人极其反胃,她接受不了,就干脆自己借厨房学着做,校长还得仰仗着她能不给面子?于是那段时间叶无忧的厨艺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豆芽,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米其林大厨。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马甲的她有些懊恼,幸好没什么人知道。
只是后来学校食堂和厨房里经常会有虫子出没,吃饭时总会夹到脏东西。这能忍?叶无忧直接打包东西回家,管他个甚劳子校规的,搞特殊就搞特殊呗,谁当回事儿呢!
好歹也是一所全国排得上榜的名校吧,连卫生措施都保证不了,还怎么忍下去。
学校的食堂和学生宿舍是再没去过了,可是被自己养刁的胃口是回不去了。
叶无忧觉得,光靠那三百两银子,又能够她挥霍多久?还是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啊。她突然有了主意。明儿去盘家店面,开家酒楼当老板,赚个盆钵满,这不就有收入了?
她一想到马上就有钱了,哪还有什么不爽的。开开心心地拿了件干净衣裳,找着府里的一处温泉,褪去重重叠叠的衣裳,静静享受。
温泉池还挺大,呈圆状,泉水不知是从哪引来的,不冷也不热,舒服极了。水面蒸腾起袅袅薄雾,美人置于池中央,水底下可见若有若无的春色。
易景云运着轻功到郡主府之时,悬在房顶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真是奇怪,偌大的府邸怎会空无一人?
底下点的明火不多,但有一处最甚,他看准了方位,然后落到地面上,往那边走去。
越靠近,香味越甚。
易景云不由狐疑。
怎料那地竟是个温泉池,怎料那人衣裳褪尽,浑然不觉在池中享受。
入眼便是美人垂下三千青丝的一幕。
易景云平生第一回感受到了心跳加速。面颊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假山里头水流轻响,似在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易景云的心。他好不容易把脸绷住了,没多久就破了功。
所幸他那些下属没有跟来,否则要被他们看见素来冷静自持的主子也有这样的一天,估计得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里面的人终于停下了动作,紧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声,易景云余光偷瞄,见叶无忧朝着这边走来,他往后退步,藏进另外一个假山里。
叶无忧丝毫没有察觉,一手提着灯笼,肩上挂着长巾,令一手揉搓着头发。沿着石子路回到房间里。
她点上了屋里所有的蜡烛,烛光映得室内灯火通明。她盘腿席在地上,粗暴得蹂躏着青丝。
易景云纵身越上屋顶,揭开一瓦,瞧着她的动静。面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她生得真好看,她怎样都好看。
跟头发耗了半个时辰的叶无忧恼了,丢下长巾,洗漱一番,熄了多盏灯,徒留下一盏,爬上雕花大床上闭眼入睡。
易景云看她留了灯,便明白她是有些怕黑的,存了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干了一个他这辈子第一回幼稚的事儿。
一阵阴风刮过,可怜伶仃的一盏蜡烛被吹灭
叶无忧一个鲤鱼打挺,重新再把蜡烛点起。
回到床上躺好,又快要睡着之时际,蜡烛再次被吹灭
叶无忧正襟坐着,对着一片空气说道:“风啊风,你咋的回事?干啥老灭我蜡烛。这府上就姐姐我一个人瘆得慌啊喂,要不各路神仙显显灵,派个人从天上掉下来陪我也成。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嘛咪嘛咪哄!”
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上一重
定睛一看,也顾不得难受,摸了摸面前的美男。
叶无忧一翻身,把人家压在身下,眼里满是金光,“你是哪路神仙派来的呀?”
绝色美男楞楞开口:“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派的的?那你是星君还是神君,或者是帝君?不会吧,这么牛?”无忧惊呼。
“我……”美男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哎呀,管你是啥,既然你都入了魔窟了,就休想逃走,陪我这个魔教妖女睡觉觉吧!”
说完,从旁扯过被子,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
进入梦乡前,二人各怀心思。
叶无忧想,反正以后也找不着人嫁了,既然老天都看不下去掉下个神仙美男给我,那我就守着他过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这么想着,她侧头,颇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易景云被这眼神打量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他发誓,他绝对不是馋她美貌才故意掉下来的。刚才莫名其妙脚一滑,没稳住,就滚下来了,还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人家身上,这绝对是个巧合。
床还挺宽,两个人的间距不算远也不算近,中间隔了一条缝,就这么盖着被子纯睡觉,互不干扰。
叶无忧倒是自在,没一会儿就发出极浅的鼾声。
然,易景云是僵硬了一个晚上,到了后半夜才堪堪睡着。
世间无声胜有声,有时一夜无话,倒会胜过枕边的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