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早起来,发现晗儿嗯嗯嗯的,似乎喉咙卡着痰。
就问他,“你没事吧?”
现在想来,这问题就好像你去买鱼,问档主鱼新不新鲜一样,问了也是白问。难不成,他会告诉你,鱼是臭的?
既然觉得他喉咙不舒服,为啥不看看呢?小手电一照,一目了然。(后来,看了晗妈的处理方式才恍然大悟)所有解决方案中,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
下午上“学而思”网课,晗儿又说觉得冷。
纵使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问题。好像只要问了并得到肯定的回答,就会没事一样。
傍晚,晗妈从外面回来,小子这才跟她说,喉咙痛。
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莫名其妙的怒气突然就充斥了我。说不清楚这是学来的,还是怎么形成的,仔细想来我总是爱用发脾气来代替所有情感。回想半生,这个不知让我跌倒过几十次,甚至几百次。
究竟有什么好气的呢?我总不能每每用家庭原生态来做挡箭牌,把自己打扮得像受害者一样。
稍微平静下来后,我跟晗妈坦诚了这种情绪,实际上既是表示歉意,也是求助。(人一发脾气就像疯狗,逮谁咬谁)晗妈是我的导师,很多年来,带我读书,学心理学,让我改观了不少。
晗妈说,她发现了,而且晗儿也觉察了,所以他很不安,连嗓子疼都不敢跟我讲,要等她回来。
听到这里,心里极其的难过。我想,这一天,晗儿的心理历程必定是惶恐不安的,因为眼前最能信任的人犹如暴君一般。
一刹那间,我看到了自己那张狰狞又扭曲的脸出现在生活一个个的场景中。就在几天前,他还因为卡了鱼骨头被我呵斥了一顿。
人要看清自己,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特别是像我这样自诩好父亲的人。
晗妈问我,“你是因为心疼生气?还是因为怕他给你带来麻烦生气呢?”其实,心疼归心疼,生什么气呢?现在想来,她早已经知道答案是后者了,只不过为了顾及我的面子。
当然,我是心疼的,但是思绪确实把我带向了“麻烦”两个字。
近两日,北京的疫情又紧张起来。若是发高烧的话,必然得去医院做核酸检查。拥挤的人群,冷漠的医生,不见边际的队伍,漫长的等待,消毒水让人反胃的气味,让人心有余悸。
晗儿三岁的时候,三天两头跑医院。那时候没车,又没相熟的医生,真是很怕他生病。后来,就算有人介绍了个熟络的医生,但是心里明白,关系是别人的,每到不得不联络时,就把晗妈推向前。再后来,我迫不得已学着给医生送礼物,请吃饭,打关系。
不擅长又不得不做,对我而言,并非成长,更多是撕裂。
晗妈没放过我,她继续说道,“自打他出生来,每次生病,你都这个情绪。你主要就是怕麻烦。”
是的,我是怕麻烦。说来讽刺,跟晗妈分开后,关系比以前好得多。心里知道,她直言相告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总是爱把自己说得十分通情达理)
我怕疫情期间,事情被放大;我怕要请上几天的假,接受上级不那么乐意的说法;我怕这事无法麻烦爷爷奶奶;我怕他们知道这事又要喋喋不休。一系列未发生的事情瞬间让我非常焦虑。
而!我用来对付它的是发脾气!
认识了自己,我倒平静了不少,又想到了一天前的一件事。
朋友带太太来广州动手术,康复出院了要回去。在所学的礼仪上或者说情理之中,是需要前去送别的。但是,想到要驱车前去,要说些寒暄的话,见些不那么想见的人,甚至想到停车的麻烦,晚上的睡眠和明天的上班等等,莫名焦虑又突如其来。
不去不对,又不想去,陷入了纠结中,而最终还是用发脾气对付。虽然努力控制了下来,但是觉得内心很不舒服。
这一周的时间里,我看了许多资料又求助了一些心理学的工具书,进行了自我治疗,也有了些许心得。
怕麻烦,是源于对世界的悲观认识。悲观刚开始是一种保护机制,当一个人低自信时,就会用它来自我安慰,任何事都从最坏打算起,若最终结果是一致,不至于受到很大的伤害。
人们常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从心里建设的角度上讲,这是积极的。
但是,若长期应用这种保护机制。就会使人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悲观的境况,碰到一点儿事,就好像世界末日,想到的尽是坏事,尽是不愉快的经历,于是就陷入焦虑,以至于在自己的世界里苦苦挣扎。
我要做的就是体验情绪,了解焦虑,一点一点将它引向正确的一面。
这两天请假在家带晗儿,也就发脾气的事跟晗儿好好道了歉。他总是那么爱我,只要我承认什么错误,不管我改没改,改成怎样,他都会快速地开心地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真好,我的孩子,我会加油。
想到一句话,我们打骂孩子,孩子不会停止爱我们,却会停止爱自己。
记住了!
(202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