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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蚨

一、京城邸报

今天是八月初一,督无咎早早就赶到了县衙。

每月初一都是京城邸报送来的日子。

过去督无咎从来不看这些,长安离黄安两三千里的路程,这些邸报从京城层层传抄下来,至少也得一个月,看了也毫无用处。但自从明崇俨任县令之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明崇俨是从长安来的。

每次邸报来了之后,这位县令就拿着邸报,为他一一解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大如高宗皇帝的头疼病又重了,武皇后要开凿佛窟为皇帝祈福;小如京城内出了个盗贼号称百里一空,日盗百家,真是所过之处百里一空,长安、万年两县的捕贼尉四处抓捕也一无所获……听得督无咎跃跃欲试。

七月初一的时候,明崇俨很为邸报上的一件小事击节赞叹。上面说京城西明寺的主持万回和尚要为佛像塑金身,派出沙弥四处化缘,有个名叫玄空的小和尚竟然偷了化缘的钱和一个商人的女儿徐絮儿私奔了,朝廷着令各州、各县注意捉拿。

明崇俨大大赞赏这玄空和尚的勇气,他说世上愚蠢的修行者都弃情而就道,却不知情才是最大的道,这玄空和尚有如此作为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明崇俨要求督无咎查访时注意,如果这二人逃到黄安县,不得抓捕,要好生照顾。

这番道理说得督无咎很是激动,但可惜,这对亡命鸳鸯并没有到这里来。

他今天着急看邸报就想知道这两人怎么样了。

一进县衙就见明崇俨拿着邸报,双眼含泪。

督无咎惊问:“出了什么事情?”

明崇俨哽咽道:“玄空和尚和徐絮儿两个人在万年县就被抓了。”

督无咎早料到如此,倒并不惊奇:“判了什么罪?”

明崇俨眼泪流了下来:“两人一起服毒自杀了。”

督无咎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道:“死在一起也好。”

明崇俨更加伤心:“关键是玄空和尚死了,那西明寺的主持万回和尚却救了那女的。”

督无咎拿过邸报看了,果然如此,奇怪道:“早听说这万回和尚法术高强,却不知也有这起死回生之术。”

“什么起死回生,不过是一门邪术罢了。”明崇俨呸了一声,“他不过用邪术暂时将那女的魂魄锁进肉体内,那女的虽有气息,但也是浑浑噩噩,倒不如死了干净。世人愚昧,只会替这恶僧传名,却不知这和尚此举就是不让两人一起魂归地府,何等可恶!”说完竟然啐了一口。

督无咎早闻世人将万回和尚传得跟神明一样,想不到明崇俨对他如此不屑。不知该如何说话。

明崇俨又道:“这玄空和尚死得太憋屈,不行,我要祭他一祭,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明器店?”

督无咎吓了一跳:“明府,跟他非亲非故,不必了吧。”

“谁说非亲非故,”明崇俨瞪他一眼,“这是我同道中人。”

督无咎无奈:“那好,就去段四的明器店吧。”

“他手艺怎样?”

督无咎伸出大拇指夸奖:“他祖上是为帝王做俑的,手艺非常好,到了现在没有了陶俑,他们就开始做明器,也是相当棒的,黄州辖内谁家有人故去要是不用段家的明器就会被人笑话。”

明崇俨大感兴趣:“好,现在就去看看。”

二、百里一空

两人还没有出门,门口的鸣冤鼓就被敲响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小个子走了进来,督无咎笑了,说:“明府不用找段四,段四找你来了。”

段四身后还跟着一个胖大的和尚,慢慢走进来。

督无咎大声喝问道:“段四,你跟这和尚有什么纠纷?”

段四一愣,回头看见和尚吃了一惊,着急道:“我来这里报官的,你跟来做什么?我现在哪里还有钱施舍给你?”

那和尚不答他的话,对督无咎说:“贫僧净空,与世无争,跟什么人都没有纠纷,是来帮他报官的。”

这话倒让督无咎和明崇俨都是一愣。

段四已经跪倒在地:“大人,小老儿昨日接了一单大活,有个商人到我店里买明器,出手阔绰,给了我二百文,哪知刚才竟被一个飞贼偷去了。”

督无咎不禁皱起了眉头。最近几天来黄安城内屡屡出现金钱失窃的案子:或是裁缝店少了三十文钱,或是炊饼铺短了四十个铜板,要么就是某个饭馆几十个通宝不翼而飞,钱虽然不多,但时常发生,像苍蝇一样让人心烦。

督无咎查了好久也没有头绪,今天又发生了一笔二百文盗窃的案子。他问道:“你见那飞贼长什么样子了吗?”

段四摇摇头。

那和尚净空突然说:“我见到了。”

明崇俨好奇道:“你怎么见到了?”

净空双手合十:“贫僧净空来自长安西明寺,我寺万回方丈发愿塑金身佛像十八尊,僧众出来化缘,贫僧就到了黄安……”

明崇俨听得皱起了眉头,玄空和尚没有等来,却等来这化缘的净空和尚,他打断净空的话:“我问你怎么见到飞贼了,扯这些无关的做什么?我从来不施舍和尚。”

西明寺在京城遍交权贵,以往州县官吏听得名声无不起身相迎,没想到这县令竟然如此说话,净空愣了一下才说:“我昨日遇见段施主,段施主答应施舍给我十文钱。但我不要他卖明器得来的钱,毕竟这钱属于死人明器,怕用在佛身上不洁……”

“那也是他劳动所得,有何不洁的?”明崇俨打断他的话,“倒是你们这些和尚,不劳而获……”

净空面露不悦之色,但还是忍住了,继续说道:“我同他一起去茶楼换上十文钱,半道上我见一人与他贴身而过,当时只觉好奇,待来到茶楼,段施主的钱不翼而飞,我才明白是被这人偷走了。这人相貌我已经画下来。”他说着举起一张纸,手掌挥处,那纸平平飞出,虚空之中如同有人递送,稳稳落在明崇俨案头。

净空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大堂。

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精瘦的人,尖嘴猴腮,活脱一个猢狲。

督无咎和明崇俨在邸报上见过此人,吃惊道:“百里一空。”

就听屋檐上有人惊叫一声:“哎哟这和尚本领好大。”

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倒挂在屋檐下,正是纸上画的百里一空。

督无咎顿时明白何以城内屡屡失盗。

他早就想和这百里一空过招了,弹弓在手,一枚飞弹打了过去。

正中百里一空手臂,百里一空痛叫一声,翻上房顶,就要逃走。

督无咎纵身跟上。

百里一空果然名不虚传,身形如风。督无咎追到房顶,百里一空已经远在十几丈外。

督无咎紧追过去,一口气出了黄安城,两人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百里一空自恃技高而督无咎追不上他,竟然站在原地对着督无咎笑。

督无咎也索性站住,暗暗将弹弓拿在手中,猛地一弹打过去。

百里一空看那弹丸飞来,竟然倒退着疾跑,弹丸到他近前已是强弩之末,百里一空随手抓在手里。

督无咎大怒,又是一颗弹丸打过去。

百里一空故技重演,又倒退着跑。

督无咎身形急冲,奔跑之中,一颗弹丸打出。

正中前面那颗。

前面那颗弹丸飞势将竭,被这一击,立时得力,去向也骤变,百里一空伸手未能捞着,但飞弹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小腹之下,痛得他一声怪叫,摔倒在地。

督无咎迅速跑过去,将刀架在脖子上。

百里一空忍着疼痛喊:“我是来报案的?今天我是失主,你怎么先抓失主呢?”

“报案?”

百里一空点点头:“我被人偷了。”

督无咎一时没有听懂。

百里一空继续说:“刚才我偷了明器店老板两百文钱,一眨眼的工夫,钱就没了。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厉害的小偷,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谁有这么个本事,所以就来报案了。”

督无咎不禁被他逗笑了:“你才偷两百文?我县里可是接连失窃不下百余次了,难道不是你干的?”

“这就对了。”百里一空连连点头,“你们这里出了一个高明的贼,比我不知高明多少倍。”他言语有点沮丧,“看来我该洗手不干了。”他看向督无咎,“少府,我也没别的请求,你要是抓了那个盗贼,让我看看他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不用你抓,我自己进牢里去。”

听他这话督无咎还刀入鞘,点点头说:“跟我去见明府吧。”

三、血汗钱

明崇俨不在县衙。

衙役说他跟段四一起去了明器店。

督无咎苦笑一声,心道这明府看来非祭祀了那玄空和尚不可。

督无咎赶到时就见明崇俨正拿刀在一个木器上雕刻呢,段四在旁边小心指点着。

堂堂大唐县令却做这种下三滥的营生,督无咎皱了皱眉头,低声问:“明府,可曾祭祀完?”

明崇俨头也不抬,说:“本来挺简单一个事情,但昨天有个外来的商人把段四郎的明器全部买走了,我只好跟他一起雕刻一个。”

言语间,手里的刀也不停,在那木头上来回雕刻着。

督无咎有些生气:“明府,偷钱的百里一空我……找到了。”

明崇俨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问道:“那就把钱还给段四郎吧。”

百里一空看着这人一身官服,却干着这雕刻明器的活儿,也不禁大为鄙夷,语气颇为不屑地说:“我不是来还钱的,我是来报失的。”

明崇俨毫不吃惊,回过头来继续雕刻:“看来钱又被人偷去了,那你也得还钱啊。”

百里一空呸了一口:“我没钱……”话没有说完,就啊的一声痛叫。

他的右手已经被明崇俨抓住,明崇俨的雕刻刀切在他的手腕上。

鲜血汩汩地流出,流入下面一个坛子里。

百里一空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书生样子的县令有这本领,惊叫道:“明府,这是要干什么?”

明崇俨说:“没有钱那就拿血来还吧。”

督无咎拍手叫道:“好,好……”

明崇俨把刀递给督无咎:“把他那个胳膊也割开了。”

督无咎赶忙接过,也划开了口子,将血滴入罐子里。

百里一空哀求道:“明府,少府,饶我一命……”

明崇俨充耳不闻,抬眼打量着那个正在雕刻的木头。

督无咎也看过去,看样子是个人,已经初具轮廓,身姿婀娜,仿佛是个女人。但是这个木头却似乎过于高大,不像是一般的婢女——一般人家到明器店都是买一些木头雕刻的婢女什么的陪葬给故去的人,督无咎想不出来明崇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忽然感觉手腕一沉,百里一空的身体歪了下来,这个不可一世的飞贼竟然晕了过去。

明崇俨低头看看,血已经有了半罐,对督无咎说:“好了。”抓住百里一空的两个手腕,猛然举起来,血立刻不流了。

随手一松,百里一空的身体砰地跌倒在地。他倒被摔醒了,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算是见识了这位县令的手段,不敢再说半句话。

明崇俨一指罐子对督无咎道:“去,把这罐血到西市卖了,要价二百文。”

督无咎差点跳起来:“这是人血!谁要人血啊?”

明崇俨一笑:“你还没去呢,怎么知道没人要?”说完,转头继续看自己的雕刻的那个木头。

督无咎看一眼百里一空,一指那罐子:“你拎上。”

百里一空现在头重脚轻,半点不敢反抗,摇摇晃晃走过去,拎起罐子跟着他走了。

来到西市,督无咎让百里一空走在前面,他生怕别人认出自己,否则县尉沦落为一个商人,自甘轻贱,丢人不算,搞不好还要丢官。但西市里熙熙攘攘,谁也没注意他们两个。

百里一空回头问道:“督少府,这得喊一喊吧,要不没人知道咱俩是干啥的?”

督无咎往回走了两步,说:“你喊吧。”

百里一空将罐子举起来,用力叫道:“人血啊,新鲜的人血……”

刚喊了一句,四周乱哄哄的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一起看向他。

百里一空身为飞贼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一起瞩目过,不禁心虚起来。

一个胖子问道:“你是卖什么血的……”

百里一空看向督无咎,督无咎转过脸看向别处,百里一空说:“是人血。”

众人哗啦一下散开来,将他围在中间。

有人问:“快去报官啊,他杀人了吧?”

百里一空赶忙道:“这是我的血。”说着将胳膊上的伤痕给众人看。

大家这才惊魂稍定,随即认定这是一个疯子,哗啦啦散去了,再没有人来看他。

百里一空刚要去找督无咎,忽然有人拦在他身前。

这人又瘦又高,一张脸也不及巴掌那么宽,简直上下一般粗细,像是一根竹竿。

这人声音低沉地说:“我看看你这人血。”

百里一空一愣才明白是遇见买主了,赶忙给他看罐子。这人嗅了嗅,低声说:“还真是人血啊。”又看看百里一空胳膊上的伤,问:“多少钱?”

“二百文。”督无咎已经悄悄凑了过来,抢先说出价格。

“好!”这人竟然毫不犹豫,从身上摸出个袋子,扔给督无咎,督无咎数了数,恰好二百文。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回到段四的明器店里,明崇俨还在琢磨那个木头。

督无咎把钱递给段四,段四诚惶诚恐地说:“明府已经把钱给我了。”

明崇俨伸手拿起一文钱,对着阳光看看,又嗅了嗅,将钱扔进袋子,对督无咎道:“这是赃款,我们带回去仔细审问。”

“赃款?”督无咎不解,“这可是百里一空的血汗钱。”

明崇俨道:“这钱可是他偷来的,自然是赃款了。”回头又对段四道:“那就请四郎费心,一定要将这个人雕刻得尽善尽美。”

段四躬身道,“明府放心。”

明崇俨对督无咎吩咐道:“督少府,带着这赃款回县衙仔细审问。”

说着已经快步出门。

这位县令在县城内出行,从不骑马坐轿,不带随从,全靠一双脚掌,督无咎跟着他只得一样步行。

百里一空却是内心忐忑,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县令有如此手段,内心那点骄狂早没了。他想跑,但脚下虚浮根本就跑不动,只能跟在他身后听天由命。

进了县衙,明崇俨直入内堂。

督无咎将钱囊放在茶几上,问道:“怎么审?”

明崇俨道:“你数数这是多少钱?”

督无咎肯定地说:“二百文啊,我亲自数的。”

明崇俨伸手将钱囊里的钱哗啦一声全部倒出来。

他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很快数完,整整一百五十文。

督无咎不信,赶忙数了一遍,还是一百五十文。他腾地站起身来,抓住百里一空的衣服:“是不是你拿的?”

百里一空也是大为惊奇,不知怎么回事。

明崇俨替他说道:“放开他吧,不是他拿的。”

“那是谁拿的?”督无咎死死盯着那些钱。

明崇俨一指那些钱:“它们自己会飞!”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明崇俨冲他们打了个手势,身体悄悄地退到屏风后面。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也赶忙跟了过去。

三个人从屏风的缝隙间看着茶几上的钱。

就见一个钱忽然飞跃而起,向外面飞去。

接着第二个钱、第三个钱也都跟了出去……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都看呆了。

眼见桌上的钱越来越少,督无咎突然醒过神来,砰地跳出来,一把将空中飞着的五个铜钱抓到手里。那钱在他手里依然要飞,差点脱手而去。

但接住了这五个铜钱,茶几上又有十几个飞了起来。

督无咎身体横压过去,将那铜钱压在身下。

明崇俨走了出来,笑道:“督少府,勿做守财奴,让它们走!”

督无咎颇不情愿地起身,刚站起来,茶几上的铜钱如同受惊的小鸟儿一样飞了出去,他再一松手,手里的铜钱也倏忽飞去。

督无咎跺脚怒道:“一文也没有了。”

“谁说的,”明崇俨伸开手掌说道,“这不还有一文吗?”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看过去,果然明崇俨手里还有一文钱。

唉,督无咎叹气道:“有一文算什么啊?”

“这一文就不飞。”明崇俨将那一文钱放在茶几上,果然这钱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为什么它不飞呢?”督无咎和百里一空齐声问道。

“因为它是个囚徒。”明崇俨一把抽出督无咎的佩刀,绕着那枚钱,用刀刃在案几上画了一个圈,说,“我这是画地为牢。”

督无咎和百里一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明崇俨喝道:“督少府听了,今夜你要在这里好生看守这个囚徒,如果被它逃了,我唯你是问。”

“什么?”督无咎生气了,“刚才跑那么多钱你不管,现在就剩这一枚了,你要我看着。”

明崇俨却不理他,转身走了。

百里一空也要跟着走,督无咎一把拉住他,道:“你哪里去,好好跟我在这里守着。”

两人一人分作一边,就这么盯着这一枚钱,从中午盯到下午,有狱卒送了饭菜过来,两人吃了,继续守着。

百里一空今天失了那么多血,身体十分虚弱,早早就倒地睡着了。

督无咎百无聊赖,也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督无咎被一阵“叮当叮当”的声音给吵醒了。

睁开眼来,不禁吓了一跳。

月光透过窗户斜洒进来,茶几上一片银色。

茶几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铜钱。

这钱竟然都是从窗户飞进来的。

一枚枚的铜钱如同飞蛾扑火一样飞进来,叮叮当当落在桌子上。

不大一会儿,茶几上已经积起了一个小小的钱山。

那几案显然承受不住这么多钱的重量,已经吱吱呀呀摇摇欲坠。

咔嚓一声几案的腿断了,茶几上的钱“哗啦啦”倾斜在地。

砸在百里一空的脚上。

百里一空一声痛叫,被砸醒了;随之看见满地的钱,立刻又是一声惊叫。

钱还是如同飞蛾一样源源不断地飞来,落在钱堆上,滚到地下,很快就到了两人脚下,两人后退几步,但不一会儿钱又到脚下。

慢慢竟将两人逼到门口。

两人就站在门口傻傻看着,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梦。

一直到天色破晓。

一个身影闪进屋内,两个人这才惊醒。

看着满屋铜色,两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知道不是一个梦。

再看屋里那人已经爬上了钱山。

正是明崇俨。

明崇俨站在钱山的最高处,脸上全无惊喜之色,竟然是一片惶恐。

他目光四下查找,似乎在搜寻什么。

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见到,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那符咒化作一团烟雾,随着明崇俨的手势,在屋里一阵缭绕。

明崇俨手向下一指,那道烟雾竟然钻入钱堆,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烟雾所过之处,如铁犁耕地,钱四下翻开,不一时将屋里的钱翻了个遍。

明崇俨的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喟然一声叹息,那道烟雾四下散开。

督无咎问道:“明府你在找什么?”

明崇俨道:“我在找昨天那二百文。”

“什么?”督无咎差点蹦起来,这满屋子的钱,你竟然还在找昨天那二百文。

督无咎刚要说话,一个衙役跑过来禀报:“明府有人求见。”

明崇俨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讶,自言自语了一声:“真是个高手,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对督无咎吩咐道,“掩上门,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人。”

四、血祭

一看来人,督无咎和百里一空就认出来了,这是昨天买他们血的那位。

这人看见百里一空,立刻一脸惶恐,扑通给明崇俨跪下:“明府救命。”

明崇俨在椅子上看也不看他,冷冷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徐千言。”明崇俨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继续冷冷地说:“你好大的本领!我又能救你什么呢?”

徐千言听这话表情更加惶恐,跪在地上咚咚磕头,半天才说:“我班门弄斧,得罪了明府,那些钱就当是我孝顺明府的,只求明府把那二百文母钱还我,我再也不敢害人,只求那钱和我女儿相伴,那和尚生前与我女儿两情相悦……”

“和尚……”明崇俨顿时想起那邸报,恍然大悟,“你女儿可是叫徐絮儿?可是有个和尚为你女儿殉情了?万回和尚救了你女儿的命。”

徐千言更加吃惊:“原来明府对一切都了若指掌。”

明崇俨道:“那么炼这青蚨钱也是万回和尚教你的?”

这徐千言点头:“是的,我女儿跟这和尚殉情,万回大师亲自登门致歉,说他管教不严,他将我女儿救活。但我女儿每日哭哭啼啼,万回大师送了我二百文钱,说他将那玄空和尚的痴情魂锻铸在这钱上,这钱陪在我女儿身边,她就不会哭了,而且这钱可以拿出去花,花出去一会儿就能飞回来。大师说这二百文就算我的养老钱了……”

明崇俨冷笑一声:“既然养老,够用就行,那你那么贪心,攒了那么多钱,还从京城一路走到我黄安县?”

“我若知道明府有这手段,怎么也不会到这里来,只因为这钱若在一个地方花,总有被大家识破的一天,因此我们就一路南下。”徐千言磕了两个头这才说,“不是我贪心,万回大师说这魂在钱上,30天后要进行一次血祭,要用我女儿手腕上的血将那钱洗一遍,这魂魄才能真正炼成青蚨钱,可是我女儿每天浑浑噩噩,我怎么忍心割她的手腕啊,于是我就想在30天后,随便弄点狗血,多买点明器祭上一祭就可以了,以后这灵魂养不成就算了。所以我就想多积攒一些。我买了明器,昨天本来打算买狗血的,偏偏遇见真的有卖人血的……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明府安排好的,昨夜我还没有开始祭,却怎么找不到那二百文钱了,我积攒的三万贯全都不翼而飞,我女儿在家里号啕大哭,要我去寻她郎君……所以我跟随飞钱到了县衙,只求明府将那二百文钱还我,好让我女儿和他共度余生,我以后穷死也不花那个钱了。”

“你女儿当初就死了,那个哭泣的不过是万回和尚控制的傀儡。”明崇俨将他搀扶起来,“万回和尚早就控制了你女儿的魂魄,他不过利用你这三十天来帮助他炼青蚨钱,血祭一结束,就表示这玄空的魂魄彻底成了钱奴,他将你女儿魂魄囚禁起来,那些钱每日去而复返为他谋财……”

说到这里他猛拍一下手掌,打断他叫道:“糟了,我忘了这一层。”一把拉起徐千言,道,“快走,到你住处去。”

徐千言不明就里,跟着他就往外走。

明崇俨猛然站住,对督无咎吩咐:“关闭城门,捉拿昨天那净空和尚。”

督无咎领命而去。

徐千言住在本县最大的客栈里。

远远就看见一股浓烟冒起。

众人一惊:“难道客栈着火?”到近前才看见是院子里在烧明器,木人木马烧了一大堆。

徐千言惊道:“这是我前天买的明器,怎么给烧了?”

店伙计说:“是个和尚要我烧的。”

明崇俨狠狠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快到屋里去。”

推开客房门。

只见满地血腥。

一个少女躺在床上,手腕下垂,鲜血犹自不住地滴下。

徐千言惊叫一声絮儿,就扑上去大哭。

明崇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凑在徐絮儿还在滴血的手腕上接了几滴。

过了半天徐千言抬起头道:“我女儿已经死了。”

明崇俨毫不奇怪:“她30天前就死了,不过是万回和尚留着她为自己养青蚨钱。”

徐千言老泪纵横:“我不懂什么青蚨钱,求明府将那二百文钱还我,我好将它与我女儿合葬。”

明崇俨轻叹一声:“我少算一筹,我一直以为你是炼青蚨钱的主谋,没料到万回和尚将一切都算在了前头,他派净空和尚一路跟随你,我事事针对的是你,昨夜这净空和尚看你买了他人的血,就将那二百文先扣下了,不让你血祭,今天趁你出去,割了你女儿手腕进行了血祭,那二百文青蚨钱和你女儿魂魄恐怕都被那净空和尚给带走了。”

徐千言猛然站起身来对明崇俨怒道:“你一口一个万回和尚,可是万回在千里之外,他怎么害我女儿。倒是你昨夜将我那三万贯给一扫而光,现在又想昧了我的二百文钱。”

明崇俨被他气得苦笑一声:“一会儿抓了那净空和尚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笑道:“明府是找贫僧吗?”

净空和尚推门进来了。

后面跟着督无咎。

督无咎上前低声说:“明府,没有搞错吧,这和尚在街上化缘被我抓住了。”

明崇俨顿时愣住,他挠了挠头说:“搜他的身。”

几个衙役上前在他身上一阵搜索,只摸出了四十个油腻腻的乾元通宝,显然不是母钱。

净空和尚念了一声佛号说:“明府,若是拿了人家的钱就还给人家吧。做人做官首戒就是一个贪字啊。”

徐千言也哀求道:“明府,求你了,让我女儿与心爱之人团聚吧。”

明崇俨心中竟然毫无头绪,他一阵烦躁,走到院子里,望着还在燃烧的明器,指着净空和尚问店伙计:“是这个和尚让你烧的吗?”

店伙计点头称是。

督无咎一把抓住净空和尚:“你烧这些干什么?”

净空毫不畏惧:“我看这些明器在这里摆着也可惜,不如点了做个祭祀,安抚一下孤魂野鬼也好啊。”说着看向明崇俨,有点得意地问,“我这算不算善事啊?”

明崇俨哼了一声,摆摆手要督无咎松开他,心想他一定有同伙。

心念电转,一把拉住督无咎问道:“百里一空呢?”

督无咎这才意识到刚才从县衙出来时忘了他。

明崇俨撒腿就往县衙跑去。

直奔内堂。

满屋银钱的内堂已经空空如也。

督无咎这才醒悟过来:“净空在那里做了血祭,就出来将那二百文钱交给了百里一空。”

明崇俨自责道:“我该想到的,他叫百里一空,明显也是空字辈的弟子!万回这老贼,他一面使用青蚨钱,一面又故意制造出百里一空这么一个神偷,好掩盖他用邪术这种事。”

督无咎转身就要去追。

明崇俨无奈地说:“算了吧,刚才客栈焚烧的那些明器都成了他们的坐骑和奴婢,他们运行神行甲马之术早已经追不上了。”

“那怎么办?”督无咎气道,“我去把那净空和尚杀掉。”

明崇俨摇头:“他不过是个傀儡,杀了也无用。我自有办法让那青蚨钱回来。”

“怎么让它回来?”

明崇俨说:“我不是要给玄空和尚做个祭祀吗?你去到段四的明器店,将我让段四制作的明器拿来。”

五、勾引

段四将那明器拿了过来。

这仿佛是个人形,但外面用纸严严实实裹了,看不见具体形貌。

明崇俨轻轻撕掉包在这木像头上的纸张,先是一头乌发,后是宽阔整齐的额头,再下是挺巧的鼻子……这竟然是个绝色美女。

虽然是木头雕刻,但颜色神态恰到好处,栩栩如生。

明崇俨拿出小瓷瓶,从中倒出在客栈里搜集来的鲜血,轻轻点在美人的眉心,这美女似乎嫣然一笑,勾人心魄。

督无咎完全看呆。

明崇俨却将这美人拎起来到院子里,吩咐衙役:“烧了。”

督无咎一愣:“为什么?”

明崇俨说:“明器本来就是要烧掉的啊。”

火光烧起,一个美人慢慢化为青烟。

明崇俨忽然伸手在青烟里一抓,说:“去吧,把他给我勾引过来。”

一缕青烟向东飘去。

督无咎恍然大悟:“你是要这木头美女的假魂魄去勾引玄空和尚的魂魄?”

明崇俨郑重点点头。

“那怎么算是勾引成功了呢?”

明崇俨席地而坐,看着空空的屋子:“如果成功了,那玄空和尚的魂魄就会带着那些钱都飞回来。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守着吧。”

当晚督无咎要了酒菜,两人一面饮酒一面等候。

督无咎大着胆子问:“明府,都说万回和尚跟你师父李淳风一样是个神人,可你为什么如此讨厌他?”

“他也叫神人?”明崇俨一阵冷笑,“他是心术不正的小人。除了使用邪术害人还会什么?我师父点破过他几次邪术,他就恼羞成怒,处处与我师父作对。这次这事发生在黄安县,怕也是故意来折损我名声的,好让别人以为我贪图青蚨钱,故意害人……”

督无咎疑惑道:“我记得古书上说青蚨是一种虫子,将母子的血分别涂在不同的钱上,花出去母钱,留下子钱,母钱晚上就会回来,怎么跟人扯上了关系。”

“哪里有这种虫子?”明崇俨说,“其实是写书的人怕戕害人的性命,故意编造了一种子虚乌有的虫子,其实是说要用一对母子魂魄分别炼铸在不同的钱上,花出去母钱,母亲牵挂孩子,自然就会回来。”

“可是,”督无咎还是不解,“玄空和尚和那女孩又不是母子。”

明崇俨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所谓母子不过用的就是一个情字,这一字相牵,母亲牵挂孩子,多远都能回来,母子之情虽然坚固,但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会嫌弃母亲,所以这种青蚨钱用不长久。要想用得长久,最好这个情是爱情的情,两人若是心比金石,这钱就能用一生一世。我以为青蚨本意就是情夫的误写,情夫,情夫,有情之夫才能如此。”

“那玄空和尚会上当吗?”

明崇俨将一杯酒倒在地上,幽幽地道:“我说过情是大道,这玄空修佛不成,改修情这一大道,那要看他修行怎样了。他修行若深,我便输了,他修行若浅……”

话没有说完,忽听叮当一声,一枚铜钱落在了地上。

明崇俨叹息一声:“我赢了。”

随后就见钱如飞蝗一样从窗户飞了进来。

明崇俨拿起一个大碗,碗里早已放好了符咒,他轻轻晃动,那符咒化作一道火光,一闪而逝。

一股青烟在碗口缭绕,随后就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声响,二百个铜钱尽皆落入碗里,明崇俨将那碗倒扣过来道:“去你们的安乐乡吧,你这见异思迁的家伙。”

当晚,就听窗外一个女子嘤嘤而泣。

明崇俨知道,这是徐絮儿。

他一把掀开碗,要驱赶玄空和尚的魂魄出去。

但那魂魄和青烟缭绕在一起,迟迟不肯散去。

窗外嘤嘤而泣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轻不可闻。

明崇俨呜呜地哭出来。

第二天,碗里的青烟散尽,木头人的魂魄全靠一滴血,也就一夜的寿命。

二百个铜钱摇摇曳曳地要飞出大碗,明崇俨一道符咒把它们全部封在了碗底。

门口有人大声喊道:“明崇俨毁人冥婚,是要遭天谴的。”

明崇俨和督无咎出得门来,净空和尚正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明崇俨不屑地哼了一声:“天若无情,谴就让他谴吧,但万回和尚炼人魂魄为奴,更加卑劣。”

净空听他辱及师尊,更加生气:“我师父一心为佛,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明崇俨哈哈一笑:“敬请转告令师,明某只见他头上写着一个官字,没见到半点佛光。”

净空暴跳如雷,还要说什么。

督无咎弹弓在手,一弹飞出打在他秃头上,疼得他哎呀一声大叫。

督无咎叫道:“你再不走,我将你收监。”

净空哼了一声:“黄安县令县尉,区区小官,如此猖狂,等你罢官入狱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言语间,已经跑远了。

督无咎看他远去,有点忐忑地说:“明府,会不会影响仕途?”

明崇俨看他一眼说:“会。”

“那怎么办?”

“随便!”

六、尾声

明崇俨将这碗铜钱给了徐千言,还用那些钱为他买了一块墓地,剩下的钱全部送给他养老。

徐千言将二百文铜钱和徐絮儿埋在了一起,就回京城去了。

一个月后。

明崇俨和督无咎来到坟前,只见那只碗被扔出坟墓,盛满了动物的便溺。

那些铜钱散落在四周。

明崇俨叹息一声:“玄空的青蚨魂也散了,这一段情事也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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