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筹码没了,现在还要跟我继续交易吗?”姜见梦侧眼斜视,语气挑衅。
强袭装甲的荧光紧贴梧桐的皮肤从袖口闪现,面对在自己眼底取走人性命的人,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真是勇敢,知道我的身份还不畏惧,”姜见梦幽幽的说,“你和我不是一类人,亲眼见识过我的力量还想和我针锋相对?”
梧桐伸展了下手臂,像是在为战斗做准备:“如果你能冷静下来,我是非常不愿意和你交手的。”
“你似乎不是普通人,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底气,”姜见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棕黑的眼睛深邃而带有怒气,“你至少不应该多事,像你这种人,美丽富裕,明明可以过的更好,何必把自己的生命引上未知路。”
姜见梦跟在他们身后过来,自然也看见门外的超跑,梧桐穿着普通但是也气质不凡,他便猜测梧桐是也许是一位大小姐,本该过着属于她的舒适生活,却跑出来玩抓人游戏,是想把自己当正义的英雄?不,英雄都是在最危险的地方,仗着自己的无忧的生活为所欲为,那么他的林艾茵那么努力的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我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多作改变,你的好心我领了,但是你,比起我才起抛弃了自己的生活,你难道真的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你很强,但是在我眼里你连他都比不上。”梧桐指着时简说。
时简此刻正夹在两人沉闷而又对比的气氛中喘不过气,担心他们动起手来波及自己,但是又担心启源之书的力量过于强大伤到梧桐。突然被梧桐点到,像是个小学课堂中走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孩,一时间慌张无措,也不理解梧桐究竟是在夸还是损。
梧桐会这样说,是她想起来时简两次保护她的场景,一次在山坡上舍出性命,一次在夜叉知道她的身份还是将她护在身后,这两次的时简,都只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和被复仇心蒙蔽的姜见梦完全相反,他的启源之书力量已经觉醒,而他要做的却是为爱人复仇。
“闭嘴!”姜见梦大叫,随后捧起双手,面色痛苦的说,“不是的,我不想。”
一阵风略过,梧桐消失在身边,但是不是梧桐冲了上去,而是梧桐被一股力量拍走。机械碰撞的尖锐响声、墙体倒塌的轰鸣回荡在工厂车间,地面上半米深的槽沟延伸到工厂外,形成一条几十米长的笔直隧道,沿途尘土飞扬,梧桐就躺在槽沟终点,荧荧绿光在灰尘中若隐若现。
“诗梧桐!”时简冲她大喊,在姜见梦和梧桐之间纠结一秒后跑向梧桐。
刚迈开步的时简被一阵劲风击倒在地,漫天灰尘中闪过一道绿光,带着废弃杂物冲向姜见梦。
被姜见梦打的措手不及的梧桐知道只能全力出击,提前开启的防护系统在冲击下竟然出现了损害,虽然本意并不是和他起冲突,但眼下没有比拳头更有用的说服力,这是梧桐在超越星的教官告诉她的,只有最强大的拳头才能让人听话。
“100%,完全释放。”
梧桐的全力一击同样也形成了巨大的冲击,以梧桐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被梧桐带来的杂物又被冲击力带走,巨大的声响如一记闷雷,震碎工厂零落的玻璃,白色彼岸花在冲击力下化成粉末散去,灰尘随着气流像水涡一样冲上顶棚。
旋涡中姜见梦腾空飞起,撞毁线上的木箱,在地上持续翻滚几圈,撞歪了工厂的支钢筋支柱停下。
灰尘散去,梧桐站在中心注视被击倒的姜见梦,她的衬衫破烂,露出贴身的黑色战斗服,那就是她的强袭装甲,姜见梦的衣服好上不少,没出现明显的破损。
“咱们这就算扯平了吧。”靠柱子坐的姜见梦垂头丧气的说。
“对,扯平了,”梧桐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不用自责,我也不是一般的女人,你还打不死我。”
“那就好。”
姜见梦艰难的撑起身站起来,右脸肿大,嘴角渗血,黑发被灰染的半白,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时简看着远处爬起来的人,不免咂舌,普通人怕是早就头身分离了,这两人倒好,仿佛真的只是揍了对方一拳。
姜见梦擦去嘴角的血:“但是我还是不能跟你走,我已经,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你还想去找最后一个人吗?”白依依怒目,“你杀了他以后准备办,犯人都死了你的仇恨就可以放下来了吗?他们不是你解恨的出口。”
姜见梦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这么容易就被看透了,从他醒来那一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他希望法律能给他们惩罚,却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失去林艾茵的痛苦,直到第一个人被他亲手送到地狱,他的仇恨也没有下降半分,甚至愈加疯狂的侵蚀他的心,于是他赶紧四处寻找剩下的人,希望第二个人的死亡能够遏制肆意生长的仇恨。
然而当第二个人消失,他的仇恨差点让他杀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么等他结束复仇,他的恨他的痛苦是否会消失。
他一直在骗自己,复仇不是痛苦的解药,仇恨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缺失。
姜见梦后来经常遇见林艾茵,相处久了发现她甚至听不见声音,但是两人在一起还是会很开心的用小本子交流。后来姜见梦学了手语,第一次用手语和林艾茵打招呼时,她惊讶的嘴半天没有合上,那一瞬间,姜见梦意识到自己努力在这里工作这么久才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是为了整天看着方格窗口,一定是为了眼前的人。
后来他辞掉了他只需要再努力半年就可以升职的高新工作,到了一家轻松的小企业,以前他看遍世界,却和瞎子一样,而林艾茵挥去了他眼前的阴霾,世界是美好的。
失去林艾茵的几天,他的视野好像再次被仇恨覆盖,他变回了“瞎子”。
姜见梦的眼睛有些模糊,以为是磕破了脑袋流下的血,他拿满是灰尘的手去擦拭,擦来擦去也只有透明的液体,一旦决堤的泪水就很难停住,在梦里被抽走的感情如洪水般涌进,这是他失去林艾茵后第一次哭泣。医院里的医生看到姜见梦的异常平静,都担心他伤心过度,安排探班的护士也多一些,然而现在,才是属于他真正的感情。
姜见梦蹲在柱脚放声大哭,没有撕心裂肺却是无尽悲怆,哭声中有他呼唤林艾茵的声音,那么不舍,他一件一件诉说他们相遇的故事,又说着他还没有带她做的事情,掩在哭声中,微不可闻。
“对不起。”哭完过后的男人眼睛红肿,低丧着声音说。
“你说得对,我不会再去找第三个人了,我虽然无法原谅他,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去惩罚他的资格,”姜见梦说着脸有些发红,躲过梧桐的目光,“也许我现在这么说挺可笑的,但是我不想,以后就算是在梦里遇到林艾茵,我也想能和她坦然的笑,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天堂地狱,但是艾茵,她一直在这里。”姜见梦右手放在胸口,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会的。”启源之书作为地球的史册,自然记载了林艾茵,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看到林艾茵,不过梧桐把这句话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我答应......”
“我不答应!”
时简头顶的横梁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姜见梦的话,梧桐听到来者不善的声音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横梁上的男人拿着扩音机带着花猫面具一跃而下,动作算是优雅没激起灰尘,手里的扩音机还在重复“我不答应”,画面就像是开着三轮车回收旧电器,扩音机不停的放“回收旧电视、旧冰箱、旧手机.......”。
“不好意思,”男人关掉扩音机循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单云宣。”
“你真的是单云宣?”梧桐试探性的问。
“那你干嘛带着面具?”时简问。
“废话,戴面具当然是为了不给你们看到我的脸,”单云宣隔着面具看时简,“不过我倒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说是带的面具,其实是个头套,把他的整个头都套在里面,面罩还保留了花猫的胡须,他一动胡须机会摆动,甚是可爱。
“单云宣,在梦里和我说话的人就是你?”姜见梦虽然没看到过他的脸,但是凭借声音分辨出他。
“嗯,你想起来了,”单云宣想去抓头,结果只抓到花猫头套,“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连看也不看一下我,我可伤心了。”
姜见梦想起来被他从水里捞起来,结果却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径自离开,羞愧的说:“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不救你你也死不了。”单云宣在头套里闷笑。
“你突然出现干什么,我们费尽心思的找你找不到。”梧桐冷冷的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肯定不会有好事。
“找人。”
梧桐看了看时简和姜见梦,摇头:“可惜,今天这里的两人你都休想带走。”
“那可不一定,咱们来试试吧。”
四个人突然陷入沉默,单云宣说是来找人,不出意料他的目标带走姜见梦,但是他对时简的兴趣似乎也不低,梧桐在心里盘算,她不知道单云宣会用什么方法带走两人,但是下一次行动她必须更快。
看不见的花猫头套里,单云宣扬起嘴角,虽然看过他和姜见梦短暂的交手,他承认梧桐有不俗的实力,但是在启源之书的面前不过只是徒劳。
“这样吧,”单云宣率先打破沉默,“我打个响指,到时候咱们看看我到底能带走几人,或者,你能留下几人。”
“不,我不想走。”时简弱弱的说。
时简的意见没有人搭理,姜见梦也没有表明立场,梧桐和单云宣他竟然觉得都信得过,不如就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做。
单云宣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接触,似乎下一秒就要打出响指。
“嗒。”
单云宣和姜见梦两人保持在工厂的距离出现在沙滩上,时简和梧桐则是留在了工厂。
“失策了。”单云宣看到只带过来一人,自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