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乙不解道“如何做姿态?”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姿态。
刑名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饼吃上了,含混不清的说“刑天说了,你弄瞎……好吧,你弟子弄瞎他弟弟,你就要和他上决斗场打一架。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会弄死你的,也就装装样子,大概也就是打断胳膊腿什么的而已。”
少乙震惊道“什么叫大概?打断胳膊腿是什么意思?喂,你有没有听我说呀?弄瞎凿齿的是我弟子,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和他打?”
刑名耸了耸肩,说“按照规矩,你的弟子和他的弟弟的恩怨已经过去了,那是决斗场上的恩怨,是神已经裁定过的事情,现在是刑天和你的恩怨,是他要向你发出挑战,所以你必须接受。”
少乙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他向我挑战?我凭什么要接受?”
刑名转头看着少乙,半天才苦笑道“这些日子听了你太多的故事了,我都忘了你其实还是第一天来皇城。你问凭什么?很简单,因为刑天有权力。”
少乙沉默了片刻,他挺直了身子,握紧了手里的法杖,他说“好吧,那我接受了。”然后他就大步向前走去。
刑名诧异的愣了一下,说道“哎哎……”
少乙回过头,笑道“你不要担心。”
刑名说“我不是担心,是你走错了,皇宫在这边儿。”
皇宫,就是皇的宫殿。如果眼前这才算是一座宫殿的话,后土的宫殿就是一间四合院而已。
刑名说“你什么感觉,我在皇城很多年了,每次看到皇宫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说……你说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地方?不害怕么?”
少乙说“孤独,只有孤独的人才会这样。”
刑名说“不是吧?皇那种伟大的人也会孤独?”
少乙叹了口气,说“走吧。”
两个人穿过最外面的墙,里面竟然是比外面更密集的房子,可他们没有停留,又穿过了里面的墙,最后在另外一堵墙前面,停了下来。
刑名说“到了,我不进去,你自己进去吧。”
少乙看了看墙前面站着的四个和刑名穿同样兽皮的侍卫,这一路上他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侍卫,最多的盾牌和长矛,他想“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少乙开始有些紧张了。
刑名看出来他有些紧张,笑道“你放心,进去吧。”
少乙这才愁眉苦脸,谨小慎微的迈开步子,先是冲那几个侍卫笑了笑,才道“我叫少乙,我是白狐的祭祀。”
那几个侍卫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个领头的用下巴点了点他腰间的骨锥。少乙看了看骨锥,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看那个侍卫。
刑名忙走上前笑道“刑方,他是新来的,不懂这些。”然后他拍了拍少乙笑道“这个你得给他们,除了刑天,任何人见皇都是不能带武器的,你走的时候,他们会还给你。”
少乙恍然,忙将骨锥递了过去,心说“这真是想都没想过的规矩,看来皇的威仪气派一定不小的,我可不能被吓到丢了人。”他想着,深吸一口,抬步往里走。
可是和那几个侍卫擦肩而过的时候,刚才要他骨锥的侍卫好心提醒了一句说“皇现在就在里面,没穿衣服的那个就是。”
“啊?”少乙差点儿一头栽倒,猛地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侍卫,可是却看到刑名他们很肯定的朝自己点了点头。
少乙心中哭笑不得,心道“没穿衣服什么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过皇这么大年纪了,保留了一些旧时代的生活习惯,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很平常……”
“平常个屁呀?他可是皇啊!”少乙扬天长叹一声,终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那堵在未来的几千年里,都会让人魂牵梦绕的墙。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老人,一个赤裸的老人。这个老人黝黑的皮肤包着骨头,虽然瘦但很有力气的样子,他的牙掉光了,眼眶也因为衰老深陷了下去,他就像一具站立的尸体。
少乙看着这个老人在一块土地上劳作,那是被墙围起来的一大块土地,一个健壮的男人,用藤条拉着一个奇怪的工具,一边在土地上走,那个工具就一边翻开了土地。
皇就跟在后面,将种子仔细的撒进地里面,然后浇水。
少乙很奇怪,现在是秋天,收获的季节,可是为什么要翻土播种?这是违背常识的事情,因为春耕秋收,本就是皇告诉世人的道理。
或许……皇只是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吧?
他们的身边围着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这些男女穿着柔软的麻布衣服,捧着水果和圣液等在一旁。在他们的后边角落里,还有许多手持石斧盾牌的侍卫。
皇很快就看到了少乙,他抬起头,站直了身子,用苍老的语气道“小子,你是谁?”
少乙忙跪下说“伟大的皇,我叫少乙,是白狐的祭祀。”
皇笑了,说“你就是少乙?好,很好,会干农活吗?”
少乙点了点头说“当……当然。”
皇冲着他招手说“脱衣服。”
少乙愣了半天,看了看那个壮汉和皇,笑道“哎!”然后他就几下脱掉了衣服,去掉了脚上的兽皮,跑进了那片地里,他问“我要干什么?”
皇想了想说“你来浇水吧。”
前面的壮汉突然回头说“皇,这不公平,他是新来的,他要和我一起拉稆。”
少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这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奴隶,否则绝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问“皇,这个人看起来很勇武,他是什么人?”
皇大笑说“他叫刑天,是我的侍卫长。”
少乙倒吸一口凉气,他说“你就是刑天?”他上下打量着刑天,看着那打卷的络腮胡子,比自己高出三个头的身材,问道“他们说……你是个年轻人?”
皇说“也不年轻了,刑天应该比你大,都已经二十岁了。”
少乙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过很多和皇见面的场景,他想皇应该坐在高高的高台上,威仪而和蔼的劝诫或鼓励自己,他也想过刑天,他想刑天应该是个很有气质的少年,有着与众不同的皇城风度,说不定他或许还能和自己化敌为友。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他们三个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一块被墙围起来的古怪田地上,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光着屁股,拉什么见鬼的车稆?那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少乙还是很开心的套上了藤条,拉起了车稆。
少乙没有费太大的力,因为刑天拉的还是很认真,他实在太强壮了,那是一种看起来就比凿齿能打的强壮,这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少乙觉得,如果刑天要杀死一头熊,应该不用什么盾牌。
皇一边撒种,一边很随意的问“听说你们两个有些过节?”
刑天“哼”了一声不说话,少乙笑道“也不算什么过节,不过一点小误会罢了,刑天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不会和我计较的。”
刑天突然说“你少来这套,你的弟子弄瞎了我的弟弟,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弟弟,我也不是凿齿部落的人,但是这事情要是就这么算了,别人会说我怕了你,但我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勇士,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决斗。”
少乙车稆也不拉了,站直了身子苦笑道“可我打不过你呀!”
刑天说“怎么可能,你不要谦虚,凿齿很厉害,这我是知道的,你的弟子能打赢他,你一定也很厉害。”
少乙无奈说“这是什么逻辑?再说了,羿可是饶了凿齿一命的。”
刑天说“这就是你现在还站着和我说话的原因。”
少乙没办法了,他苦笑的看着皇,说“皇,你是很有智慧的人,你来评评理。”
皇笑着说“刑天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虽然他是我的侍卫,但我不能要求他去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所以如果他坚持要决斗,我只能支持他。”
少乙说“皇,你既然提起了我和刑天的过节,那么你一定也会知道解决的办法,你说吧,怎么样才可以不和他决斗。”
皇和刑天对视了一眼,笑道“我就说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看来的确如此。”说着他一瞪眼,颇有些威仪棣棣的意思,喝道“你们干什么呢?活儿还没干完呢!”
少乙只好继续背上了藤条,和刑天卖力的拉起车稆。
然后他又陪着皇沐浴,他和皇还有刑天,三个人泡在一个被灌进温水的池子里,洗去身上的污垢,一个女奴给少乙按着肩颈,这是少乙第一次被人这么做,他觉得舒服极了,渐渐的都要睡着了。
皇说“这是我创造的,是很能让人长寿的方式。”
少乙顿时睡意全无,他觉得这一定是皇能活这么久的原因,他觉得第一次见面,皇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是一件很大气,很了不起的事情,于是他就在水池中跪下来,一头一头的埋进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皇,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噗咳咳……”
刑天一脚把他揣在水中,抹了把被他溅了一脸的水珠,怒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折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