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微风习习,杨兮安与慕容怀琬并肩而走,在楚江河畔。
“我朝以忠孝礼义治理天下,你将总督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上,这是辱尸行径,那是要受法律制裁的,即使百官觉得情有可原,不敢治你的罪,可是你终究会被天下人诟病的,你当真要如此吗?”杨兮安在一旁低低说道。
若是换做常人辱尸,只怕早就被抓进大牢了吧?
他也深知众人是惧怕他的身份,因此才不敢当面对置喙他,至于私底下,他们必定会对他评头论足的。
若事事在乎,世人的眼光,只怕他会束手束脚,一事无成,因深知这个道理他从小练就了不看他人眼色行事的习惯,因此他是不会在意他人的评价的。
一个君王若是行的君子之风,只怕国家危矣,故而他觉得是使用这些手段无伤大雅。
“予儿,觉得我太过残忍了吗?”
“那总督喝百姓的血,罪大恶极,将他五马分尸都不为过。我只是担心此事会成为你人生的污点,让你三思而行而已。”
这人如此为他着想,兴许对他是有意的吧?
他心头一喜握上了她的手道“予儿,为何如此关心我的名声呢?”
至于为何她心里是清楚的,正是因为喜欢他,才会为他担心,为他忧,可是她不会将实情告诉他的,甩开了他的手,道“我是您的仆,跟你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是担心,那流言蜚语会连累我这个奴婢罢了。主子德行有亏,必会被人诟病,那我也会随之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可不想如此,故而才再三劝阻您。”
他手下奴仆甚多,为何他们不劝阻他,唯独她会呢?
唯有她才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吧?若心中无他怎会如此呢?这人承认喜欢他有那么难吗?他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因此他不敢问出口。
“擒贼先擒王,他作为漕运官场的首贪,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他是首当其冲我要除去的。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上,是为了昭告天下,让百姓明白朝廷为了还他们公道是有所作的,让他们看到朝廷除贪的决心,以安抚民心。此举更多的是为了震慑下面的官员,让他们明白,总督我都可以随意杀之,何况是他们,告诉他们要好之为之。此举对于百姓来说是大快人心,我觉得我的名声并没有损失,而对于官员来说,让他们看清我的铁血手段,更有利于驾驭他们,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竟然这人如此想得开,她不比白费口舌了,点点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少爷!少爷!”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两人不谋而合,望向了声源处,只见一男子披头散发,身穿一身寝衣,飞快的奔跑,后背一群仆人紧跟其后追着他,只见他起身跃下了河里。
这情形与水鬼案是如出一辙,她抓住了他的臂膀道“爷,有没有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他点点头,心想那人不是伏法吗?他还将漕帮的人整治了一番,有他在漕帮的人不敢顶风作案才是。难道有漏网之鱼吗?难道他们是故伎重施?他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我们去查探一番吧!”
他两赶到时,那一群人也赶到了,一群仆人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救人。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道“那女子不是张小姐吗?”
那日她摆擂台比武招亲,她还上去比武来着,对此他也是印象深刻的,点点头道“确实是她。”
一穿着穿金戴银,一身贵气的妇人,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怒形于色,呵斥道“你这个灾星,你说我儿子,娶你之前好好的,怎么娶你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旁边一女子,道“鼻梁过低,颧骨尖突,下巴尖削,这是克夫相,我看少爷就是被她克得神魂颠倒的。”
又一女子“听闻这人之前摆擂台招亲,夺得头魁那人,弃之不娶,可见这人必定有瑕疵,才惹人悔婚的。”
又一女子道“多说无益,将这个克丈的女子送入官府吧!交由官府处置便是。
‘人无完人,金无赤金。’人有缺点不是很正常吗?他们为何要如此贬低她呢?
看着那个张小姐被众人团团围,对面不公平的言语,却不敢反抗甚是可怜,不由得生了怜悯之心。
“那日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登上擂台,没想到此事对她影响那么深远,还真是罪过。此事因我而起,我是必须得赎罪的。”
他早就知道弃她不娶,必定会对她有影响的,对此他也是心中有愧,牵过她的手,道“按你的意思来办,有事我顶着。”
她见他们拉扯着她要去报官,冷冷道“官府是没有克夫这一罪名的,你们莫要白费力气了。就算见官,他们也是不会理你们的,若你们到官府胡搅蛮缠,官府还会治你们一个妨碍公务之罪。你们得三思而行才是呀!”
那贵妇本就在气头上,此时怒气更甚,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家的家事。”
这人还真是主次不分呀!这时指责她有意义吗?
杨兮安指了指河道道“此时紧要之事是尽快救你儿子,若晚了只怕你承受不起这个打击呀!”
贵妇望了望,下水的仆人,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了,竟然还未见到她儿子,她也是恐惧不已,指了指身后的仆人,道“全部下去救少爷,快呀!”
而后又一批人,扑通跳下水去。
杨兮安乘机拉扯过那张小姐,她脸上血红的五指印显而易见,嘴角还流血了,这个婆婆出手还真是够狠的呀!
她心疼不已,道“要不,我带你先去处理伤口。”
她咬着嘴唇,双眼流泪,摇摇头,嘶哑道“我要看着他们将相公救上来。”
她叹息一声对身后的慕容怀琬道“你去命人取消红肿的药来吧!”
他点点头,对身后的清风,道“你去吧!”
清风将药拿过来之后,她拉着那张小姐坐在了一侧,从药瓶挤出药膏,擦在了她的脸上,道“你忍着点,等会就好了。”
张小姐点点头,道“有劳了。”
慕容怀琬看着河里忙成一团的人,眼见这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可是人却没有上来,他觉得若那人是溺水了,那生还的可能是越来越小的。
潜水的人浮上来,道“夫人,不见少爷的踪迹。”
贵妇大怒一声道“给我继续寻。”
杨兮安放开了张小姐,来到慕容怀琬的身侧,将他扯到了一边,道“我问过那张小姐了,他们是未听到箫声的。难道这是摄魂术的新花样?”
他不知情也不好妄下断论,他摇摇头道“我看见他给自己擦汗了,可见他是有感知的,那神志是清明的,由此可见并未中摄魂术。”
刚才那人跑累了,弯着腰在喘气,擦汗的动作她也是看清了的,由此可见他的推测是对的。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另一边,道“你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能太强了,不然会囿于成见,限制自己的思绪,容易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她总是将自己的思绪朝着水鬼案方面想,不断的往上面套,以至于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与张小姐息息相关,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见她想往回走,拉住了她的手,道“你跟她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去管她的事呀!此事交给她父亲处理吧?他定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受气的。”
她也觉得言之有理,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道“我会命人连夜去清平县通知他父亲的,你放心好了。”
“相公,我来陪你了。”
杨兮安一听这声音,便暗道不妙,转身只见张小姐,跃身跳入了河中,她欲迈开脚步去救她,他揽住了她的腰肢,道“清风,去救人。”
不一会,她便被救上来。
此时虽是六月天,可是夜晚水凉意渗人,水从她身上,不断的流出,她抱着身子,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
贵妇在旁边骂道“扫把星,你要死我不拦着。若我儿子死了,你也得陪葬。”而后又摇摇头,道“让你这个克夫的人入我家的祖坟,也会污了我家的风水。你要死就死回你父亲那去。”
对于这蛮不讲理的妇人,杨兮安也是无语了。
夏季衣衫还是比较薄的,此时衣衫紧贴着她的身子,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勾勒出来,有伤大雅。
杨兮安对身侧的清风道“将你外衣脱下来。”
清风一脸雾水,呆住了,她见他不为所动,欲去扯清风的衣衫。
大庭广众之下,去脱一个男子的衣衫,她还要不要脸啦!
慕容怀琬眉头紧锁,训斥道“清风,自己脱。”
清风无奈将外衣扯了下来,她接过衣服,就披上在了张小姐的身上,将她扯道了一边道“看来她们是容不得你的,不如你今夜回我们府中。等你爹爹来了,你再作打算?”
她摇摇头道“我不想让父亲操心?况且出嫁从夫,若我跟你回去了,会让世人诟病的。”
她身上的礼义廉耻心,太重了因此杨兮安还是未能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