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正月二十九日,张森找了五个人,研究着去盗惠妃陵。五个人从洞口进入地宫,将那口棺椁凿开一个小窟窿,从里面掏出一大把零散的珠子,一挂翠石朝珠,一块铜表。这时,洞口外传来了喊声:“天亮了,快走吧!”坟里的人也怕天亮被人发现,急忙从洞里爬出来。回到家吃过早饭,还放心不下,壮着胆子,又转回惠妃陵。这次由三人下地宫,从里边又弄出一个碧玺桃(有残),两块怀表,上午十一点多钟才回到家。过了七八天,张森找张福一道上北京卖了一些珠子和一块表,回来每人分得三万多元,剩点零七八碎的东西,都在马兰峪小摊上卖了。
旧历三月,张森自叹,盗陵才盗出这么点东西,让政府发觉后给个处分也不值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约好十个人,乘黑夜出发到惠妃陵,找到一个坟头连刨带挖,直干到后半夜两点多钟才打开另一个坟头的洞口,张森等五人进了洞口,在地宫里用斧子将棺盖劈开,三个人跳进棺椁之中,共取出翠扳指一个,白水晶烟壶一个,翠球四个,珠子和碧玺球半茶盅,粉红碧玺球有半个茶壶那样大,水晶小罐四个,里边装有参。一个金如意,上面刻有“道德”二字。一块怀表,一块开金壳表,还有装着人牙的琉璃瓶,十几个木球,一挂七兰香球,两个香炉。当晚将所有东西带到钟庄,按人分赃。黄金如意被砸碎,平均每人分得宝物价值七万三千多元。
逊帝后守陵人的岁月
皇帝逊位,皇陵风水破尽,各陵都有邪门外秽,大风吹得大树倒翻、兴隆山开办朽木公司、后龙成立兴隆山垦殖团,把松树伐尽,又到前券伐树。前券内黄花山、天台山、马兰峪尽为松树,大树径有好几搂粗。慈禧陵的小碑楼四角均有盘龙松,后来当地人也参加砍树,东陵的海树很快就砍光了。陵户的口粮供应,从十成到五成,到二成五,到一成二厘五到无有。所以有力气的砍山卖木,无力气的开垦种地,自种自食,只种豆棉矮棵庄稼。后来成立西荒局,直到西大河都种地。
马兰峪至东陵,有治安军、日本兵、满洲军,领事馆、警察所、宪兵队、兴隆办事处、东陵办事处、日本妓院、朝鲜妓院。西大河以西无人区,以东为敌占区。东陵地区管理处,是日本人管理东陵的一个机构,总理负责人即处长叫九井。九井死后千叶任处长,处长下设三个科,总务科、调查科、警务科。这个机构名义上说是保护皇陵,实际上是想监视长城沿线,控制东陵地区。东陵办事处处长为载涛,由满洲宫内府派来东陵进行管理。前期负责人是宝铭大人,后期是溥,他是溥仪的堂弟。东陵文物古迹保管委员会,后来归入东陵办事处,主要任务是看守金银器皿库。东陵学院在南大村,院长还是千叶,他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当时由东陵学院毕业的学生,再送入热河警察学校学习。这样千叶又可控制警察队。后来千叶掌握了管理处的大权。
东陵地区护陵警只有三十多人,大部人员为本乡本土的民众。由于共产党的影响,有的回家,有的参加了游击队。如:六合反正、惠大反正、南大反正,使日本人对当地民众不敢信任,他们又从东北调来了一批讨伐队来护陵,实际大部都是土匪兵。镇上设有日本领事馆,还有三处金矿办事处,矿址在金山峪沟,在汤泉,在南吉峪。运输及来往人极为频繁,地方连庄火会规定五十亩一干枪,是地方武装专门对付土匪的。马兰峪地处险要,聚集着各种势力,街面上两处妓院,原东陵承办事务衙门旧址前是万隆旅馆,为日本妓院。而横街子里面的平和馆,则是朝鲜人开设的妓娼院兼鸦片馆。由于来往人多,澡堂子就开设了三处,从横街子到草市有高家澡堂;从聚茂往南还有南澡堂,掌柜也姓高,在清真寺那儿,还有一个西澡堂,经理叫周福来,生意十分兴隆。
1917-1918年,东陵地区人民生活已经没着落,自谋生计,社会成分复杂。有的到煤矿,有的去天津纱厂,有的去东北当劳工,有的去外洋当华工,还有的当土匪路劫绑票,只剩些老弱,依靠拾柴变卖维持半饱和衣不遮体的生活。再有那些靠陵当官的老爷们,靠祖先留下的遗产收些地租,变卖些古董过着腐朽而没落的生活。
1923-1924年,直奉战争征夫征税昼夜不宁,闹得民不聊生。当冯玉祥部队来东陵驻防时,不到一年就将几十万株苍松翠柏砍伐尽净,他们运走变卖饱充军阀私囊,由东陵往北,雾灵山以南,连亘百余方里的森林,不几年也砍伐精光。在兴隆山一带驻绿营兵,专管维护森林防火事宜。自森林毁灭以后,绿营兵的陵寝待遇断绝,大部改业因此旗民生活十分困难。虽经奏请上方救济,亦无济于事。记得有两次慈善机构来东陵区赈济,一次是拣最贫户,每家给现款三元至五元银币。又一次给穷户粮食,每户给十几斤,到马兰峪粮店去领。以后,再没有消息。
官产局为照顾旗民,曾将黄花山一带荒坡拨给旗民耕种,每户七亩。当时旗民种地没有经验没技术没畜力,地远地薄无法经营,只得招佃收租补助生活。兴隆山一带也拨给了一部分荒地,因受到同样的困难,于是也采取招佃收租的办法,所以后来才有派员收租之举。
东陵附近风景树、海树被砍伐之后成了一片荒原,本地旗民为了生活,在拣柴之余用镐刨出一块一块的土地,种上玉米谷子等作物以度残年。
1924-1925年,官产局鉴于陵荒有利可图,就贴出布告标卖土地,每亩四元、三元、两元等微价,不日就招来大批地主收买土地。当时交款就划段栽桩,很快就完成了处理官产的事,这些官僚们也饱囊而归。这些由旗民冒寒暑淌血汗开出来的一块块熟地,被地主无偿地霸占连成一片土地。旗民有理无处讲,有苦无处诉,地主栽上界桩旗民就给拔掉,尽管斗争十分激烈,旗民还是没有地种。当时有几个聪明人组织一个“西荒局”,专门向地主要开垦费。有开明的地主答应给地种,收些地租或交些粮食,有的答应给开垦费,有的啥也不给,于是就积成了旗民与他们的仇恨。随后有人给“西荒局”的几个头头,起了褒贬不一的“四大金刚八大怪”、“三三见九”等绰号。
1926-1927年旗民生活困难,有的当了土匪专和地主作对,不时给地主送信叫他们送枪送粮送钱。胆小的地主就照办,胆大的就走着瞧。在民国十六年秋季粮食上场的时候,穷人发生了暴动。一次裕大村住着一个平谷县的地主,名叫王兰生,他使用十几个伙计,种有四五顷地,态度十分蛮横,谁也瞧不起,在裕大村是个豪霸。一天夜间,他家进去十几个土匪点名找王兰生,偏巧他不在就把管家给绑走了,临走时向村里喊话,“裕大村的,你们还没饿怕呀,快出来扛粮食啊!”喊完话放了几枪就走了。有少数人去扛了粮食,怕事的人就没敢去。这年冬天,地主清乡队进村,认出了扛粮食的人当场揪出来,逼着交出粮食,有的加上通匪罪,打得死去活来,弄得裕大村鸡犬不宁。
还有一次在六合村,那里的土地有三十多顷,都是宝信堂地主的,北京人叫钱承训。那年秋天打新城方向过来数百名群众,奔向六合村见场就抢,见粮就运,见物就拿,三日之间,将全村的粮物一扫而光,使六合村佃户无隔夜粮。此举给地主一个沉重打击,也苦了穷苦佃户。
1928年,裕陵和慈禧陵被军阀孙殿英派兵团盗掘,地宫珠宝席扫而空。地宫棺椁被劈散,尸骨被抛出棺外,散骨有的撒在地宫外,群众见了无不慨叹。有个清朝裕陵的千总徐庆和,在地宫口外见了碎骨,号啕大哭。这年七月间,北京皇族派员来陵复殓,主持者有载泽等数十人乘十余辆汽车。公馆设在裕大村前清郎中连璧之宅,由和钧全权招待,事毕返京。泽公回京后召集皇亲会议,鉴于东陵遭此惨状,如不设法保护后果不堪设想。故商请国民党政府给以保护,另一办法筹借经费,派员前往东陵办守卫奉祀事宜。并指派东陵旧有官员协助,本年冬即遵照执行。
1928年,北京宗室派宝铭为东陵守护大臣,经费包干制。指派郎中苏尔发图为东陵办事处正处长办公地址设在马兰峪横街南头原东府内。长城抗战时,东府让与抗日指挥部占用,有一部电台设在院内,办事处迁到裕大村姚璧臣宅办公,警察分驻各陵,队部设在裕陵西朝房。抗日指挥部移防后,办事处仍回原地办公。
1932年5月,有土匪百余人,在下午四时左右,由小喜峰口进入陵区,一直奔向裕妃陵,当时护陵警没枪,只由村内保卫团借用民枪五支为壮门面,子弹不多。这次匪徒携带枪支十余支,随之布防于太后陵南砂山和裕妃陵东砂山,以防护陵警进攻。当护陵警调遣布置完毕,已至半夜十时,由队长汪文如率领警士十余名,带村中小牛腿炮一尊,用步枪五支作掩护,由裕大村出发,向裕妃陵冲去,到北石桥时,遭到匪徒从东西两面夹击。当时双方枪炮齐鸣,加上冲锋号连续吹响,其声势无比壮大。但是匪徒早知道陵警无力抵抗,只做虚势而已。故而匪徒仍沉着抵抗,继续进行挖掘。警方到底没能制服匪徒。直到天将拂晓,匪徒才潜踪向西逃走。枪声停止后,派人进入裕妃陵查看,只见前排西面一个坨摞被挖通,后边那些小坨摞全由后方挖透,坟内之物全被盗走。此次办事处接受教训,以后由地主家抽借枪十几支,加强了武装,很久没有匪情发生。
1943年遵化县境内大部解放,只剩东陵地区伪满军一个营,驻马兰峪两个连,驻太后陵一个连,并有一小部日本守备队驻马兰峪。他们整日惊惊慌慌,准备退却。后来太后陵满军一个连不敢孤守陵区,就迁住新太村,将居民撵出一半,并在村的四角修筑碉堡,民夫、材料全由各村抽调。在修工期间,民工迟到或做活慢了,都受到监工的打骂,甚至被打得浑身出血,民工对监工恨之入骨,期盼八路军早日到来,消灭这些豺狼。东陵地区管理处在这年也迁入南大村,并招募警备队百余名,维持着日本如风烛残年的统治。
锄山口
1940年日本在东陵搞无人区,当时零零散散的住户成为八路军落脚之地。日本连赶带烧,把人全驱逐出来。迁移到新立村搭起小窝铺,开荒种地,因人多地少,只有挖野菜度命,有劳力的人家则去当八路军,也有的到无人区去挖金子,或者给八路军送信。当时马兰峪以北一律不准种庄稼,陵区内老百姓不准种地,生活特别苦。传说定陵大圈有个叫二老高的人。一次在西沟村,二老高看到山口散步,想打死山口,又怕牵连当地群众,没下手。又一次他去新立过一个叫“三瞪眼”的地方,说发现有八棵栗子树,有人就汇报给日本山口连长,山口骑马去“三瞪眼”查看,在八棵栗子树下,被二老高打死。还有一种说法是1942年秋,正是抗日战争激烈时期,借青纱帐掩护,八路军上去一个班一挺机枪,再加上山上两口机枪,把山口干掉了。列举山口罪行一是成立无人区,让老百姓无家可归。二是平均每天杀一个人,还把人头挂在新太村碉堡上。有一位八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因为朝山口一乐立即被山口把头砍掉挂在吊杆上。三是不准个人种地,种地打下粮食全交,所以打死山口大快人心。后来东陵又来一个日本人就不敢这么恶了。
山口是日本连长,他为了修筑碉堡和防御工事,向各村寻找木料,那时各村没有多少树木,只有几棵大槐树在大街上供乡亲夏日乘凉,山口以满军的名义,宣称保护满民和皇家的陵寝,所以没敢砍伐这几棵大槐树。后来山口以清乡的名义,率领四五十满军到蓟县丈烟台道古峪一带搜索,那里人害怕他们的野蛮,就全躲到村外的山沟里了。山口则认为这里全是八路,就叫满军找车、拆房,把木料全运到他驻防的地方,以备应用。这件事激起了蓟县群众对山口的切齿痛恨,时刻都准备除掉山口。
蓟县二区的马伸桥驻有一支警卫团,是地主反共的武装,团长李武杰,也是欺压百姓,令人发指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