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杰此次押镖之物本是江南上好绸缎,受商人委托送至金国境内的大同,一路沿着临海地区北上至海州(现江苏连云港)再转内陆,本是想着若遇到战乱或金国军队可随时转由海路前行。当时宋金两国战事打打停停,金兵一路逼近不断南下,本不宜往北方运送镖物,但是想来绸缎布料并不是敏感的物件,北方民众对南方的丝绸甚是喜爱,因此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加上报酬不菲,王家镖局索性也就接了这趟镖。
王老爷子事先派人前方探路,纷纷打点好了过往地段的官府与绿林两道,所走路线周边的武林同道也都一一上门拜访致谢,本是万无一失的行程才选了三子王仁杰来担任押镖首领,哪想回来时却成了如此狼狈模样。
王仁杰来到德州地域,这里当时大多数地方已被金人占领,前行的人留信说已经买通了当地金兵的将领,报出王家镖局的名号就可畅行无阻。
王仁杰缓缓说道此处,王老爷子更是焦急了起来,说道:“这一切听起来都是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金人残暴,到达德州地区后一路所见所闻尽是百姓凄苦,还有不少当地的村庄被金人烧毁,真是烧杀抢虐无所不干,我们虽然会同金人打交道,但是看到当时那情景心里也是愤恨难当。”王仁杰咬牙切齿的说了起来。
“那时我们正好路过德州一个叫辛宅村的地方就此歇息,看见一对母子逃难来到当地向我们乞讨,也就是这孩子和他母亲。”王仁杰扭头看着男童说道。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王承英听说是母子二人,可现下只有这一个孩子跟着老三回来,其中必然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我给了钱他们不收,说是兵荒马乱钱没什么用,于是就给了他们一些干粮和水充饥。哪知没过多久,一队金兵人马就来到当地,口中说着在找什么皇子,可是把全村翻遍了也没找到,不由分说的就烧杀了起来。”
“然后你们也和金兵打起来了?”王老爷子越听越急,赶忙问了起来。
“作为宋人,我们怎么能容人金兵在眼前屠杀同胞,于是大家就一起上去打了起来。可是没想到对方竟有不少高手,时间一久就支撑不住,不少镖局的兄弟都命丧当场,这孩子的母亲也为了保护她死在金兵刀下,无奈只好抢了一匹快马带着这孩子一路南逃最终才捡了一条性命。”
“这次和金国士兵有了过节,以后怕是北方的镖路更难走了。”王仁杰有些自责,本来按照他们运镖的行规,应该尽可能的远离是非,心无旁骛的专心护送货物,可是亲眼见到了金兵在自己眼前冷血的屠杀行为,心中的怒火就再也抑制不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老爷子听到儿子死里逃生,镖局再大的损失都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爹,此次我和这孩子相依为命也算是缘分,他没了亲人,不如就由我收他做儿子,您意下如何?”王仁杰说得诚恳,对他来说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十年来他的妻妾始终无人能够生儿育女,自己心里也就断了这方面的打算,这次居然会和一个孩童出生入死的疯狂逃命,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王仁杰这一提案也正巧了了王承英多年来的心愿,二子已不是武林中人,没有办法继承这个行当,多年来这个唯一能够继承家业的三子却始终膝下无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总比没有好。这事情他以前就想过,却又不敢在儿子面前提出来怕触碰到他的痛处,现在既然王仁杰主动提出就是再好不过,王承英连连点头答应。
“孩子,你愿意留在我们王家吗?”王仁杰对着男孩柔和的说道,他伸出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摸着孩子的脸庞。
“嗯,俺愿意。”男孩用东北的方言轻声的回答。
王承英一惊,问道:“孩子,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金国人吗?”
男孩点点头默不作声,这可给王承英出了一个难题。认了一个孙子自然高兴,可没想到却是个金国人。宋人对金人的态度取决于两国的关系,以前两国并未交战时,宋人经商也会把不少中原的货品运送至东北关外售卖,两国民众曾经也一度和谐往来。只是近年来宋金战事频繁,随着金国军队一路南下,宋人对金人的仇视与愤怒也愈加普遍起来。
“爹,关于这孩子的事情,我一路上也想了很多,不如你看这样如何。”王仁杰在父亲耳畔悄悄说道。
其实王仁杰的方案倒也不难执行,为了防止让人发现这个孩子是金国人,王家庄一直藏了这个孩子好几年,专门留在内院交给深居简出的二儿子看管照顾一步也不得外出,同时由王承英亲自挑选了几个亲信从旁协助。男孩悟性颇佳,经过几年的文化、礼仪和武功的教授,说话也逐步隐去了关外的口音,行为礼节也已经同中原人士无异。王家庄这才对外宣称孩子是由王仁杰妾氏所生,由于出生羸弱瘦小不适宜见外人,便安排在庄内常年调理照料。
经过王承英多年的精心安排照料,这个孩子逐渐长大,不但武功得到了王承英的精髓,已然超过了其父亲,而且身材相貌俱佳,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和官商小姐安排人上门提亲。
想起这段往事,王承英面露喜色,当时年过六旬有余的他能认得这么一个好孙子,给他的晚年生活增添了无数的乐趣。只是王承英弄不明白,他这孙子的身份可是王家庄最大的秘密,庄内仅有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亲信之人知晓,为何今日来的百越教红衣女子会知道此事?
“怎么,不说话是代表你默认了吗?”红衣女子见王承英不回答,就笑盈盈的说道。
“我王家庄的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宋子民,怎么会出现金国人混在里面,又何况还是王家庄的继承人,你说话可有何证据?”一个响亮而又斯文的声音从后台响起,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相貌俊美的年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