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乙默默的计算过,实际上从在高阳部落的时候,他就开始用石子计算冬天持续的时间,而今年的冬天,又比去年已经多持续了十三天之久,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二天,少乙的担忧变成了现实,这天他们像往常一样,聚集在祭祀院中听仓颉宣讲,突然间他们听到了一声鸣叫。
鸣叫似乎来自于九天之上,他们抬头望去,遥远的天空上,一只古怪的大鸟正在盘旋。
祝融大惊失色,他说“是大风!”
少乙问“什么是大风?”
共工也站了起来,他说“大风是死神的使者,每当冬天持续过久,大风就会出现。”
大风俯冲了下来,少乙这才知道,为何他们如此惧怕大风。
飞在天上的时候,少乙不觉得这只鸟有多可怕,但是当这只名叫大风的怪鸟俯冲下来之时,他才知道大风的可怕之处。
它的双翅展开,铺天盖地,利爪犹如铁钩,布满了坚硬的鳞片,大概是因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只有祭祀院中,有一群在空地上聚集的人类,所以大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里。
大风选择了少乙,它从天而降,一双利爪直直的凌空抓向了少乙。
少乙吓坏了,这是来自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与阅历、学识都没有任何关系,少乙觉得死神已经近在眼前。
他想到了白狐,想到了玄玄,想到了离,也想到了那片早已应该成材的赤香果树……
但,大风失手了,它一爪落空,因为有一个人狠狠的撞开了少乙,大风的利爪划破了他背上的兽皮,翻开了血肉。
少乙浑身酸痛,他一回头,看到奋不顾身撞开他的,是轩辕。
“趴下!趴下!”轩辕大吼着,将少乙死死按在地上。
一支长矛,划破了长空,直直的朝着大风而去,但是大风一击不中,已经飞上半空,那长矛虽然去势飞快,但是不能持久,被大风翅膀卷起一阵狂风,扇飞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除了……仓颉。
这小子傻愣愣的站在树枝上,整个人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大风只是一个盘旋,就再次俯冲了下来,少乙大叫道“仓颉!跳下来!”
仓颉心说“我不敢呀!这多高?”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西女只有一根长矛,也只有她来祭祀院听宣讲,还带着长矛。
神荼郁垒也是善于战斗的强者,他们兄弟两个一人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扔向了大风,但是这石头不大,砸在大风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仓颉和方才少乙一样,觉得死神选择了他。
但是大风再次失手了,这次,它受伤了。
一直利箭直直的穿过了他的右翅,那箭矢的石质箭头,被人用极为精湛的技巧打磨,锋利异常,众人甚至听到了弓弦震动的声音,在天地间久久的回荡。
羿,一箭射中了大风的翅膀,大风终于感到了疼痛,它一声长鸣,放弃了仓颉,飞快的拉升了距离,朝着北边去了。
羿翻身骑上了一匹斑狼,大喊一声“我去杀了它!”还不等少乙阻止,那斑狼四爪飞奔,已经朝着大风追去。
少乙急的大叫,学着羿骑上另一只斑狼,可是那斑狼刚刚跑了两步,少乙就被它摔在了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羿和大风的影子。
姮娥急道“少乙,你快想办法拦住羿!”
少乙心说“我刚才不是想过了没成么?”他担忧的看着北方,转头冲着弟子中一个跑的最快的年轻人道“快去找刑天!”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轩辕看那年轻人跑开了,也说道“少乙,你们别急,我这就带人去找,你们去通知各自部落,叫上人手跟着我,拿好弓箭长矛,现在就走。”
西女担忧的道“你的伤……”
他的伤口皮肉外翻,但似乎没有伤到筋骨,可是也疼的他大口喘着粗气,一团团白雾不断的从口鼻见喷涌而出。
轩辕摆了摆手,走到火堆跟前,拿出一根烧红的木头,反手按向了背后的伤口,一阵“滋啦”声音过后,空气中弥漫了一种诡异的肉香。
仓颉咽了口唾沫,不是因为他饿了想吃肉,而是他就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轩辕疼的呲牙咧嘴,但依然带人走了,祝融这些皇城祭祀,有不少知道大风的巢穴,他找了一个人给轩辕他们带路,其他祭祀也纷纷跑去喊自己部落的人,刑天不一会儿就带人赶来了。
整个皇城就这么热闹起来,人人手持武器出发。
少乙再次准备上斑狼,被玄女和女娃一把拉住,玄女怒道“你去干嘛?”然后不等少乙说话,就翻身上了斑狼,手中夺过一把弓箭,跟着前面出发的队伍追了上去。
女娃安慰着姮娥,那些不善于战斗的祭祀也没有跟去,祝融和共工这些老人也没有去,他们回到了祭祀院的石屋中,挑亮了火堆,然后谁也不说话,沉默的坐在那里。
少乙最先开口道“这大风是怎么回事儿?”
“哎……”共工摇了摇头道“大风是死神的使者,以前死神有很多使者,它们在寒冬帮助死神,杀死被他看中的人类。后来有巢部落知道了如如何搭建帐篷,燧人部落发明了火,伏羲将这些教给了天下人,于是这些使者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再后来皇让人类开垦荒地,放火烧山,一些强大的使者,也就渐渐的消失了。”
祝融点了点头,他说“没错,不过虽然有些消失了,还有有一部分存在,墙也就是这么诞生的,可大风不同,它翱翔天际,墙对它无能为力。本来没有事的,但是今年我们都在空地上聚会,这给了大风机会,我就说冬天不应该坐在露天的土地上,那是对死神的亵渎和不敬。”
仓颉已经没有了刚才被吓傻的怂样,满脸不屑道“什么使者,不过是一群野兽在冬天找不到食物饿了,才袭击人类罢了!”
众人摇了摇头,没有接他这个话题,他们不是仓颉这个年纪的孩子,这样的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的。
火上烧着滚开的热水,玄阳将一块蜜扔在了水里,然后搅拌均匀,给每个人盛了一杯。
甜蜜的蜜水,并没有让众人好过一些,他们时不时担忧的看向北方,姮娥更是眼泪连连,她说“如果羿死了,我要和他一起去见死神,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我。”
少乙忙道“不会的,羿不会有事的,他是最强的猎人。”
话虽如此,但他的担心,一点儿也不比姮娥少。
羿是跟着他的第一个弟子,羿的名字都是少乙取的,他的部落也正在等待他回去,羿绝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冬天,似乎更冷了……
当太阳渐渐西落,一轮红日将血色的暮光洒在大地之上,石屋中的人听到了喧闹的声音。
他们飞快的跑出石屋,然后看到了那些外出寻找羿的人回来了。
可是少乙他们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因为这群人的脸上都有些沮丧。轩辕在西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地头道“少乙,我们没找到。”
姮娥腿一软,险些直接昏倒在地上,还好女娃一把扶住他,玄女也回来了,她冲少乙摇了摇头,便走过去和女娃一起安慰姮娥。
少乙皱了皱眉头问“刑天呢?”
轩辕安慰道“你别急,刑天他们带着食物,还在继续寻找羿和大风。”
站在轩辕身边的西女却突然一声惊呼,飞快的越过少乙。少乙一转头,只见女娃和玄女正死死的抱着姮娥的胳膊,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骨刺。
西女一把夺下骨刺,毫不留情的“啪”的甩了姮娥一巴掌,姮娥美丽的脸庞顿时肿起了老高的一块。
西女大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后土的女儿,现在为一个男人轻看自己的生命?这是母亲教给你的,还是少乙教给你的?”
姮娥“哇”的一声,一把抱着西女放声大哭,她说“西女,这可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活着,我不想羿一个人面对死神。”
少乙皱眉道“那你也不能现在死,现在刑天还在外面找寻,他都没有放弃羿,你更不能放弃,何况你如何知道羿已经去见死神了?如果他们找到羿的尸体,到时候你要和他一起去见死神,我们没有权力阻拦,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羿回来了,杀了大风,可是你却不在了,那他怎么办?”
姮娥道“少乙,你不要骗我了,没有人能杀了大风的,他走的这么急,又没有带吃的,冰天雪地之中……”
少乙笑了,他说“羿是跟我最久的弟子,他早已经是个真正的祭祀,他的智慧不比任何人差,既然他肯一个人追上去,我相信他已经有了杀大风的办法,我们再等等就是。”
姮娥诧异的问“真的吗少乙?”
少乙心说“怎么可能是真的?”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说过欺骗是很大的罪过,我不会骗你的,玄女,你们先带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