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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楚柠:

太后久违的差人来传我去慈宁宫,自从太后上次被太上皇抽了一耳光,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她。我换了身得体的衣服,还是乖巧的去了。

太后憔悴了许多,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拨弄着茶碗盖。“你倒是好手段,我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肖子也就算了,连太上皇都能来帮你。”

我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罢了,反正这后宫迟早也是你的。哀家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这话说的我惶恐,“母后这是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儿臣便是。”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都变得有点浑浊,“辰儿想送婉婉去白海和亲,她死活不愿意,你帮我去劝劝她。”

秦留灭国后,实力能与唐月相抗衡的,也就剩云莱和白海了。

我能猜到苏阅辰想将苏婉婉送去白海的目的,太后肯定也能猜到,却没想到她这么舍得。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太后对我说:“婉婉作为唐月的嫡长公主,该当为唐月做点事。就像你为云莱做的那样。”

离开慈宁宫的路上,我正好碰到苏婉婉,她正坐在一人多高的宫墙上发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看她应该是没注意到我的样子,我从袖子里摸了弹弓和石子出来,打在了她的脚踝上,她吃痛从墙上摔了下来,掉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发现是我干的她就浑然不顾脚踝上的疼痛站起来骂我:“姓楚的别以为你是我嫂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藏好弹弓摊摊手,“我是来找你聊天的,你在上面太高我够不到。”

“我不想和你讲话!”

“那你是想抄宫规?”

苏婉婉对宫规心有余悸,一听到这两个字瞬间老实,“你要和我聊什么?”

“换个地方吧,总不能就站在。”我说。

她让我带路,自己一瘸一拐的跟着。我其实也没有想好去哪,干脆带她回了汐文殿前,让茴辛拿了两个垫子出来在台阶上坐着,旁边还置了个小桌案放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她不满的嘟了嘟嘴,“你对这个地方到底是有什么执念?”

“我母后在云莱就喜欢这样,我也就学着她,后来发现坐这真的挺好的,远远的还能看见御花园。你不想嫁去白海?”我直接问她。

“母后让你来劝我的?真是的,为了把我弄走都愿意找你帮忙了。”

我没有否认。

她继续说道:“你以为都像你运气这么好遇上皇兄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白海的老皇帝都快四十岁了,我要是嫁过去,就是去做继后。大好的年华,难道就这样浪费在一个糟老头子的身上?”

略微思考了一下我问道:“你怎么确定是嫁给白海的老皇帝?”

很显然苏婉婉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下傻眼了。“那不然还有谁?”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这样吧我一会去你哥那帮你打探一下。”

苏婉婉一副看到菩萨的表情。

这孩子,总觉得比我还缺心眼。

苏阅辰一听差点没给气死,“苏婉婉这丫头怎么回事,就觉得她哥哥只管利益不管自己妹妹的幸福了?白海那老头子半死不活的嫁过去准备给他守寡吗?”

“那你要让婉婉嫁谁?”我问道。

“当然是白海的太子白瑟。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一点都委屈不到婉婉。”

原来是这样。

转述给苏婉婉后她明显放心了许多,但还是一副很难过的表情。“皇嫂,你为什么会同意来唐月和亲啊?你在来之前一点都不了解我皇兄吧?”

我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是打算去拆了父皇的宫殿来表示我的抗议的。后来突然就想明白了,不管我怎么反对,父皇都会把我送来唐月的,区别只在于我是自己坐着马车来还是被绑着来。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来和亲,我的母后和我的兄长,就能在云莱过得更好些。作为一国的嫡公主,总有些责任是需要承担的。你看我来和亲,唐月和云莱的关系就变得很好,两国也免了许多的战火,岂不是很好?”

“但是云莱和白海不一样,与云莱是为了结盟,而皇兄是为了攻打白海才想让我嫁过去的,我若嫁过去,届时又该如何自处?”不曾想到苏婉婉看事情倒是明白。

虽然几乎不和苏阅辰谈论政事,但是在他旁边待久了总是免不了听到些消息,我大概能猜到些。苏阅辰现在对于白海的态度其实很纠结,总的来说就是不好打。他整天骂白海皇帝糟老头子,但其实白海皇帝才四十来岁正当壮年,生的几个儿子也很争气,国力强盛没什么大的问题。

不打就要和,和亲自然成为最佳选择。

苏婉婉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正常和亲倒是还好,但是白海濒临海岸,苏阅辰想要征服中州就绕不开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军。苏阅辰想要云莱的富饶,但是只要和云莱关系好,通商往来或是云莱在经济上支持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军队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白海也不可能送他支水军。一旦有了机会,苏阅辰不会放弃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婉婉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假如有一天云莱和唐月开战我该怎么办。

见我沉默,苏婉婉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所以我不想嫁去白海,哪怕不是嫁个老头子。”

“婉婉,你有喜欢的人吗?”我问她。

苏婉婉摇头,“要是有我不早就嫁了,还用等得到去和亲?”

“那去白海试试吧,如果你要是在白海遇到心爱的人,如果那个人还是太子白瑟,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她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虽然苏阅辰确实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但也是为了你的幸福。听说他以前想撮合你跟季将军结果失败了?”

苏婉婉撇嘴,“季晓那个大老粗,整天除了黑着脸听皇兄的命令别的什么都不会,我才不要!”

我笑笑说道:“所以你看,在唐月,实在也给你找不到什么好夫婿。白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从你皇兄多方的调查来看。如果是你真正珍视的人,你要相信你皇兄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也不会让他对你皇兄怎么样,不是吗?”

苏婉婉被说动了,绞手指纠结的样子可爱的很。撇开以前的不快来说,其实还是人如其名的,是个温婉的女子,至少不张口说话的时候是。“皇嫂,你后悔嫁给皇兄吗?”

我笑着捏了捏苏婉婉带点婴儿肥的脸蛋,“我现在觉得,嫁给你皇兄,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苏婉婉出嫁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宫里为了她出嫁也忙了两个月。

我边忙碌边生气,气得想回云莱去拆父皇的宫殿,果然他当初蓄谋已久,七天就把我给嫁了出去,这是背着我准备了多久啊。跟苏阅辰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眯着眼睛告诉我:“我和你父皇蓄谋了半年。”

当晚汐文殿的大门就对他关上了。

太后为这事亲自来跟我道谢,和我掏心掏肺说了一天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她掏出来的心肺是真是假。总之她对我变得极好,宫里那些之前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老嬷嬷也对我毕恭毕敬的,后宫一片和谐。

在这一片和谐中,太上皇又把我叫去了元祥宫。

第一次被他叫来,是我从太后手中夺权的时候。本来真的只是去赈灾,结果意外发现了太后的一堆把柄,好巧不巧的就这样将后宫之权夺了过来。我当时跪在元祥宫里瑟瑟发抖,这是夺权夺太狠要被太上皇收拾了?

结果太上皇喝了两杯茶跟我说了句:“真像。”

就像现在我们与金又灵白瑟等诸国贵族的年轻一辈因为政治或是别的原因相互认识一样,上一辈的人亦是如此。父皇喜欢着那位旧秦留的庆和郡主,太上皇倾慕于宛南的长公主韩洛恩——我的母后。

初听到的时候我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太上皇没有说更多,我也不敢去问,不管母后对他是什么态度,总之因为政治需要她嫁去了云莱,太上皇也娶了现在的太后。

对我而言,则是在唐月多了一个坚定的靠山。太后被扇的那一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我不太出格,太上皇多半是站我这边的。

现在又被他叫来,我就从容了很多。

本以为是为了苏婉婉的事,我乖乖跪着等他发话。然后他说:“有没有你母后的画像,我想看看她。”

我:“......”

纵然百般不情愿,我还是乖乖送了张母后的画像过去。画像上的母后低眉看着手里的木槿花,笑得十分温柔。

不管是不是越矩,我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太上皇绝对不能让太后看到。太上皇只管看画头也不抬,“你这性子可跟洛恩一点都不像,快给孤滚出去。”

过河拆桥。

我又气又担心地滚出元祥宫。

我现在终于能在合安分清东南西北了,第一次抬头望向云莱的方向。

心里其实觉得有些高兴,总觉得母后的一生都过得很凄凉,没有夫君的关爱,不敢奢望故国的宽慰,现在却知道原来还有个人,心里一直都在记挂着她。

这份挂念,母后知道吗?

苏婉婉站在宫门口抱着太后哭的稀里哗啦,哭完一场又抱着我哭下一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难捉摸,她推我下水的时候,又哪里能想到她也会有舍不得我的一天?

我和苏阅辰在宫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到送亲队伍完全消失在街道上。他将我搂在怀中,问道:“你离开云莱的那天,也像这样哭了一场吗?”

“没有,一滴眼泪都没流。你知道的,我在云莱过得不好,不像婉婉,是唐月名副其实的长公主。”

“也挺好的,你哭相那么丑,除了我就不要给别人看了。”

我想拿脚踹他,但看周围还站了好些宫人,只好把脚缩了回去,不经意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金又灵。许久没见到她,似乎又美了几分,就是一个人站在远处感觉有点落寞。

苏阅辰把我脸掰到另一个方向,带着我离开。

原本按照计划,苏阅辰会在秦留的战事彻底结束之后帮助楚枫登上云莱的皇位。

我自己想了想父皇会怎么办,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好,他和太上皇不一样,只要他还活着,绝对不会主动退位的。我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总觉得楚枫和苏阅辰肯定有办法解决好的。

但是楚枫和苏阅辰好像吵架了。

以往楚枫寄来信件总会在最后写些要对我说的话,让苏阅辰转述给我,算是夹带私货,主要也是为了与苏阅辰之间的信任。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苏阅辰什么都不告诉我了,甚至我偷偷和王微确认了好几次楚枫有寄信过来。

我正在汐文殿核算上个月的账目时,知雁跑了进来,说宫门口的侍卫来回禀有人要见我,说是从云莱来的。我让人带过来一看就乐了,居然是楚榆。

她一身以前从不会接触的粗布麻衣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打理,她隔我还有一段距离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酸臭味。乐归乐,楚榆这样来找我,肯定是有大问题的。不待我开口,她就招呼知雁带人出去。

知雁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点点头,“没关系,反正楚榆也打不过我没啥好担心的。让人都离远点,你和茴辛在门口守着。”知雁和茴辛带人退出关上门,楚榆身上的酸臭味更加明显了。

“你要不要先洗洗再说?”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先说正事。”她自己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依楚榆以往的性子,喝杯我的茶肯定都要阴阳怪气的评论一番,今天却真的一句废话都没有。“云莱出事了,楚枫让我来带你走。”

她艰难地解开不知多久没动紧紧缠在一块的发髻,从中取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递给我。“不这样的话我没法把纸条带到你手里。”

我把纸条抢过来打开,是楚枫的字迹,只有两个字:

信她。

“没法写更多东西,纸条大了不好带,而且万一被发现就完了,这两个字也是他怕你不信我实在没办法才写的。”

“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你让我再喝口水。”嫌茶杯太小她直接拿着茶壶对嘴喝,看来是真的渴坏了。“秦留一役,楚枫夺走了云莱的大半兵权。但是楚枫回云都后父皇就立刻想削他兵权并立楚棋为太子,苏阅辰劝楚枫乘父皇还未宣召毒死父皇,这样一来无论是立嫡立长或者功勋,楚枫都是当之无愧的继位人选,但楚枫不肯。两个多月前唐月大军压境,配合楚枫逼父皇退位,父皇抵死不肯,宣召立了楚棋为太子,带着我外公以及朝堂上一些老人死守在宫中,胁了你母后为人质,逼楚枫撤军。”

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冰凉,原来不只是他们吵个架,原来事态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所以,你不是应该和你的太子哥哥一起躲在宫中吗?为何会带着楚枫的信来唐月?”

“因为楚枫绑了我母妃。”楚榆苦笑,“还挺讽刺的,父皇让禁卫军封宫之前,母妃带人出宫买鸟去了。父皇和楚棋都不愿意救母妃,我从你以前经常溜出宫的狗洞逃出去被楚枫抓了个正着。”

“明贵妃不足以成为你为楚枫这样做事的理由。”我肯定地说道。

“你还真是懂我,那你倒是猜猜,我为什么总要和你过不去?”

“不想猜,你快继续说。”我催促道。

“是因为我真的很嫉妒你有楚枫这样一位好哥哥,还有韩皇后这样的好母亲。”急躁的心情瞬间被楚榆一句话压了下去,我看着一脸平静的楚榆,发现自己好像除了经常和她吵架外,从来没有懂过她。我没有再去催促她,她能代表楚枫来见我,就意味着楚枫和母后现在一定还是平安的,而且我总感觉,楚榆现在说的,不只是对我,对她本身也很重要。

楚榆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楚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被母妃宠得无法无天,无论是课业还是品性,没有一样比得上楚枫,他不止对你态度差,对我其实也是冷嘲热讽的,也就对父皇和母妃还能恭敬一些,我每次看到你和楚枫出宫游玩,看到楚枫从军队一回来就跑去看你,我都很羡慕。所以我恨你,处处针对你和你过不去。对你来说,我大概真的是一个很可恶的人了。但我也是一国公主,我明白大是大非,楚棋若是继位,云莱就离灭国不远了,他一个只懂得吃喝嫖赌的人,哪里会治理国家。”

“我不明白父皇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楚枫,明明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父皇封宫以后不知如何和宛南取得了联系,宛南现在完全站在了父皇那边,丝毫不管韩皇后的性命,楚枫被逼无奈与父皇达成协议,准备要打破和唐月的结盟,对唐月出兵,只要楚枫将唐月边境上的军队打回去,父皇就会放了韩皇后,废了楚棋立楚枫为太子。”

“这只是父皇的缓兵之计。”我说。

“是,但是韩皇后的性命在父皇手里,楚枫手里没有对等的筹码......我母妃......除了我大概是没人在乎的......楚枫若强行逼宫篡位,只怕云莱的动荡也没法平息,旧秦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楚枫那边现在和唐月还是结盟周旋的状态,他让我偷偷潜过来带你离开。”

我一直以为,也一直相信,楚枫和苏阅辰会有办法解决的,却没想到苏阅辰的办法和我最不愿去想的一样,还是想要暗中给父皇下毒。不论他对我们再如何不好,他都是我们的父亲,是给予我们一半骨血的人,楚枫下不了这个手。

我们仍把他当做父亲,他却从没把我们当做他的孩子。现下想想,或许父皇对母后和我们的态度,不只是因为他没娶到庆和郡主,或许与太上皇对母后的倾慕,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上一辈的故事,谁知道又会留下多少的恩恩怨怨呢?

楚榆看我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楚柠你该不会不想走了吧?”

对啊,她是要来带我走的。

楚枫对我说过的,只要我在唐月过得不好,他就会带我回去。

“你要怎么带我走,这里可是唐月,我现在连怎么向宫里解释你的到来都还没想好。”

楚榆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敢这么大方的到宫门口来找你?楚枫都安排好了,云莱那边明面上的解释是要让我下嫁给一个将军我不愿意所以逃婚了。暗地里的解释,也就是苏阅辰能够知道的版本是我和母妃出宫买鸟的时候被楚枫扣下要让我嫁给他底下的将军以此来笼络住外公这边,我不愿意逃来唐月想找你帮忙,所以我应该知道的只是我被逼嫁人,不知道逼宫那些事。总之,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云莱逃婚的公主。”

“苏阅辰没这么傻,你们这个借口编的还挺拙劣。”

“楚枫没有大张旗鼓的逼宫,父皇封宫用的是宫里进了盗贼要彻查的借口,云都的百姓都还好好过日子呢,我一个被扣在宫外的公主能知道什么。而且......还在云都演了场拒婚的戏......总之没什么问题就对了。”楚榆脏兮兮的脸上居然透出了不好意思的红晕,估摸着是在云都丢了好大的脸。“还有带你走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人手都已经到合安了,布置准备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随时可以带你走。”

楚榆又问道:“楚柠你真不想走?”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先让知雁带你去梳洗收拾,我去把你的到来按逃婚的说法和皇上太后回禀一下。”

楚榆被知雁带走了,茴辛过来在我跟前站立。

“你都听到了吧?”我问她,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这一段距离和房门可拦不住茴辛。

她点点头,“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你先去太后还有太上皇处把楚榆逃婚的事说一下,太皇太后处也去一躺,回来把真实情况告诉知雁,你们两照顾好楚榆。我要去一趟御书房。”

茴辛不解,“皇上今天不是出宫去了吗?”

我答道:“就是他不在才要去。”

茴辛会意,恭送我离开。

苏阅辰的书桌上放着崭新的茶盏,听说他近一个月来摔了不少。我只道他和楚枫有了什么分歧,是我太天真了。

书桌后的墙上有一副白鹤图,摘下图后的墙上有一个暗格。这当然不是苏阅辰会和我说的事,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当时不小心打开了暗格的机关看到里面的各种信件密函把我吓了一跳,匆匆关上暗格挂好白鹤图逃出了御书房。

果然,和楚枫的来往信函也在这里,差不多有二十来封。我将暗格关好,只拿了楚枫的信出来,按照信封上的时间一封一封拆开看。早期信函的内容苏阅辰有时还是和我说的,不止是楚枫写给我的话,和他的转述没什么差别。从秦留的战事后期信函的内容就开始变味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开始了有分歧,苏阅辰让楚枫给父皇下毒,楚枫不愿意。

白纸黑字的信件看得人眼睛疼得很,以前小山一样厚实的宫规也没觉得有这些信看得辛苦。

不是苏阅辰不给我转述楚枫给我写的话,楚枫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写东西了。只有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提到了我:

我赌你一定不敢让楚柠知道。

不敢让我知道表面平静的云莱其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敢让我知道母后现在安危难测;不敢让我知道逼近云莱边境的那只军队其实从秦留战败后就悄悄移动过去了;不敢让我知道秦留战败后属于宛南战利品的那些城池已经被季晓攻下挂上了唐月的旗帜;不敢让我知道我的舅舅——宛南那位病弱的皇帝,被逼得跳下了城楼,像秦留的国主一样;更不敢让我知道,他原本打算等楚枫一登基就带着云莱攻打白海,这样就可以将并不安宁的云莱彻底拖垮。

楚枫在信里将一切都写的明明白白。

没有像楚榆说的那样假意周旋,分明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我相信不是楚榆在骗我,只是楚枫为了让我心安,他想不到我会看到这些。

苏阅辰回来的时候,我依然在他的书桌后坐在地上维持着看信的姿势。没有抬头去看他我也能想到他的眸色会沉到什么地步。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信件,将我手中的最后一封也抽走,重新放回暗格里,然后蹲在我面前问道:“你不信我?”

“信你什么?信你母后还坐在凤景殿前看天空,信你我舅舅还好好的活着,还是信你不会动云莱会真心地去帮助哥哥?”

“韩皇后和宛南国主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父皇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告诉你是怕你太担心。但是事实的真相,不是信里说的那样。”以往他和我解释事情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语气,平静而认真,总让我觉得很安心,今天我却没再感受到一丝的安心,只觉得心里越发堵得慌。

“你是想说楚枫都是在说胡话吗?这信是写给你的不是我!苏阅辰你告诉我,楚枫为什么要在给你的信里写你没有做过的事!?!!!!”

苏阅辰站起身来背对着我,“也是,在我和楚枫之间,你从来都不会选择我。”他喊了王微进来,让他送我回汐文殿。“我知道楚榆来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走的。”

苏阅辰没这么傻。

这是我对楚榆说的话,现在也想说给自己,他什么都知道的,从来都是。

知雁和茴辛在门口等着我,王微送我到殿前一句话不说就跑了。茴辛左右看看,和知雁将我扶进殿里关上了门。“娘娘这是怎么了,周围为何突然潜藏了这么多高手?”茴辛问道。

苏阅辰这速度还真快,一刻都不耽误让人来看着我了。

“你打得过吗?”我问她。

茴辛一脸犹豫,“几个倒还好,这么多的话勉强自己可以脱身,皇上暗中训练的这批人身手都不弱。”

“算了先睡觉吧。”

说是睡觉,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我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一直数到一千多只我仍然很精神。

我一下从床上直起身,把床边守夜的知雁吓了一跳。“娘娘怎么了?”

“我要去找楚榆。”我胡乱套了件袍子往楚榆房间走去,一出房门就能特别清晰地听到黑暗中的脚步声,一直到我进了楚榆的房间才安静下来。

本以为还要把楚榆从睡梦中揪起来,谁知她只是裹了被子团在床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像猫咪。“你怎么不睡觉?”我问道。

“离开云都以后我就很少睡着了。你来干嘛?”

“后天一早我们就走。”我说。

“茴辛说唐月皇帝派了好多人看着你,你得先出宫,人手才能来接应。”

“这个我会想办法,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楚榆掀开被角示意我过去,“反正你也睡不着,过来说说话吧。”

躲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这似乎是姐妹之间本该很平常的事,对我和楚榆而言,却都是第一次。以前不打架就不错了,哪里能这么亲密地待在一起。“柠妹妹,你是不是很喜欢唐月皇帝?”

我没有否认。

“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一路过来经过了唐月的很多城池,我想他一定是个很好的皇帝,才能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好。”

苏阅辰当然是个好皇帝,若非如此,哪能让唐月如此强大,强大到肆无忌惮地欺凌四方。

楚榆说完就紧张地用手捂住嘴,“不对,不该和你说这些,万一你改主意不走了怎么办。呸呸呸,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才不会呢。”

“万一呢?”

......

......

说话这事其实还是比较累人的,也不知说到什么时辰我和楚榆双双脑袋一歪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苏阅辰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吓得我一脚踹过去,他熟练地大力拽住我的脚踝,疼得我哇哇乱叫。

“苏阅辰你放手!!!”

“放手?不把你绑起来就不错了。”他用力一扔,虽然脚踝上的痛感变得更加强烈,好歹恢复了自由。

我一边坐起身来缩成一团揉着发痛的脚踝,一边没好气地问他:“我怎么回来的,别告诉我你闯了我姐姐的房间。”

“让茴辛把你拖回来的,睡得跟猪一样。”

我眨了眨眼睛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觉得抓不到头绪。苏阅辰以为我在看他,犹豫了一下把我的脚又温柔地拿到他怀里,轻轻揉捏着。“柠儿,我觉得你肯定有很多误会,等再过些日子我再跟你好好解释好不好?”

脚踝上的痛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苏阅辰手掌的温度和令人舒心的触感,我突然一下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你什么时候让茴辛把我拖回来的?”

“还不到卯时吧,只是让她把你从房间背出来,我把你抱回来的,说拖你也信。”苏阅辰一脸不屑。

我拿手捏着下巴细细思考,“苏阅辰我觉得有点不太对,我不至于睡得这么熟,无论是茴辛还是你,我全程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阅辰的手停住,眉头紧锁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来就没有这么清晰过。

狗洞这种东西,果然是在哪都有。

我和楚榆从狗洞钻出,联系上了楚枫安排来接应的人,趁着天色未明,人的精神力最差的时候,溜出了合安城。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苏阅辰之后把看管我的人手增加了好多,这次不仅是暗卫,直接让禁军守在汐文殿周围,我到哪就跟到哪。楚榆忧心忡忡地过来找我,说我插翅难飞。

她这到底是希不希望我走啊?

所以我很干脆地找到了金又灵。苏阅辰不记得她住在哪,我可不敢不记,尽管她自册封惠妃以来一直老老实实地待着,除了宫宴庆典都见不到她,但我依然不放心,总觉得这个女人憋了一肚子坏水。

我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我跟她说帮我逃出宫就当还我当初带她出来的恩情,她一句不问爽快的答应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引开汐文殿的守卫,我和楚榆在约定时间顺利的跟着她从后窗逃出,钻出狗洞,离开皇宫,再离开合安。我们混在商队里向着云莱的方向离去,楚榆看着远去的合安城墙心有余悸地说道:“金又灵这个女人真可怕,说把我们送走就能送走。”

“她可是金又灵啊,这个名字代表的东西,可多了去。”

商队在湖边休息的时候,我和楚榆悄悄离开了。

楚榆不解,这个商队其实就是楚枫派过来接我的人伪装的,理论上都是来保护我的人。是的,理论上。天亮后苏阅辰就会发现我不在,追兵很快就会来的,人多太过惹眼。而且我信不过这些人。楚枫一定会派可靠的人来,但是这一路过来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楚榆是肯定没法掌控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金又灵知道我在哪。

换了事先准备好的粗布麻衣,又细心乔装了一番,我带着楚榆往白海的方向赶去。我会回云莱,也有可能去宛南,但不会有人想到,我去了白海。

一路走得基本还算太平,皇后跑了这种事唐月肯定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宣扬,更没办法把我的画像贴到各地的告示栏和城门口,最多只能多设些关卡暗中派人寻找,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到白海都城的时候,凑巧看到了苏婉婉,她和白瑟站在城楼上主持白海丰收的祭典。白瑟总是偏头去看她和她说话,虽然隔得有些远,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和睦的气氛,苏婉婉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楚榆看看城楼上又看看我,感叹了一句:“看来和亲也未必是件坏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不打仗。”

对啊,只要不打仗。

因为路上没有什么阻碍,所以我和楚榆反而走得很快,从白海再绕回到云莱,不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在边境上找到了云莱的驻军,见到了楚枫。

巡逻的侍卫死活不听我们解释把我们当奸细要抓去审问,楚榆这个没用的连个令牌信物什么的都不带。被侍卫边拖着走我边大声喊楚枫的名字,这可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也把主帅帐中的楚枫喊了出来。

我哇的一声就扑了上去,要不是来之前去湖边洗了把脸还能勉强辨认一下,只怕这一扑就要被楚枫拿鞭子抽出去了。“哥,我好想你......呜呜呜......”

周围好多将士看着楚枫有些尴尬,又不忍心把我推开,僵硬的任由我挂在他脖子上带着我和楚榆进了主账。浑然不顾楚枫嫌弃的眼神,楚榆往他榻上一躺就睡着了。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些,总要把该说的话说完再睡。

“你和楚榆怎么自己回来了,去接你的人有问题?”不愧是我聪慧的兄长,一下就能抓住问题的重点。

“差不多,其中还有些比较麻烦的原因我之后再细说,哥你先把你和苏阅辰信函给我看一下。”

楚枫一脸困惑。

这可把我吓坏了,“你该不会看完都销毁了吧?!”

“当然没有。”楚枫转身进了内室,我趁空闲拿桌上的茶水和点心拼命往嘴里塞,楚枫拿了个箱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被点心碎末呛到使劲咳嗽的狼狈样子。他赶忙把箱子放桌上给我又是拍背又是倒水,折腾好半天我才平静下来。楚枫在我油腻肮脏的脑袋上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巴掌,“你这到底是饿了多久,要不先给你弄桌饭菜来吧。”

我摇头拒绝,“等榆姐姐醒了一块吧,而且我现在也脏得很。你先把信给我!”我说着就把盒子抢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封封按时间放置好的来自唐月的信。看到第十三封信的时候,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楚枫想要说话我将他止住,快速将后面的信都看完,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被耍了。”

“什么意思?”

“你这边信的内容和苏阅辰那边的,对不上。”我说,“被掉包了。”

果然这事只能我亲自回来才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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