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都肿瘤医院的门诊室,六道口大学金融系大三学生龚震,拿着一份化验单交给了医生。他今年二十二岁,来自偏远的山区,那里地域差,看天吃饭,所以,当地老百姓十分贫穷。他家里有年老的爷爷、奶奶与勤劳老实的父母,还有十八岁的妹妹与十六岁的弟弟。他父母要供养老人,抚养三个子女,家庭的困难可想而知。
龚震从中学开始到大学,学费都是靠亲戚朋友的支助,同时,他从大一开始,就在外面兼职打工,以补充学费。而他的妹妹高中还没毕业,就在休学了,在当地的服装厂当学徒,开始了打工生涯。
原本他想快要毕业了,而六道口金融系毕业的学生只要找到工作,待遇一定不会低,这样,他不仅可以让父母扬眉吐气,而且,可以继续让妹妹上学,供弟弟上大学,以后,可以回报父母,孝敬爷爷奶奶。
然而,近段时间腹痛频繁发作,让他原本想挺一挺就过去的想法难以实现,而且越来越严重与频繁。
上次在学校检查时,校医林医生就劝他到大医院检查,可他没有钱,只好拖着。这段时间实在没办法了才向同学借了点钱,来医院检查。
主任医生看了看龚震的化验结果后,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对他说:“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早点来医院检查?”他见进许多的病人,象龚震这样病情如此严重还熬着的,真不多见。
龚震问:“医生,我得了什么病?严重吗?”他从主任医生的表情中,似乎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家人陪你来了吗?我想跟他们谈谈。”主任医生平抑着情绪,职业性地问着。
“我父母与家人都在僻远的农村,没有过来,我是在校学生。”龚震不知道主任医生
主任医生迟疑了一下,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告诉龚震道:“既然如此,我只好直接告诉你了,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龚震说:“没事,您告诉我就行,我不怕死。”
主任医生说:“你听好了,你得的是肠胃癌,而且是晚期了。”
龚震听了,一时呆坐在,面色一片苍白。他知道自己病情不轻,但没料到会得癌症这种绝症,而且是中晚期。他什么都没享受,还有许多事情没经历,还没有尽一点家庭责任……正值回报家人的时候,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他真的一时无法接受,刹时脑子一片空白。
他良久方定下神来,问主任医生:“我这病还能治吗?不治的话能活多久?”主任医生叹道:“小伙子,实话告诉你,你这种病治疗的话也活不过一年,不治也差不多一年。以你这种家庭情况,我不建议你治疗。不如痛痛快快地吃好玩好。”
言毕,面无表情地给他开了点止痛药。这位主任医生说的是良心话也是无奈的话,很多类似的情况,花钱开刀后,病人的癌细胞扩散,患者反而死得更快。
龚震谢过主任医生,不知怎么离开的医院。
回到校门口,便见一辆宝马车上下来一对情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生的手,两人在车前拥吻着。这个女的,正是与他相恋了一年多的同班同学,女友李娇。而这个男的,是班上有名的富二代范文海。范文海仗着家里有钱,不知与多少女生交往过,没想到,他竟会与自己女朋友在一起。
“李娇,你怎么回事?”龚震身心俱痛,上前质问李娇。
“你?”李娇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没有与龚震正式分手。但她早就有准备了,“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是范少的女朋友了。你这么穷,又有病,我们真不合适,今天我们就分手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什么人不跟,为什么跟这种花花公子?”龚震一时感到失落与绝望,这个他一直以来认为是为了爱与他走到一起的姑娘,也会是这种人,而且,他与李娇在一起一年多,连亲密的接触都有没有过,没想到她与范文海到一起,就如此亲密。
“你自己还不清楚?你配得上我吗?你能带给我什么?”李娇一脸不肖道。
“可是,你忘了你说的话?”龚震想到两人曾在一起的海誓山盟。
李娇讥笑说:“你是三岁小孩啊,这些话你也信?”
“你……”龚震痛苦万分,却不知怎么说出来。
“你什么啊,娇娇喜欢老资,你这傻B穷鬼有什么资格谈女朋友,滚一边去吧。”范文海走了过来,推开龚震骂道。
龚震怒不可遏,朝范文海一拳打去,口中骂道:“你这流氓!”
“我怎么是流氓?她是你老婆还是你老妹?”拳头被范文海轻松抓住,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是你?”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娇。
李娇说:“是我又怎么样?没见过你这样不识趣的人,看到没有,这是范少给我买的包包,还有这车子,你有吗?你能给我什么?我不欠你什么,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是啊,我与她交往从没有给她买过什么东西,也没有请她上过高级的饭店,更别说名车了。龚震一时话塞。
“傻B!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的娇娇,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老资有的是钱让你去交医药费。”范文海用力一推,将龚震推倒在地,拥着李娇,亲密地走进校园。
龚震自知不是范文海的对手,而自己又是这种病,内心的痛苦,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我还能有钱,我还能雪今日之耻吗?”在众多鄙视的眼光中,龚震回到寝室,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痛苦不已。除了腹痛,更多的是心痛。
同寝室上铺一位叫马渝的矮胖的同学,从上铺的床上跳了下来,看了看龚震,关切地问道:“龚哥,你这几天连续腹痛,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今天检查的结果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住几天?”
马渝比龚震少几个月,是同年。龚震是读书晚一点,而马渝是重读一年后考上的大学,所以,二人比其他同学都大一点。当然,也有比他们大的,好几个是重读二三年才考上这个学校的。马渝一心钻研软件设计,所以学业成绩并不太好,但为人热情,人缘不错。
“老龚,还是去医院住几天院吧吧,钱不够我们帮你凑凑。”
说话的是一位瘦高的同学,他刚从对面的上床下来。此人名叫李方明,比马渝还少,人长得白净帅气,是班上的帅哥。这个李方明家境一般,属于工薪阶层家庭,但乐于助人。龚震手头紧时常常借钱给他。
龚震见两个同学这样,十分感动。记得父母时常告诉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他痛苦与困难之际,才深深感受到这一点。
他朝李方明说:“不了,方明老弟。我还欠你四百元没还呢。再说我这病是小病,吃药住院没多大作用,挺一下就过去了。”说着说着,腹部又一阵绞痛。
这时,一位成熟稳重的男同学走了进来,这位同学叫李步春,他不仅是寝室长,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家境也不错,是深都本地人,有一定的背景。
李步春见龚震这个样子,便上前说:“老龚,你这病得好好治了,钱的问题我们大家再想点办法,学校方面我也帮你去报告。现在还是去住几天院吧。”
言毕,塞给龚震二百元块,马渝与李方明也塞给他一百元。
龚震拒绝不了,只好收下说:“谢谢你们,等我赚了钱,一定会加倍还你们的。
我命贱,死不了,今天医生发了药,吃点药就好了。如果不行,过两天去医院再开药。”他挣扎着起来,吃了点止痛药,又躺下。
三人见龚震似乎好一些了,也不再劝他了。
龚震躺在床上,腹部依然疼痛难忍,他尽量不发声,以免让同学听到。
他知道,这种痛苦会不断地升级,并折磨他,使他生不如死。而自己目前无钱无能力,与废物无异,生无可恋。此时,他想到了死,“对,趁病情还不严重,早点结束生命,以免连累他人。”
龚震主意已定,便起床到教室写好了遗书,将自己所欠的账交代清楚,希望家里能想办法还给同学,又将方才李步春他们给他的钱放在遗书里。然后,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喝了几瓶啤酒,点了二个小菜。喝得酒醉饭饱后,一个人来到学校外一处小山的溪河边,这里曾是他与前女友李娇散步约会的地方,此时,晚霞落日相映,如同他的人生,短暂而凝冷,他叹了口气,站在河岸的栏杆上,准备朝深潭下跳。
正在此时,有人尖叫:“不要跳,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