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沈母又招呼着到客厅喝茶。沈母招呼许冉坐在主沙发上,沈父和沈毅则分别坐在两侧的小沙发上。看似沈毅依旧遭到冷落,实则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沈父沈母二人的任何眼色,和暗示。
“小冉呀,你知道的,叔叔阿姨很喜欢你的。”
沈母首先开了口,语气温柔到许冉都没在自己亲妈那儿听过。
正戏终于开始了啊。许冉在心中想着,端着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一口茶的同时也咽下了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阿姨,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冉重新挂上礼貌的微笑,两眼看着沈母。
“那个,阿姨就是想说,你跟我们小毅的感情都好几年了,有什么矛盾,解开就是了。别闹得太厉害,对大家都不好。有什么问题,阿姨在这儿替他向你赔个不是啊。”
“孩子之间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要道歉也是这混蛋小子道歉。”
沈父沈母一唱一和把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先是沈母打出的感情牌,再是威胁一旦分手,会对自己造成的损失,又自降身份给自己道歉。接着沈父又把错全都归在沈毅身上。可就是没人提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冉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心里很是怀疑:如此聪明的一对夫妇,怎么养出沈毅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子。
“叔叔、阿姨,你们应该知道,这事儿不是沈毅道歉就能解决的。我已经决定要跟他分手了。”
许冉不想再绕弯子了,饶是再有耐心,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一记直球打出,许冉眼里彻底没了笑,转头瞟了一眼依然沉默的沈毅。看到许冉的眼神,沈毅有些慌张,向自己父母亲投去求救的眼神。看见这一幕,许冉心底的讽刺加深。
“小冉啊,你嫁到我们家那是对我们都有益处的事情,可是你俩要是分手了,对大家都有伤害不是?尤其是对你,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不容易的。叔叔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知道怎么做正确的选择。”
这次换沈父先开口。棉里藏刀地威胁许冉一旦她跟沈毅分手,自己孤立无援,生意将会受到打击。
“叔叔,你这是威胁啊。这事情有错的是你儿子而不是我啊。你真觉得少了你一个沈家,我就不行了吗?你想想啊,我凭什么能在三个月内这么快在公司站稳呢?我真的只是一个人吗?”
许冉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不喜欢被人威胁。说话干脆也不再用敬语,语气生硬。
许冉两三年前就开始在父亲的公司露脸,自己父亲也逐渐让她经手一些生意,尤其是跟国外有联系的。时间一长,许冉积累了一定人脉。这也是为什么在接手公司三个月就能把问题处理得差不多。
沈父脸色一变,刚欲开口,就被自己妻子打断。在处理人情世故上,沈父确实不如自己妻子来得细腻,只得悻悻闭嘴。
“小冉啊,你叔叔不是那个意思。你看,本来你嫁过来就是双赢的事情,为什么不呢?那个女的那边阿姨叔叔会处理好的。我们已经说好要让她把孩子拿掉,再给她一笔钱。。。”
“等等,孩子?那个女生怀孕了?”
许冉敏感地捕捉到了孩子两个字,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喘不上气来,好像有什么绷着的东西在一根根断掉。许冉的脸色变得很差,像被扼住喉咙一般脸色铁青。
“妈!”
沈毅紧接着出声喊道。沈母这才意识到,许冉并不知道另外那个女生怀孕的事。一瞬间,气氛尴尬。
“小冉,小冉。都是我的错,你看看我好不好?”
沈毅来到许冉面前蹲下,用手握着许冉的手,恳求道。
许冉此时耳边什么都听不到。她脑中浮现了自己父亲的情人挺着孕肚上门威胁自己母亲的情景;浮现了回家看见自己母亲自杀后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里的情景,一幕幕的在她脑子里重复播放,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突然“嗡”的一声,许冉头脑一片空白。
看似很久,实际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许冉闭了闭眼,再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沈毅,开了口。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还麻烦沈毅送我一趟。”
“好,好,好。送,小毅,快送小冉回去。”
沈母缓过神来推着沈毅。到了门口,在许冉背后向沈毅使眼色,让他在路上再好好磨磨许冉。而许冉此时已经无暇在意这对母子在身后的小动作,她只觉得头疼,觉得不舒服。
“唉,你不该提怀孕的事儿的。”
沈毅和许冉出门后,沈父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不一下没反应过来吗,谁想到这丫头反应这么大。”
沈母不满地反驳。
“我是说,你不该提小毅出轨对象怀孕了。你忘了许冉的妈怎么没的?”
沈父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妻子。
“这。。。”
沈母一下子愣住了。想起当年那个脆弱的女人死的时候,几乎是A市所有达官显贵的人家的谈资,“原配夫人被丈夫怀孕情人逼死”,那个话题可是十分的不好听。
“小冉,你再给我个机会好吗?求你了。”
沈毅把许冉送到家门口,拉住许冉的手,语气卑微。许冉已经没有力气管这个跟着自己一路上电梯来到门口的男人。她把手抽了出来,回头。
“一个星期,把你的东西从我这搬出去,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不给沈毅反应的时间,许冉进门之后迅速关上了门。许冉回到房间,躺到床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父亲情人得意的嘴脸、高挺的肚子,和自己母亲死时灰白的身体。从刚才起,这些画面就在许冉的脑子里没停过。她快崩溃了,她难受得要裂开了。
许冉再睁眼时,眼神无光。静静待了两秒钟后,许冉嘴角扬起了一个看起来滑稽又诡异的笑容。
一转眼的时间,星期六了。原本,许冉这时应该在自己父母生前的别墅打理母亲留下的花圃,今天,她选择坐在自己公寓的沙发这儿等,等沈毅。
早上7:30,许冉的公寓门响起了密码锁的声音。沈毅出现在门口,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许冉,他愣了一下。沈毅之所以这么早来,就是为了避开许冉。而此时许冉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是在让他惊讶了一下。
“小冉。。。”
沈毅犹豫着开口。
“你收你的吧,不用管我。”
许冉看着沈毅,语气淡漠。伸手拿起摆在茶几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腾起的热气在许冉的金丝边眼镜上形成一层白雾,挡住了许冉的眼神。
沈毅有些尴尬,但还是拎着行李箱去了两人的卧室,准备收拾最后一点衣物。沈毅把行李箱打开放在床上,转身在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
许冉听着卧室里细微的响声,把茶杯轻轻搁回茶几,杯中琥珀色的茶水微微晃动着。许冉眼睛上的白雾渐渐褪去,露出细长的双眼和一瞬间闪过的阴狠。
许冉起身,脚步轻轻地走向卧室,来到沈毅身后。沈毅此时正弯腰在行李箱中收拾着,并未注意许冉在自己的身后。
许冉看着沈毅的背影,伸出了左手,蒙住了沈毅的眼睛。沈毅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下,在反应过来是许冉之后,心头接着涌上的是一阵惊喜。难道许冉舍不得自己?沈毅放下手中的衣服,慢慢直起身子。
“小冉?为什么戴着手套?”
是的,沈毅在被蒙上眼睛之后闻到了轻微的橡胶气味,而自己皮肤的触感也不是许冉手的质感。
“闭眼。”
许冉轻轻吐出命令。语气毋庸置疑。
“哦。”
沈毅听话地照做,感觉到沈毅眼皮的眨动,许冉将手掌下滑,到了沈毅的嘴边。许冉微微踮脚,一直垂着的右手快速地上扬。寒光闪过,许冉狠狠地捂住了沈毅的嘴,紧接着,许冉听到了皮肉被刺破的声音。许冉又快速地拔出插入沈毅脖子一侧的刀,红色的血花四溅。
沈毅倒在了地上,双眼惊恐地睁大,双手捂住不停流血脖子,在地上挣扎。很短的时间,沈毅没了呼吸。
许冉就这么站在沈毅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毅在自己脚边痛苦地扭动着,直到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下去。
许冉确定了沈毅彻底没了呼吸后,转身去了厨房,然后拎着平时剁排骨用的刀回到了卧室,掩上了门。
8:20,许冉顶着一脸血珠,打了个电话。握着手机的右手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