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象镇下了车,有个高大壮实的人在街头等着,看见三人,就迎头走来,先和白椿打了个招呼,就对紫花说道:“紫花阿姨,还认得我吗?”
紫花诧异道:“大哥你认识我?”心里还在嘀咕,明明这人比自己年龄还大,怎么叫自己阿姨?
“阿姨你忘记了,我妈是白荷。我是象三。”
“你是白姐的儿子啊,你家我去过的。”
紫花想起来了,自己还是小姑娘的时侯就跟父亲去给白荷看过病,那时自己还叫白荷阿姨;后来自己与白鸿恩相好之后,又跟父亲去过,白荷却只肯让自已叫她姐了,说这是按白家的辈份来叫的。
“你家好像比较远吧,方向我记不太清了,好在你来接我了。紫花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又换地方了。请跟我来,我准备了车子。”
“叔叔你好!”阿刀有点纳闷,妈妈总是让自己和长辈主动打招呼,今天怎么了?干脆自己主动说吧。
“你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小老弟。”象三尴尬地说。
“这是我儿子,他叫阿刀。”紫花连忙说道。
“阿刀小老弟,还是叫我三哥吧,我们是—,自已人。”象三本想说一家人,看了紫花一眼,紫花打了个眼色,象三就改了个说法。
“上车,上车!小老弟你慢些”。象三做了个手势,对母子二人说;这时白椿己经借口有事离开了。
拉车子的是一匹駹,需要驾车的人力量大,正适合象三这种人。
“你们怎么换了住的地方?这村子好大。”眼看车子进了一个大村子,紫花问象三。
“这话说来就长了,以前我们家还是象镇大户人家呢。不过,这些事不说罢了。驾!”象三说道。
紫花笑了笑没有说话。
象三一边驾车一边说道:“这个村里人都姓千,村长叫千万财,是个大财主。有一次他带着两个女儿,在象镇受到一大群人的纠缠,恰巧二哥和我遇上了,就出来帮他说了句话,把对方吓跑了。千万财感激我兄弟,就叫我们搬到这里住了。”
这时对面有辆骊车驶来,看见象三就喝住了车子,象三也把车子靠在路边停了。对面驾车的人站了起来,对象三喊道:“三哥,东家要请你哥仨和老娘吃饭呢,你回家把老娘和俩哥请来。”
“老哥替我谢谢东家,老娘身体不适,我请了个医生来。眼下可不方便啦。”象三拱手几下,客气地说道。
对方听了却有些不舒服,嚷嚷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一家子,东家请客,你们也不给面子!”
象三又拱手说:“谢了,谢了!实在没空。”说罢就开始喊:“驾!”启动了车子。
车子继续前行,那辆车渐渐落在身后。紫花却听见那辆车里的人还在说话,
“东家是看上了他哥仨,想招女婿吧。”
“那肯定是啦!上次他们兄弟在象镇为东家与两个小姐解了围,此后两个小姐一直念念不忘。要是今后有了这仨壮汉,东家还怕谁!”
“那车里有一漂亮女子,莫不是老三看上了她。”
“不可能吧,你没看见车里还有一个孩子?”
两辆车相隔渐渐地远了,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驭!”象三停下车子,到家了。
俩个壮汉在屋前相迎,面貌与象三颇为相似,身材也都很高大壮实。一个脸上有些皱纹,看来是老大,另一个脸上光滑些,看来是二哥。
“大哥,二哥好!”紫花说道。
“阿姨好!”哥俩招呼道。
“我大哥二哥是双胞胎,我比他们小一些。大哥二哥,这是阿刀小老弟。”
“小老弟好!”大哥二哥连忙低头和阿刀打招呼。
“叔叔好!”阿刀忙说。虽然象三让他叫哥哥,他哪里见过年纪这么大的哥哥。
紫花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自好笑。象一应该有一百叶左右,象二要小好几叶,可能是九十叶左右,哪里是双胞胎?
“还是叫哥哥吧,小老弟,我们是自家人。”象二说道,笑容满面。
这时阿刀却看见屋子里有个熟人。“阿桫姐姐!”阿刀跑了过去。
阿桫却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阿刀弟弟,你们来了。紫花阿姨。”
屋子里还有个老婆婆,紫花招呼道:“白荷大姐!又对阿刀说,快叫姑姑—,奶奶!”
阿刀却会错了意:“姑奶奶好!”
老婆婆眉花眼笑,纠正说:“不是姑奶奶,也不是奶奶,而是姑姑,我们都姓白,是一家人。”
老太太也许太开心了,居然没有抬头看紫花,紫花一直在使眼色。
我姓白?阿刀似乎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发起愣来。
“阿刀你不是叫我姐姐吗?这是我亲姑姑!所以也是你的姑姑。”阿桫连忙掩饰道。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尴尬。
“阿桫你怎么了?我给你看看。”紫花问道。
“脚上受了点小伤,没事。”阿桫说。
紫花蹲下身,除去阿桫的鞋子,又把她的裤脚翻上去,仔细看了看脚上的伤势。伤口己用药水擦过,但明显没有起作用。
“这是怎么回事吗?伤得这么重。”紫花皱眉说。
“这事我知道。”象二说道。
“对啊,这事二哥全看见了,二哥你就帮我说了吧。”阿桫说。
象二就一五一十地说了经过。
阿桫来象镇找姑姑白荷,却不知姑姑已搬了家,因此在象镇找店家询问,店家却都不认识白荷,阿桫连问了好几家店铺都是如此。阿桫心里就有些急。却不知正好有鬼子路过,看见阿桫漂亮,又孤身一人,就躲在巷子里面等她,发起了突然袭击。阿桫走进巷子,感觉不对。她飞脚踢去,踢到身前几个,背后的俩个鬼子,却一个抱住了她,另一个捂住了她的嘴,还踢了她一脚。地上的鬼子也爬起来,要把她抬走。刚好那天我和老三给千万财运东西到象镇,老三先下了车,看到了事情经过。于是老三对我说:“二哥,好像不对,那边有事,我先过去看看。”我停好车过去时,老三已经把鬼子全打倒在地了。我看见鬼子都有武器,就抱起阿桫,让老三背着,拉了拉老三,一起跑了。鬼子爬起来,在身后开枪,好在没有打中。那时我们哥俩还不知道救的是阿桫妹子,回家一起见了老娘才晓得。
紫花看了看阿桫,正要开口询问,阿桫忙说道:“其中有个鬼子,正是我在青城见过的,紫花阿姨也知道。当时我揍了他。”
紫花这才明白,鬼子怕对付不了阿桫,所以才几个对付一个,还是暗算。
象三这时也过来了,于是插话说:“早知妹子这么历害,我也不用出手了。”
阿桫说:“三哥,幸亏你和二哥赶来,鬼子在我背后那一脚,己经把我踢伤了。他穿着军靴,鞋底好硬!”
象二说道:“妹子你也不用谦虚,你孤身一人,几脚就踢伤了几个,老三后来对付他们就容易了。”
老太太说:“对啊!我白家的人那么好欺负么?”
阿桫脸红了,说道:“我听说姑姑你当年才厉害呢!姑父当时在战场受了伤,你一个人杀了十几个跟踪的鬼子,救了姑父。”
老太太说::“要不是这样,你姑父怎么看得起一个文弱的女子,你又怎会有三个哥哥?”
这真是白婆卖瓜,自卖自夸;紫花暗自在心里觉得好笑,老太太兀自没有发现。象一却一直没有说话。象一老实巴交,没有几句话;象二却能说会道,口齿伶俐。
紫花说阿桫的伤口需要重新清洗,另换伤药。象一端上一盆清水,紫花就不再说话,专心清洗伤口,换上新药,细心包扎。阿刀靠近妈妈,也来帮忙。
事毕,老太太不住口地夸奖阿刀懂事。
紫花正想如何开口询问父亲母亲的事,外面有人来找象家了。
“牛二哥,老嫂子在家吗?”
“我老娘在家呢,老东家,请您进屋吧。小姐你也请进。”象二说道。
紫花想起来了,以前自己跟着父亲来象家时,每次碰到有外人来访,象家的人都说自己姓牛,白荷大娘则说她姓百。
小姐说:“二哥,我们认识很久了吧?你别这么客气,就叫我阿秋吧。”小姐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屋子里的紫花和阿桫,然后把目光停留在象三身上。
“老嫂子好!我来看看你们。”一个须发皆白,衣着得体的老者走进屋来,与老太太打招呼。紫花心想这肯定是那个财主千万财。
“东家老爷!怎么敢劳你大驾来看我,太客气了!”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说。
“老嫂子,在你面前,可不敢称东家!请问这几位是?有些面生,可对不住了。”
象二连忙介绍说:“老东家,这是紫花医生,是我们请来为老娘看病的。这是我表妹阿桫。”
千万财连忙和紫花,阿桫打过招呼,又对老太太与象家三兄弟说:“最近有些事情,要和老嫂子,还有三位小哥商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象二说:“老东家,家里没有外人,紫花医生也常来我家,但说无妨。”
千万财笑着说:“实在是事关重大,不是信不过医生。”
老太太忙说:“那就请东家到里屋吧。老大在外面招呼客人,老二、老三跟我进里屋,与东家商议。”
主客进了里屋,坐定。
千万财低声说道:“最近有金人来象镇几次了,听说他们想在本地收购土地种粮食,让我们所有的水田、土地都用来种粮,老夫人、三位小哥可曾听说过?请帮我拿个主意。”
老太太说:“这是东家的大事,东家自己做主就好。我老太婆是个没主意的人,三个小崽子也是没见过世面的粗人,怕是帮不了东家。东家要他三个出点力气,倒是尽管吩咐!”
千万财连忙作揖,低声说道:“老夫人莫折煞了小人!我是见过将军的,也知道老夫人姓白!”
老太太诧异道:“你认识我家老头?”
千万财连忙解释:“一百年前,我父亲是个商人,经常到京城银象做生意,大将军对我家很是照顾,我和弟弟都见过夫人一面的。”
老太太还是有些狐疑,说道:“你那时做的是粮食生意?”
千万财说:“是的,夫人尽管放心。那时金人正欲与我国开战,将军怕我们遇到金人,特意派军队护送过我家的粮队。我们是决计不会投靠金人的!也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你们的秘密!”
象二说:“老东家,看来你是个有心人,一直在照顾我们。”象三心里也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千万财说:“象二哥,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叫我东家。当初老夫人独自从战场救回大将军,我也是亲眼看见的。”
老太太恍然大悟,说:“老哥如此义气,真是有心了。多谢!当时我己经怀上老大,拖着个大肚子,独自去战场,好不容易在死人堆里找到大象,发现他尚有一口气。我一个人背负他,跌跌撞撞走出战场,碰到了不少鬼子,我也杀了不少人,恍恍惚惚地走了出来。后来回想总有一点不对,莫不是你们在暗中帮我?”
千万财坦然点头,说:“是的,当时我兄弟带几个人也偷偷去了战场,发现大象将军尚有一口气,把他先背开放在一旁,又去寻找二象、三象几位将军。我们发现了三象将军的尸身,却找不到二象将军,这时有鬼子来搜寻,我们躲在暗处,杀了几个。这时夫人你也寻来,发现了大象将军,背负他就走。因为还有鬼子,我们就没有露面,只是帮夫人料理了几个追击你的鬼子。当时战场上还有一位将军的尸身,他的首级被鬼子残忍地割去了,他的身躯倒和三象将军很相似,我们就把三象将军的衣服给他换上,又把大象将军掉在地上的头盔给三象将军戴上。因此鬼子打扫战场时一直以为二位将军都战死了;只是可惜我们也无法抢救三象将军的尸身。”
老太太对象二说:“去叫老大进来。”象二就去叫了象一进来,老太太对哥仨说:“这是救你父母的大恩人,你们三个还不谢谢他!”
哥仨要叩头谢恩,千老头连忙伸手去拦,又说:“几位将军为国捐躯流血,我兄弟做这么点小事,又有什么?使不得!请起!请起!”
千老头左拦右挡,还是没有拦住哥仨,无奈受了几个头。哥仨叩了头,又说:“谢谢千叔叔!”这才站了起来。
千老头说:“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也救过我家闺女几次了,我还没有谢谢你们呢!”
象三说:“不对吧?我和二哥也就是碰巧遇到你们被人围住,出来说了几句话而已。好像只有这么一次吧?”
秋小姐一直坐在一边,盯住象三,没有说话,这时终于得到了机会。小姐说:“三哥,去年在白象城里,你与大哥、二哥一起,打跑了好多鬼子,救了一辆骊车。你怎么忘记了?”
象三说:“那辆车子,就是你家的?”秋小姐含情脉脉地说:“是啊!当时春姐、夏姐都在车上。”象二说:“难怪了,当时我也听到了车上有人说话,都是象镇口音。”
屋里几个人情绪激动,说话声音就大了起来;之前叩头声音也不小。阿桫脚伤没有好,找了棍棒当拐杖,凑到门口去偷听。阿刀也想去听,紫花拦住了他。
千老头突然一拍老脑袋,说道:“我也不能白白受了你们叩头,你们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老头又对老太太说:“这事得请老夫人恩准才好!”
老太太大约猜到了千万财的请求,心里甚喜,说:“请大叔尽管说。”
千老头说:“我有俩个闺女,除了这个千门秋,还有个老姑娘,名字叫着千门春,夫人你也是见过的。我想与夫人攀个亲家!”
老夫人喜道:“这太好了!两位姑娘年轻漂亮又贤惠,我很喜欢!只是我家这仨个傻小子都不懂事,不知姑娘她们可愿意?”
千老头说:“老嫂子放心,此事我已问过她们了,都愿意!哥仨也见过她们,应该都认识了吧?”
老夫人说:“大叔你想挑哪个小子做女婿?这事不必问他们,我做主了!”一面说,一面却去看哥仨表情。
秋小姐听见白荷这么说,突然害羞起来,红着脸,低下头来。
象三说:“我最小,还想做些事情,好事让二位哥哥先来。”秋小姐听象三这么说话,又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象三。
象二说:“让哥哥与弟弟先结亲吧,我不急。”
象一说:“我最笨,只想陪着老娘。”
老夫人生气说:“你们仨是想陪我,还是气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知道不知道?”
千万财有些尴尬,又拍了拍自己脑袋,说:“老嫂子你瞧我这记性!怪我没有说清楚。我弟弟千万石也有一个闺女,名字叫着千门夏。他一家住在隔壁村子,我弟弟也是村长。这事我与他商量过,他也愿意的。”
老夫人大喜,说:“仨闺女我都见过,都喜欢,大叔你这可解决了我的难题了。”
老太太一意做主,哥仨就不好再说话。千老头与老太太商量一番,对外只能说是牛家千家结亲。老头又和哥仨说了一些村里事情,带着闺女,喜滋滋地告辞去了。
阿桫这才拄拐进屋,说道:“恭禧姑妈!恭禧三位哥哥!”
老太太嗔怪道:“小妮子,敢偷听姑妈说话?”
阿桫说:“你们声音这么大,用得着偷听么?”
老太太说:“那好!你就留下来,帮我张罗,喝了喜酒再回。”
阿桫却说:“让我帮姑妈拦几个恶客,再打几架,那不在话下。要我缝衣绣花,我可做不好!”
阿桫看着三位表哥的脸色,象一很是羞涩,脸已红了;象二则是一贯笑嘻嘻的;象三倒躲得快。
老太太高兴地出里屋,到外屋,阿桫拄拐跟了出去。紫花自然也听见了里屋说结亲的话,也向老太太道喜。
老太太说:“紫花你与阿刀也在这里住下,帮我张罗张罗,喝了喜酒再走。”
紫花说:“我也想喝他们的喜酒,只是我要去找我父母,在你这里待不了太久。大姐你有我爸妈的消息么?”
老太太说:“有啊!三年前你爸妈在我家住了几天,那时我住在另外一个地方。你妈妈当时帮人照顾一个黑脸黑发的小女孩,你爸当时也为一个书呆子看病来着;他们还留了一个东西在我这里,虽然他没有明说,我知道他是让我转交给你的。”
老太太说完就去取那个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