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一间叫做音乐之声的KTV包间里,孙嘉伟拿着话筒,情绪饱满的唱着:
“像我这种男人你要懂得珍惜”
“偶尔一点软言细语说来听听”
“眼一睁一闭”
“不要太挑剔”
“要爱就要欢喜”
……
“我去,这不就是张宇原唱吗!”
“噢噢噢噢”几个女孩气氛热烈的呼喊着。
“伟哥牛比,来,一起喝一个。”朋友拿着另一只话筒大声喊到。
看到众人情绪高涨,又听着对自己歌声的认可和夸赞,孙嘉伟放下话筒,直接拿起整瓶啤酒对着嘴吹了下去,惹得众人又是纷纷起哄。
唱完这首张宇的《大女人》后,孙嘉伟余场就安静的看着其他人唱歌,时不时的拿起啤酒跟朋友喝一个。
满场的男人不是带着自己女朋友,就是带着老婆,只有孙嘉伟是单身一人,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孙嘉伟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又过了个把小时,基本会唱的都唱了一遍,大家也都没了兴致,不知谁喊了一句:
“走吧!”
众人纷纷起身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出门。
停车场里,孙嘉伟在众人叮嘱慢点开车的声音里,绝尘而去。
车子快到楼下的时候,车里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孙嘉伟低头看仪表盘发现是油量低的提示。
瞬间眉头皱在了一起,一股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比起唱歌时的情绪,当时那会有多嗨,现在就有多丧。真是应了那句“人前乐呵呵,人后独留泪”
开着车路过楼下孙嘉伟没有停,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沿河路。
停下车孙嘉伟就走到河边的一座凉亭里,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上默默的抽着,从远处望来只有一个红点不时亮起。
孙嘉伟此刻酒劲上来了,心里的苦恼,烦恼,委屈也跟着涌上心头。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孙嘉伟感觉自己这三十五年真是白活了。
虽然自己也有车有房了,但是兜里别说一千,这现在连两百块钱也掏不出来,甚至明天车子加油都没钱加,更别说找对象,娶媳妇的事情了,光去相个亲吃个饭都倍感压力。
习惯性的从口袋摸出手机,想看看有什么消息时,看到的却是妈妈的两个未接电话。
看着未接电话的孙嘉伟坐在凉亭的栏杆上椅着柱子,下意识的又接上了一根烟,眼里无神的望着月亮,脑海里却全是昨天在老家跟妈妈的场景。
……
斜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孙嘉伟,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妈妈端着个小盘,里面放着洗好提子跟苹果,放到了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脸上带着一丝犹豫的表情问道:
“最近谈个对象没有?”
“唉呀,没有啊!”孙嘉伟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明明每个当子女都知道不应该,可好像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耐性。
“你不谈怎么能行,你都三十五了,咱街上就剩你自己没结婚了。”
“哎……呀,怎么每次回来就问这个,我回来就好好吃个饭行不行!”孙嘉伟的这句话是扭曲着脸庞低吼着说出来的。
孙妈妈看到儿子这样,脸上流露出又委屈又惶恐的表情。
孙嘉伟看在眼里有一瞬间的羞愧。
但妈妈那颗关心儿子心促使她又说了一句:
“是不是这几次相亲都是因为钱的原因黄了,你是不是就不想在找了啊,要不你就换个工作,去找个厂子啥的上班。”妈妈的这句话却是无意中戳了孙嘉伟那颗自卑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想着这几年的不顺心,还有怕被别人笑话混了十几年没混出个样的孙嘉伟一下就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声音低沉的狂吼着:“上班能挣多少钱,指着那点工资我这辈子还能干啥啊!这几年我跟着老板不白熬了,万一我要是走了,有什么挣钱的好活人家还能让我去吗!我不也是想多挣点钱啊……”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孙嘉伟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的。
孙爸爸却是很突兀的从厨房里不客气地说道:
“干这干那的,你这几年挣到一分钱了吗?”
如果是外人这么说,孙嘉伟顶多就是嘻嘻哈哈的吐槽自己一下,然后一笑而过,可在爸爸妈妈面前,任何人无论你多大都永远觉着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孙嘉伟毫不客气的又顶撞起了父亲:
“我是没挣着钱,但是我又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我也没跟别人似的到处去作,我不就是这几年不顺啊!”
孙嘉伟说完,眼圈里的泪水已经打起了转,又继续用嘶哑的喉咙喊道:“我也很累啊,是不是得让我去死啊。”
听着突然崩溃的孙嘉伟喊着去死,孙爸爸却是手足无措的拿着勺子跑过来,指着孙嘉伟说道:
“你真是个混蛋玩意。”
孙妈妈看着儿子这个样,也是心疼的安抚着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准备吃饭吧!”
但是孙嘉伟却狠狠的用手一抹眼泪,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一边走一边沙哑的说道:
“吃什么吃,哪次回来都这样,就没有一次能好好的吃饭,不就是不想让我回来。”孙嘉伟孩子气的说道。
孙妈妈看着儿子要走就忍着眼泪带着哭腔道:
“小伟哎,吃了饭走啊,你不心疼你娘啊。”
孙嘉伟听到脚步一滞。
而孙爸爸却气愤的挥着勺子说:“叫他滚。”
孙嘉伟本来停下的脚步又迈了出去,攥起拳头朝着大门打了一拳,还跟着低声咆哮着喊了一声。
开着车回来的路上,接连拒接妈妈十几个电话的时候,孙嘉伟心里已经悔恨死了,想着妈妈和爸爸当时伤心的样子,孙嘉伟在车里狂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其实孙嘉伟心里也不想,在外面无论有多大的压力好像都能扛得起,但只要在父母面前就好像又扛不住任何一点压力。
其实不满现状,却又无法改变现状,这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感觉才是根本的原因吧!
一阵风吹过,让沉浸在自责内疚中的孙嘉伟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口烟,忽然发现嘴角全是咸咸的泪水。
孙嘉伟站起身,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顺手把烟蒂弹进了河里。
泪水的流出似乎总能消除一部分压力,孙嘉伟此刻有着一丝明悟,心想要不这两天就正儿八经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上班吧!
转身要走的刹那,孙嘉伟借着月光发现河里好像有个人正在忽上忽下的挣扎着,孙嘉伟脑子嗡的一下,很本能的连一点考虑都没有就越过凉亭跳进了河里。
进水的一瞬间,孙嘉伟后怕了,因为他的水性太差了,但是一想这里的水也不算深,就划着唯一会的泳姿狗刨向着那个人影游了过去,越游越心惊,因为水似乎不浅,就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孙嘉伟也靠近了。
看到影子的一刹那,孙嘉伟心里一凉,随即想的是“要是自己就这样死了,爸爸妈妈会心疼死吧!”
这时的孙嘉伟根本游不回去了,抬头看了看那道人影,只不过是一大包垃圾袋上別着一根树枝,心里想着“就这样要死了,自己可真是个悲剧和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