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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迎春花

晚风吹起的落叶在脚下打转,农忙过后的田地苍凉而萧索,只剩褐枯的短呲一动不动地深陷泥中,远处的梧桐仿佛比往常伸出更长的枝桠,在逐渐浓郁的暮色中竭力伸展诡谲嶙峋的削臂。凉风钻进了大鹏的裤裆,一阵冷抽子袭来,大鹏裸在外面的铜褐色双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得快些走了,大鹏不住地提醒自己,往村子投去最后的一瞥。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脑子里却留下了刚才一瞥所映下的6903那敞着褐色大门的幽黑门洞。他(她)们应该快活了吧?大鹏走得越快,就越能想象那盘磁带给他(她)们带来的的快活劲。那里面不仅有情真凄绝的“走过的日子”,还有鼓点带劲的“开心恰恰恰”,他(她)们坐在月下的长板凳上,或是踩着鼓点扭动在梧桐下的石阶上,是比任何人都能切实理解歌中深意的。当大鹏将那盒磁带借给之芳时,心里是恋恋不舍的,那是跑了多少回买烟的腿才换来的梦寐以求的宝贝。大鹏生怕之芳会弄坏它,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管好,可大鹏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担心之芳可能会由于卡带而粗暴地用手指将掉出的带子卷进去,里面的带子可能会由于不平整而再次卡带,录音机上有个录音健是不能按的,平三可能会出去手痒去试试。想到这些潜在的危险,大鹏又焦躁地向前加快步伐。晚风更凉了,月亮像个未出嫁的闺女一般在天边探出一弯眉眼,这深秋的夜来得迅速又冷清。他(她)们如果坐在院子的长凳上,一定是披上长袖了,他(她)们那陶醉在乐声里的样子定是极其享受吧?二巍悟性最高,几天就会听熟唱熟,像他(她)们这样的天才,一定也能像我这般爱惜磁带。大鹏想到这儿,不禁嘲笑起刚才自己那些无谓的担心。有些天才的东西是需要有乐感天赋的人才能掌控的,不像数学课堂上的四眼先生,总是忽快忽慢地重复着一个调调,该快的时候突然变慢,该慢的时候又猛地加快。尤其是在讲到公式变形的时候,老是一成不变的用一种慢悠悠的语调重复着:“下面大家看我变形……”大鹏早就想用一句“变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变出新鲜玩意儿”来打断他的变形。还有那个脸上挂着极深的法令纹而穿着又极讲究语文老师,当念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时,冷不丁地将诗截断,叫同学们将此诗句停顿着读,大鹏读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她却直摇头:“读得不对!”什么狗屁,怎么不对了?当时大鹏心里闪过的就是这个节奏,难道还有比冥冥之中产生的更靠谱的节奏?月升上了树桠,走过这一段玉米地,就该到矿部了。稀疏的街灯隐约可见,广播里传来平淡而磁性的男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江南大地……”江南大地也应包括咱成家村吧?大鹏心里闪过一番不确定的思忖。改革开放的春风反正在矿部是已经吹起来了,那个往外冒着汩汩的热气的澡堂后面,穿紧身花裤子的箩筐小姐从那儿走出,她提着铝皮桶子,慢慢悠悠地从冒着热气的门洞里走来,丰腴的圆臀一左一右地挽出夸张的S型。在此之前,大鹏原本是打定主意站在铁皮铺的门口好好欣赏一番,但又每每由于头脑的充血导致的脸色绯红而像个害羞的姑娘一样扭过脸去。路灯越来越近了,大鹏终于走在了路灯照耀的县级公路上,此时的月色和路灯融为一体,走过那盏最亮的华灯,就到铁皮铺了。此时的澡堂已没有了汩汩热气,她一定早就走了,大鹏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自己出发得稍晚了一些。广播在七点半就停声了,大鹏为这秋风中突来的寂寞而感到一阵苍凉。时间不多了,九点之前得赶到寝室,若是超过九点,上铺的石文就会用用夸张的口吻惊呼:“啊呀,大鹏,你怎么回得这么晚?也不看看几点了,英语单词背了吗?”大鹏真想用书包带子朝他的脸甩过去,整个儿心情就被“英语单词”那四字给弄得一团糟。大鹏不想辜负英语老师,一想到她那张长着青春痘的红脸庞和厚嘴唇里发出的轻声细语就觉得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种符合乐音标准的说话方式,能引起人的听觉舒适感。但是她或许真的缺少农村生活经验,完全不知道农人没有闲余时间,若是放了一个稍长的假期,她必定会说:“这么长的假你们难道都没记英语单词吗?你们每天只需早上起来读一小时,晚上睡前读一小时,其余时间做做英语试卷就行啊!”她不知道农人的清早是要交付给挑水、劈柴、生火、做饭、放牛……,傍晚要剎猪草、煮猪食、赶鸭子、收晒货……,晚间没有一盏看得清字的明灯,七、八点钟就倒在被窝里是为了第二天起个精神满满的早。农忙假期更不用说,谁若是还有精力读英语单词,谁就挣不上饭吃。再说,那些英语单词在大鹏眼里就像一个个小虫蚁,如果吃下去能知道怎么读,大鹏早就吃下去了。尽管如此,每次大鹏交卷时都怀着愧疚的心情,虔诚地等待着一阵轻声细语的批评:“成大鹏,怎么又一个都没写出来,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叫家长了。”叫家长?大鹏心里想着:怎么叫啊?走回家要一、两小时,还不一定能碰上爸,多半时候出门做木活去了,就算碰上了也不一定有空来,地里要除草、捉虫,家里的鸡、猪、牛都得有人招呼。英语老师不懂,斜上铺的胖坤也不懂,那家伙好吃懒做,从不叠被洗衣服,一脸横膘还向大鹏讨腌黄豆吃,成天挂在嘴边的就是英语老师出门又亲了老公。他与英语老师是住在城里小区的对门对户,每次来校都同坐他爸的小车。大鹏在县里没见过那样的小车,通体亮红又矮长,像个贴地飞奔的巨型甲壳虫。大鹏懒得打听胖坤家住什么房、父母干什么工作,应该也不是什么文化人的工作,不然看见文化人亲嘴总不至于那样大惊小怪,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到处都沐浴改革开放的春风了,更何况人家英语老师是接受了欧美文化熏陶的。大鹏可没少在画报上见识欧美女子的开放性,紧身衣裤包着万种风情,妈呀,大鹏脑中又浮现起花裤女子从热汽哄哄的澡堂悠然走来的样子。胖坤那小子哪里懂得女性的魅力,他所关心的除了自己那张嘴,就是电玩厅的游戏,逃不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他就从枕头下抽出一包蓝鹰来躺在床上吞云吐雾。蓝鹰大鹏也跑腿买过来着,比红基差不多贵了一倍,那小子绝买不起,一到月底就穷到跟大鹏讨腌黄豆下饭,准是从他老子那儿弄来的。不过那小子吸着烟唱出来的歌还真带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一股厚重的气流即将冲破喉咙又在顶峰持续盘旋,听多了还真觉得怪好听。胖坤见大鹏听得仔细便眯缝着眼睛说:“抽烟会让嗓音变磁性,让艺术家更具创作灵感,老鹰乐队没有大麻就好比老鹰没有了翅膀——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大鹏,来一支,你生来应该坐在架子鼓前将头发甩起来,让香烟赋予你沧桑劲道的声音……”大鹏将信将疑地听着这些新鲜的名词和道理,内心升腾起一阵阵火焰跳动般的激动,但很快又被理性的潮水所浇灭。他拒绝了胖坤的香烟,转过身背对那股诱人的味道,却再也不能沉沉睡去。大鹏用鼻子猛地吸去,一股刺鼻的骚臭味将大鹏拉回到漆黑的公路。走这段四下里既没路灯又没村舍的牲畜市场是最让人心焦的路段。道路两旁高大的蛇皮棚子像站立不稳的巨人在风中发出“唰唰”的声响,它们配合着因牲畜粪便的滋养而长得格外高大的樟树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在这熏得人发晕的漆黑世界中,大鹏凭着直觉找到了通往学校的近路,走上这条草灰铺盖的羊肠小路,就有星星点点的月光从树荫的疏影中透来。“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大鹏唱了几句给自己壮胆,得提防着蛇,大鹏又捡了一根树枝敲打两旁的杂草。这是奔前程而去吗?大鹏停止了歌声,冷笑了一声,仿佛一只能预知未来的鸟儿无奈地奔赴迷途。大鹏从这里看不到前程,这份前程是留给文化才子的,是属于对铺那位少年天才的。那位叫方宝的少年至今未满十五岁,跟平三一般大,却在成绩上赛过了十八岁的大鹏、胖坤、石文,以及所有人。他那厚厚的镜片下仿佛包藏了一双能参透一切的眼睛,正像他那单纯的呆瓜似的外表从来都很好地掩藏着深不可测的内在智慧。他总是一副天真、好奇的样子来询问胖坤所倡导的人生哲学:“真的吗?从不同的视角看同一物体能给人以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感觉?”“确实如此,”胖坤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比方:“你从二楼看英语老师走过来和从正面看英语老师走过来的感觉是完全相反的。”当天下午,方宝便在楼梯口远远地迎接英语老师,并在心里赞叹:真是落落大方的女神啊!当她快要走近时,方宝又箭步冲上楼梯,在二楼的窗口迅速瞥见了女神头顶那白色的光圈----“啊,她竟然有白头发!”方宝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在二楼的教室门口大声叫嚷:“真的,她居然长满了白头发,原来她是个老太婆!”方宝在奋力说出“老太婆”三个字时,英语老师刚好到达教室门口。有时大鹏觉得方宝跟波仔是一类人,可这个看法又实在说不通,波仔只读过一年书,连名字都写不会,怎么可能跟神童方宝相提并论呢?其实想找到他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并不难,正像胖坤所说的,天才和疯子是一类人。这份文化的前程归方宝,而自己这一奔走恰恰是要去结束文化前程的。不过大鹏并不羡慕,方宝这位天才常常以完美的物理学天分处理日常事务,却冷不防以一个美学白痴的形象走出寝室。他在镜子跟前整理好自己的小领子白衬衣,将它的下边扎进一条蓝色运动校裤,再蹬上一双不甚合脚的尖头黑皮鞋,拖沓着走了出去——波仔比他看着清爽,大鹏这样认为。波仔站在院中央吹笛时,那模样还真像个风度翩翩的国际乐师。今晚的月亮越来越亮,不知那群家伙是在院子里,还是回去睡了。若是爸和荆寡妇剥着花生在月下喝一壶,那帮家伙就肯定还在一旁欢闹。波仔会照例展开他那特有的波式忧郁吹开一曲新样的笛声,二巍会放浪地随着笛声唱出撩人心魄的歌声,平三会专注地思索一种极妙的配乐,至于大小河兄妹——大河会肌肉紧绷地随着乐点颤动,小河会用一双痴迷的眼睛不经意地带动那两片羞涩的唇,还有之芳,她会像个高贵的女王一样掌控着整场乐演,用理性、权威的声音指挥着节奏的快慢与起承转合。月色明亮,大鹏抬头,看见了“XX县立高中”。

大鹏走进学校,九点差五分,时间不早不晚。这个坐落在城乡结合部的高中,大鹏纵然对它有许多不满,每次从它门下走过,它那门顶端像雄器一样直立的水泥塑铅笔头和像趴开大腿的女人似的水泥塑书页总让大鹏有一种道德上的压抑感,可走进之后又觉得那种调和了阴阳的文化氛围又让他有一种身处胚胎的安全感。校内与校外是不一样的,大鹏从呼吸到的空气中感觉那是不一样的。他穿过空旷的操场,此时的教学楼已经一片静谧,学生都已回到寝室。这里的行动总是那么整齐划一,人人都严格按照规章行事,上课的时候都得呆坐在教室,放假的时候又统一离开学校,六点都得起床,九点都得睡觉,如果要给这里的空气起一个名字,那就叫“死板”。尽管大鹏也经常和其他同学一起抱怨这死板,但每次行走完一段凝黑的长途再回到这里,他总不免对这死板的空气生出些柔软的情分——若不是因了这死板,也就没有了安全。大鹏沿着宣传栏往寝室楼方向走去,那些宣传板报在黑暗中像风景画一样在他的余光中飘过。就都要成为远去的风景啦!他闪过一个不愿触及的念头。这念头终归还是在他的脑中浮现,虽说他曾经总想逃离这里,去追求那些少年眼中的自由,但真正当他要离去的时候,又总有许多无法言说的烂漫回忆涌上心头。想到这些风景,他的心头就飞过一只蝴蝶,它以散漫的姿态在窗外翩飞,逗引着窗内的自己。一个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虽然身陷在课桌里,但他的心总是得以散漫地翩飞,那些黑板上蝌蚪样的文字都变成了音符,讲台上慈眉善目的先生成了音乐指挥家,他的双脚在桌底的踏板上一下一下地打起节拍来......你这样怎么考得上大学?方宝问他,铜铃般的眼睛配上师长式地诘问,大鹏只觉得幼稚可笑。考大学?头两年也许还有朦胧的心思,那时的大鹏还不知前途何在,也做过一些关于大学的白日梦来着,但随着时间的消耗,那些不切实际的棱角尖峰慢慢被淹没在心海里,取而代之的是平展的越来越清晰的现实图景。考大学对方宝来说是不用踮脚就能摘取的果实,可对于大鹏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天边云霞,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考不上大学,成家村迄今为止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难道我成大鹏还能创造出一个奇迹不成?就算是创造了奇迹,一个贫困户难道还能供养一个大学生不成?呵!大鹏内心其实早就把这条大学路给隔断了,读了高中就已经算是村里十足的文化人了,大学?太遥远,太超乎想象了。不过大鹏的想象力也曾被胖坤牵引去那天边来着,他说起那里如何如何自由,女生如何如何漂亮,校园如何如何的大,大鹏也曾有过半刻的出神,那天边的一缕轻云确在它的脑海里萦绕了一圈来着,但他马上收住了思线,他想到自己不也即将拥有自由生活和漂亮风景吗?虽然可能不够高雅,但也不失精彩。胖坤在拔了一口烟后又转过话来,他说不管考得上还是考不上,人人心里都有美丽的梦想,因为梦想不是一道大学门槛就能阻断的,它对于人们的内心来讲是平等的,它只分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料得到还是料不到。说得多好!正符大鹏所想!大鹏的梦想早就确定了,并且马上就要实现了,那就是去矿部上班。那是令多数人向往的前途,因为它足够稳定,就像一座不高不低但岿然不动的山峰,在大多数如缥缈峰峦的未知前途中脱颖而出,明明确确地立在那里,就等着大鹏在适当的时机去登上它那无惊无险的平凡之路。明确是好的,大鹏没有任性的资本去挑战不明确,只要安安稳稳地在明确的地点着陆,向着明确的目标前行,安守一份明确的生活就好。他相信这份明确是冥冥注定的,那次招工的胜利不就是基于了他贫困户的底子和高中学历吗?一切都自有安排。在走进寝室的那一刹那,大鹏心里有一些莫名的激动。寝室的灯光有一种温暖的味道,方宝在一如既往地埋头钻研,石文也仍在作着无望的努力,胖坤误以为是老师查寝,猝不及防地将烟头塞进铁床的空心竖杆里。他乐意看到他们这样,看到这些标志性的表情与动作,因为它们也即将成为远去的风景。一种奇怪的思想在大鹏心里产生:他想好好拥抱一番这些平时没有好好看过的表情和动作——但他拥抱不了,它们是抓不住的,是像时间一样会无由而来又悄然流逝的抽象物。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大鹏自以为不会对他们产生异样的感情,可感情居然早已根植在心里,在它们即将消失之际,那些生活的点滴会在另一种生活中如泉水般溅跳出来,弄湿他的眼睛。他们之间无需多言,那种默契就像方宝口中的“暗物质”一样稳定无疑,他们又无话不说,“暗物质”转化成他们四人之间的特定语言,有时只是一些掐头去尾的语词,只有他们自己懂的语词。大鹏简单地洗漱后躺下来,灯在那一刻就熄灭了。他们都没有睡着,方宝掏出手电筒,胖坤还在吐着烟圈,石文也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问题。“我决定去矿部上班了。”大鹏在黑暗中宣布。方宝的手电筒朝他照来:“不是吧?真不打算上大学?宁可下煤窑?你知不知道煤气层中含有大量甲烷,长期吸入会引发癌症?随着煤层的不断深入,甲烷密度会越来越大,当超过空气比5%,一个火星就会整个儿爆炸......”石文翻身朝向这边:“还是要碰一碰吧?考不上本科,考个专科也是好的,专科中也有计算机专业,如今可吃香了。”大鹏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上铺的胖坤传下话来:“女人,一定是女人!只有女人才能让一个男人如此义无反顾。”“不会吧?”石文发出一声惊呼,“大鹏,都以为你说着玩的,不会真是那个‘花裤箩筐’吧?”方宝也煞有介事地发出“啊,啊”的叫声。胖坤像是一边吐着云雾一边说来:“你们不知道吗?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眼中只有箩筐,大鹏的眼中却全是花,我猜,现在大鹏眼中一定是开满了灿烂的迎春花!”接着,他从栏杆处探下头来:“大鹏,听我的,只要眼里有了迎春花,就要努力去攀折,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要放过。”大鹏愣了半晌,一把拉过被子说道:“别瞎猜了,睡觉!”寝室一片安静,校园一片寂静,大鹏在寂静中思考。他就要离开了,离开老师和同学,离开让他既爱又恨的课堂,离开校园周边的炸包子铺和桌球室,离开那些身处框笼却心儿翩飞的日子。他看到一座由小桥连着的在香樟树后若隐若现的褐色木屋,废电杆上爬着浓浓密密的爬山虎,草丛里腐木上长满白菌子,天边挂着不断变化着的丝绒般的云朵,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间现出一轮初升的红日,脚下微颤着富有律感的枕木。走过窄桥时身下的湍急河水发出震彻山涧的回响,枕木在颤动,内心迸发出紧张刺激的快感,回头望去,一辆运煤车从远处驶来,穿过一路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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