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了。”君寒衣向来耐心就不怎么样,听他出了声,谢宣云只好将委屈暗藏,转身将三人带到了临夜楼二楼雅间。
陆芩坐在君寒衣身边,听着谢宣云嘴里吐出一串串听上去很好吃,却不明所以的菜名,满脸茫然看向了君寒衣。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君寒衣听着谢宣云哇啦哇啦的烦人,“上几道你这里的招牌菜,再来一道藕粉桂花糖糕就行了。”
被嫌弃话多的谢宣云不敢多言,在琥珀忍笑的视线下出了雅间。
只是在出去前,谢宣云回头看了眼陆芩,眼神饱含深意。
众所周知,寒王殿下君寒衣从不在外饮食,也对甜点一类的糕点敬而远之,今日却是主动将他昨日新过门的王妃带来了临夜楼,亲自点菜不说,末了还不忘加上一道藕粉桂花糖糕,怎么都会让人不得不多想。
谢宣云的复杂诧异心情雅间里面的两位当事人不得而知。
陆芩从二楼雅间往下看着洛平街上的人声鼎沸,从叫卖的冰糖葫芦,到挑着货担卖些小玩意儿的货郎,每一样都让陆芩感到十分新奇。
远处碧蓝天际是她那一生所不曾见过的美好澄澈,哪怕是那朵朵形状各异漂浮在蓝天上的云朵,陆芩每看一眼都觉满心美好欢悦,果然活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宝贵的事了。
君寒衣不用去看陆芩的表情,都知道此时的她内心有多欢快,就像是所有阴暗得腌臟事都影响不到她半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去活着,竟是让他有些艳羡。
他的存在挡了许多人的脚步,甚至的没人期待欢喜他的出生,每个人都在厌恶他的同时,也在恐惧着他。
活着是一件简单却又艰难的事。
“啊,王爷,待会儿我们吃完饭可以去买一串冰糖葫芦嘛,我还没吃过这东西呢,也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陆芩转过头,脸上是没有任何阴霾的明媚笑容,落在君寒衣黑沉沉的桃花眼中。
“是苦的。”君寒衣生出一股想要逗弄陆芩的恶劣心思,也没深思陆芩话中的漏洞。
陆芩不信啊了声,再次去瞥了眼稻草棒上扎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挣扎道:“可是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而且若真如王爷所说是苦的话,怎么会有人去买。”
君寒衣轻笑两声,与昨晚那轻飘飘却满含诡戾之气不同,淡淡的似是裹挟着冰糖葫芦的甜,“等会儿若用完饭,你还吃得下的话,就叫琥珀去给你买两串好好尝尝是甜还是苦。”
得到君寒衣承诺的陆芩当下也不去看那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了,从窗边三两下蹦到君寒衣跟前,殷勤得给人把茶水斟满,让一边的琥珀嘴角动了动,最后见自家王爷没说什么,自己也就不去操这份心了。
反正他们两个开心就好。
没用多长时间,谢宣云就带着端着临夜楼招牌菜的小二走了进来,临夜楼能从一干酒楼中脱颖而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桌上菜肴色香味俱全,香气不断勾着陆芩饥肠辘辘的胃,等到君寒衣先动了筷子,这才学着君寒衣的动作拿起筷子,却怎么也夹不起盘中佳肴。
这一举让桌上的谢宣云以及琥珀都怔了怔,陆芩虽说是庶出女,但好歹也是出自丞相府的,总不能当家主母让她用手抓着吃饭吧,这不是给丞相府摸黑么。
陆芩倒没两人想得那么多,看着怎么用都觉得怪怪的筷子突然恍然大悟,她在实验室都吃的营养液,从未见过并使用过筷子,一时间也难以适应,夹不起菜来是理所应当的。
“吃吧!”
还在和筷子较劲的陆芩碗中突然多了几块软嫩鱼肉,她抬头看向君寒衣,毫不扭捏给了君寒衣一个大大的灿笑,便用汤勺扒拉着碗中的食物送入口中,顿时眼睛都眯了起来。
果然好好吃。
见陆芩吃得都眯起了眼眸,君寒衣眼眸暗了暗,但随即不知想到什么,丝丝笑意从眼底逸散出来,用公筷给陆芩夹菜,让她的碗都没空过。
同桌上的谢宣云感觉自己还没吃什么,就已经饱了。
琥珀低下头吃自己的,总觉得日后这种令人大跌眼球的怪异行为还很多,他作为君寒衣的贴身侍卫得早点习惯才是。
然后陆芩就在君寒衣的夹菜喂养下愣是吃了三碗米饭,桌上大多菜肴都是她一个人干掉的,那道谢宣云特意让后厨加了分量的藕粉桂花糖糕也入了她的肚,就这样她还心心念念着那劳什子的冰糖葫芦。
趁着琥珀带着陆芩出去买冰糖葫芦,谢宣云正了正神色,看着君寒衣提出疑问:“她真是丞相府那位陆二小姐?”
不管是从举动,还是言语上来看,陆芩各个方面都极为不符合陆二小姐这个身份。
丞相府那位当家主母再怎么不喜欢这位庶出的二小姐,也不会把人教养成这样,因为这是明摆着给旁人送上话柄。
且她给他的感觉上很怪异,尤其是在她竟然不知该如何使用筷子的时候,这种怪异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君寒衣什么都没吃,就连桌上那杯被陆芩殷勤讨好斟满的茶水也未动分毫。
“那宣云以为她是谁?”谢宣云是难得敢于接近,不害怕他的人,虽然君寒衣对人耐心态度好不到哪儿去,但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
至少不会像对待皇后那般忽视到底的。
谢宣云突然被君寒衣叫了名字,肝颤了下,但还是坚持说完自己的疑惑:“可她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从丞相府出来的小姐不是么,会不会是那位从哪儿找来的能人异士给易容成陆二小姐的模样,代替她嫁给了王爷您。”
对此,君寒衣的回答是:“不会是她,也会是别人,但是她很有趣。”
眼眸黑沉沉的,似是打翻了墨汁,浓得化不开,戾气横生倒是让谢宣云怔愣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君寒衣离开了雅间,谢宣云才缓缓从君寒衣那满身阴暗戾气中回过神来,却依旧不明白君寒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替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陆二小姐隐瞒着。
是他的错觉,还是君寒衣想借这位陆二小姐做些什么?
走到窗边,看着底下手拿两串红艳艳冰糖葫芦跑向君寒衣的陆芩,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毫无阴霾,在那一瞬间,谢宣云似乎明白了君寒衣的用意,或许这才是君寒衣留下陆芩来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