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时,侍女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正站在一小片浮萍上,上济双腿一软,以为自己要掉下去,可是自己所踩之处,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往上,这浮萍两边皆是万丈高的瀑布,而只有自己脚下这里,莫名平静,不过五尺宽的水面纹丝不动,只有浮萍伴着微风有稍许律动,面前有一条狭长的“水路”,路上每一步处有一小片浮萍,而路的尽头,是一棵巨大的凤凰木,凤凰木上花正在怒放着,好像要穷尽它一生的力气,这株凤凰木,和上济梦里的那株一模一样……
凤凰木的根须盘旋成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全部浸在水里,清澈的水越无法看见底部,弯弯延延的根须一直伸到最地处的幽蓝之中……
上济惊叹着自己眼前的世界,几只火红的飞鸟盘旋在凤凰木上,身边伴着七彩的云光,美不胜收。
一个声音轻唤着:“上济~”
“上济?”
“上济!”
“上济!!!”
那人叫了好几声,上济才回过神来,只见神女瑶姬正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柔柔的看着自己。
上济本以为自己到了什么虚妄之境,现在见神女也在这里,心里踏实了许多,开口说道:“瑶姬你怎么在这里,刚才那个小丫头把我带到你的寝宫,我一眨眼就在这里了。”
瑶姬笑道:“我知道,是我叫她带你来的,这里是我的五轮境,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有话对你说。”
“五轮境?是那个天神的五轮境?”
“不错。”
“你不是被贬黜神族了吗?”
瑶姬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天神的五轮境都囊括五轮,而我,被剔了神骨以后,好不容易才留下这一轮……”
上济激动的跳了起来:“有一轮也不错了啊!!我还只是一品仙呢!”
瑶姬苦笑,撇见上济胳膊上搭着的小布包,没由得笑了出来:“我要你带好行李,你就带了这些。”
上济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布包,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将小布包取了下来,拿在手上甩着,三两步跑到了瑶姬跟前,周围的浮萍自动的聚了过来。
“可不是嘛,你也没给我什么好东西,嘻嘻,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呢?舒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别急,从昨天晚上的事开始,我一点一滴的对你说。”
“好。”上济乖巧的坐了下去,面前凤凰花寥寥落落,美不胜收……
“想必你已经知道舒儿是玄蛇一族,她昨日来,确实是为了她的母亲,但是,她不该来……”
“不该来?”
“对,因为不死之药,在一年前我已经喂你服了下去,当时你命悬一线,我不得不闯入八斋中,抢了不死之药,那是最后一颗不死之药,按理说黄鸟那时便应殒寂,是我,于他心中有愧,帮他隐瞒,又利用天帝诅咒的漏洞,让他又活了这么久,天地间,除了我、他、以及九予,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不死之药的事情,但是昨天,樊舒儿来了,她是黄鸟故交之女,她来求药,黄鸟势必会把不死之药已经没了的事情告诉她,而且,为了救她娘亲,没准他还会透露不死之药被你吃了的事。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也不是?”
上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昨夜我一进西方斋,舒儿就跪地求我救她娘亲,想不到黄鸟这么不厚道!”
瑶姬摇摇头:“不是他的错,本来就是我,逼迫他交出药丸,又逼他必须活着,他被困在这里快八百年,却最终在一个谎言之中殒寂,是我对不起他。”
“那你现在要我收拾行李,是要我跟着舒儿去救他娘亲吗?”
“确实是。”
“可我不知道怎么救他娘亲啊!”
“不死之药是黑水河东面不群山中的人族所制,为了这不死之药,他们终生只能食用不群山中的不死草,然后女者在二十七,男者三十,最为鼎盛的年华,流尽鲜血而死,得一千人,方能制作一颗不死之药,不死之药服用后,食用者体内便流有不死之血,除非血液流尽,不然能得三千年永生,而这不死之血若得他人服用,亦可增气补益,延年益寿。但是早在几百年前,不群山中的人族便已经消失殆尽了。”
“那若是这样,你把舒儿叫来,取我一点血就是,又怎么把她关了起来,还要我收拾行李。”说完上济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跟她走?”
神女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点无奈:“舒儿的到来,带来了许多的东西,她本只想取个药,但是这巫山,却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想必你也猜得出来,我当时被剔除神骨时,在天界树了不少的敌人,这些年,我自己偏安一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来巫山布防和地形,外界的人并不是十分清楚,且我当年为了自保,手下有些修为不低的随从,这更让他们十分忌惮……”
“那你是说,舒儿把那些人的视线又引进来了?”上济急忙猜到,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瑶姬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本来想着,也许尽自己所能,能够保护好你,但是现在看来,或许让你逃离这个火坑才是最好的,黄鸟一死,天下之间必起腥风血雨,或许现在,危险已经向我们逼近了。”
“那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瑶姬,你救我于危难,又照顾我这么久,我若是走了,岂非不仁不义?”上级上前一步,带着几分笃定的坚持。
瑶姬神色一凛,目光里闪过一丝惧意:“黄鸟的死就足以让你被天下人追杀!你服下的,是天地之间最后一颗不死之药,如果让人知道是你吃了那颗不死之药,恐怕你有千百斤血肉也不够人吃的。”
“再说了,你不过一个一品小仙,吃了不死之药才不过一品小仙,这辈子你的修为恐怕就止于此,你留在这里,不仅不能帮到我,而且会成为我的负担。”
听到瑶姬如此严肃的说道自己的修为问题,上级才算真正领会到目前局势的紧张,一直以来,瑶姬是整个巫山的天,以自己和瑶姬的交情,被整个巫山所有人尊敬都不是问题,而自己住在极乐殿的事、自己的身份却一直鲜为人知,想来也是瑶姬为了保护自己。
“那如要我将你置于这危险之中,你又要我如何自处?!”
瑶姬脸上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她一直都知道,上济永远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来不意气用事吧,因此劝她离开这件事,本来就不复杂。
瑶姬亦上前一步,诚挚的看着上济:“你放心,我好歹是神族,又是巫山之主,别的本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舒儿那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不过你要记住,从今以后,对任何一个人,都要这么说,你没有吃不死之药,但凡提起不死之药这四个字,都能给你招致杀身之祸。”
“可是舒儿已经知道不死之药是我吃的了!难道你把舒儿也……?!”
“你想什么呢?你个臭丫头,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冷血的人?我让你跟舒儿走,有两点原因,第一,舒儿是玄蛇一族唯一一个修仙的,所以她已经脱离族内势力,自力更生,没有家族背景,就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十分好掌控,而且这小丫头和你一样,颇有几分血性。第二,他现在是除了我和九予以外,天地间唯一一个知道你吃了不死之药的人,如果我把她杀了,无异于坐实不死之药现在在我手里,所以你跟着她走,比现在跟着我安全。”
“那你把舒儿放回去,别人不会认为不死之药被她拿走了?”
“她一个三品仙,以往比她修为高的人来取药的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死在黄鸟的手下,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这药被她拿走了,甚至会怀疑是我把药给截下了。”
上济沉默了一会,看着瑶姬的眼神颇有几分赞叹:“想不到啊,你想的还挺周到!”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上济话锋一转。
“你问。”
许是严峻的话题已经过去,两人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你为什么不怀疑,那些外界的人都是她故意引进来的?或者说,她是为人做事?”
瑶姬咂巴了一下嘴,好似早就预料到上济会这么问:“你想的还挺多,我自然是怀疑的,所以昨夜叫九予去查了,小姑娘挺不错一人,十分嚣张,谁都看不上!”
上济满脸写着疑问:“???”
“总之就是安全,她就相当于被人当炮灰了还不自知,不过以她的脾气,估计一回去就得找人报仇了。”
上济不可置否,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瑶姬就开始赶人了。
“行了,你在我这五轮境里也呆的够久了,我本想送你一朵凤凰花,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凤凰花是天地六界之中的精品啊,对于治伤补气那是绝佳,而且能提升修为,是不可多得的药材,想当年……”瑶姬正欲开始吹嘘,突然想起正事,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这花味道大,我揉了点折耳根进去,给了舒儿一朵,你就不给了,免得人家跟着味道找到你们,反正她娘也不用你救,记住以后再不提不死之药就行了。”
上济看着那火红飘摇的花朵,本来想着自己能摘一朵,可瑶姬竟然直接就不给了,想起自己在极乐殿的冷清凄凉,上济想着五轮如何也要再给自己争取一点东西,这走不能空着走啊。
“那你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瑶姬仰头低着眼看着上济,似乎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虐待这小玩意了让她现在光想占点小便宜,然后下定决心忍痛割爱似的说:“行吧,那我,给你一块玄铁行吧?!”
说完伸出手掌,火红的雾丝缠绕着她的手心,然后一块纯黑的晶莹的玄铁便出现在了上济的视线里,玄铁不大,瑶姬身量娇小,手心自然也小,这样一块玄铁,瑶姬竟然能堪堪握下。
上济忍不住嫌弃:“这么一点玩意,你给的也好意思!”
“爱要不要!不要啥也没有!”
“就这破玩意拿着有啥用,老娘才不要!”
“那滚!”瑶姬一脚踢向上济,上济一个闪身。
只转眼间,上济站定便发现自己站在了云雨宫的寝殿内,周围的景物和自己以前来时一模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