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来到乐团排练厅门口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于娜,乐团的大提琴手,一个青春靓丽、性情奔放的华裔女子。
“早上好,钟老师!”于娜看到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钟汉表情淡淡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往里走。
于娜早就习惯他的冷淡了,并不介意,跟上他,说到:“您听到消息了吗?我们乐团就要到中国巡回演出的事?”
“哦,是么?”钟汉回头认真看了一眼于娜。她说的这个消息让他心动了。
早就传说交响乐团到中国进行交流演出的事,这激起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但是,一直没有明确的通知,这一次,难道可以成行了?
“是不是真的,一会儿就知道了!”于娜依然是高兴的样子,不介意钟汉对自己的态度。
谁让钟汉是她心目中的偶像、男神呢!他的才华、他的英气、他的沉稳,甚至他孤傲的样子,都让她无比崇拜和喜欢。
她讨厌甜腻、随便的男人,这个冷漠矜持的人,在她眼里才具独特的魅力。
在她还是音乐学院学生的时候,就听闻他的大名了,而且还知道他是孤身一人,年龄比自己长8岁。
毕业后,她有幸加入这个知名度颇高的乐团,成为他的同事,可以时常见到他了,这让她无比欣喜。
钟汉是钢琴表演大家,但是从不张扬,相反,平时非常自律、低调,每次到团里排练,都是最早来,最后走。排练时,也十分用心投入,当自己是普通一员,丝毫不会端什么架子。
他也是个沉默的人,不怎么说话。但是,谈起对音乐的理解感受,总是见解独到,令人敬服。
她看得出,虽然他跟别人并不特别亲近,但团里的人,都挺尊重他、喜欢他。而她自己,就喜欢这种成熟、稳重、内敛的男人。
她是在A国长大的女孩儿,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尊崇自己的内心,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丝毫不加掩饰对钟汉的崇敬和喜欢。
只是,钟汉对她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让她无法接近,有时让她不免对他的无视感到沮丧。
能进入G市交响乐团,于娜绝非平庸之辈。她也是著名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在大提琴上颇有造诣。而且以她出众的容貌和气质,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她不喜欢别人罢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心意会让钟汉感受到,并且回应她的。
乐团排练之前,指挥站到台上,果然对着大家高声宣布:“通知大家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正式接受邀请,二十天后开始到中国的巡回演出活动。这次巡演安排三个城市,香港、北京、金城。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艺术交流活动,我们一定要展现乐团的最好水平。从现在起,大家立即进入准备状态,集中排练每一首演出的曲目。”
“要去中国巡演?”一听这个新的消息,团员们个个兴奋。
他们中间到过中国的人并不多,对这个古老、神秘、美丽的国度充满向往。
钟汉和于娜是乐团为数不多的华裔,能回到自己的祖国,他们比别人更加欣喜。
于娜从一侧注意到钟汉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不由也开心地绽出灿烂的笑容。
钟汉在知道乐团赴华演出的确切消息的那一刻,心中便翻腾起了浪花。
他只是小时候在国内短暂生活过,离开将近三十年了,现在回去,他还能寻访到过去生活的痕迹吗?
他的养母,被安葬到哪里?他自己原来的家,他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会在他年幼时遗弃了自己?
多少年来,他的心里实在有太多的困惑、苦闷。如果这次能回去,他或许有机会重游故地,找寻答案。
可是,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他还能寻回过去的生活吗?
一天紧张的排练,他从未有过的心绪不宁中结束了。钟汉下了班,准备回家。
他刚坐上车,启动车子,准备踩动油门,于娜走了过来,带着乞求说:“钟老师,我的车送修理厂了,今天能不能搭您的车?”
钟汉点一下头:“上来吧!”
于娜高兴地上了车,坐到副驾的位置。
“这次终于有机会到中国演出了,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心里太兴奋。钟老师也盼着这一天吧?我在A国出生、长大,就跟父母回去过一次。”
她见钟汉无语,只专注开车,就问到:“钟老师家乡在国内什么地方?”
“我在香港生活过,哪里是不是自己的故乡,我的家乡到底在哪里的,我还真的不很清楚。”
“是吗?”于娜不再说什么。一个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故乡,这让她奇怪。看来,这位钢琴天才的身上,还有不少她不知道的秘密呢。
钟汉不想太尴尬,就打破沉默,主动问她:“你的老家在哪里,南方还是北方?”
“中国的南方,江苏南京,一个美丽的历史名城,父母几年前曾经带我回去,到过夫子庙、中山陵,美景好多,还有美食,给我的印象非常非常深刻!”
钟汉听于娜兴致勃勃讲起故乡的事,不由看了她一眼,心里对这个女孩儿羡慕起来。
有父母、有家的人生,是多么幸福温暖!
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没有亲生父母,连养父母也没有了,只有一个人,遗世独立。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他的世界里,有音乐,有柯比。也许,这就足够了!
“您到前面方便的地方靠边,放下我就行。”于娜指着前面说到。
“没关系,送你到家。”钟汉表现出绅士风度。
于娜心里高兴,等钟汉送到她家的楼下,她愉快下车道别,注视着钟汉离开,才不舍地上楼去了。
钟汉回到公寓的院子,探头想看到柯比熟悉的身影,却意外发现,窗口上空荡荡的,不见柯比的踪影。
柯比呢,怎么会不在?!
他心里一惊,感到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急忙驶入地下车库,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里去。
进到屋内,钟汉发现柯比正躺在地上,发出痛苦不安的呻吟。
“这是怎么了,柯比?!”钟汉一下子紧张起来。
柯比看见主人,想站起来,但挣扎几下,还是无法起身。
钟汉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触摸着柯比的全身,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他早上离开时留给柯比的食物,也没怎么吃,还在食盆里放着。
柯比到底怎么了,得了什么病,他实在看不出原因。
“不行,柯比,我们得上医院!”他感觉情况严重,不等柯比反应,就把它抱了起来。
赶到楼下车库,钟汉把柯比小心放进车里,很快又把车子开了出去。
他带柯比来到附近的宠物医院,把柯比抱了进去。
“钟先生好!怎么,柯比有问题吗?”这里的医生显然对钟汉和柯比都很熟悉,见到他们,热情打招呼。
“柯比早上还好好的,可就在刚才,我回到家里,突然发现它不能动了,很痛苦的样子,食物也不肯吃。”
“您先别急,我检查一下,看看出了什么问题。到里面吧。”医生招呼钟汉把柯比带进里面的病床上。
“您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医生请钟汉到室外等候,然后关上检查室的门,在助手的协助下,专心做起检查。
这家动物诊所,是一家大型的宠物医院,有非常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治疗手段。以前柯比有什么毛病,钟汉都送它到这里进行治疗。
钟汉在外等候着,内心十分焦虑。柯比到底怎么了,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自己一天不在家,它怎么就突然病倒了,看起来情况还挺严重?
自己太粗心了,这几天忙于其他事情,都没有仔细留意柯比身体的变化。钟汉心中自责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医生走了出来。
钟汉赶紧迎上去,急切问题:“情况怎么样医生,柯比怎么了?”
“柯比患了急性神经炎,病情比较严重。”
“神经炎?这个病会怎么样?能治好吧?有危险吗?”
“这种病,会造成全身瘫痪,很痛苦,甚至会危及生命。我们尽最大努力治疗吧,已经给它打过针,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请您一定尽全力治好它。柯比对我太重要了!”
“请放心,我懂得,会尽力救治它的。只是柯比年龄很大了,身体机能严重退化,治疗效果怎样,我不能保证。你进去看看吧,现在可以先带它回家。”
钟汉走近柯比。它躺在病床上,痛苦疲惫,见到钟汉,挣扎着想起来,还是无法动弹。看它难受的样子,钟汉心里十分难过。
“我应该怎么办?能为它做什么?”
“每天带它过来打针。在家里的时候,特别用心照顾,多做一些按摩,防止它肌肉萎缩。”
“谢谢您,柯比就拜托您了!我每天会按时带它过来打针。最近工作安排比较紧张,实在顾不上的时候,就让柯比住在这里吧。”
“没有问题,柯比住在这里,我们会精心照顾的,请放心!”
“花费多少钱都没有关系,我希望用最好的药,给它最好的治疗。”
“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宠物就是我们一样的亲人,都希望健康快乐陪伴我们。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医生说道。
“受苦了,柯比!我们现在就回家去!”钟汉小心抱起柯比。
柯比还是精神萎靡,表情痛苦的样子,看不到有任何好转。
它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了,他要回去想办法给它喂点东西。
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他要按照医生的嘱托,每天带柯比治疗、为它做按摩。
柯比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还是自己没有尽心照顾,钟汉的内心,很是后悔。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千方百计,一定让柯比的病好起来!
他的柯比,相伴他十八年的柯比,一定不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