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过去﹑未来,也许是同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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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可过了一会儿却又是连绵的雨。顺着外边的街道,能闻到雨中的空气的味道,味道很好闻,像是刚从泥土里翻开的玉米,有湿润的泥土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甜甜的气味。
那是爸爸妈妈离开的第一个夜晚。
“木原,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房外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还没有,奶奶,”小时候的木原躺在床上说道,“我睡不着,想爸爸妈妈了。”
“那我陪你一起睡吧,”奶奶说道。
“嗯,”木原点了点头。
奶奶伸出胳膊,让孙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奶奶,你有想爸爸妈妈吗?”小时候的木原问。
“想啊,木原,”奶奶回答着说,“奶奶年轻的时候,最想的是等你爸爸长大了,赚钱了,能够带我去旅游。虽然说是旅游,但也不是去什么很远的地方,只是去那些年轻时候去过的地方,年轻时候想去的地方;比如附近的一些灵山寺庙,到了那里还能给家里人祈福。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老了最好的享福应该就是这样了。”
顿了顿,奶奶接着说,“现在嘛,也不奢求那么多了,能这样生活还能自理,没有给你爸添麻烦,感觉就挺好的了。”
说着,奶奶看向木原,“哦,睡着啦,”说着,她慢慢地把胳膊从木原的脑袋下面挪了出来,“真是老了,胳膊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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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奇,你什么时候买的蓝牙耳机啊?”我问着坐在身旁的孔奇。
“不是我买的,班长送的。”孔奇回答道。
“哎?!什么时候的事啊?”
“嗯,最近的事,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忘了。”
最近的事,最近我也收到了班长送的东西,那个哆啦A梦的挂饰。呀!为什么我的是哆啦A梦,他的是蓝牙耳机?!额…好像重点不在这里。
“你说,班长是不是喜欢我啊,”孔奇接着说,“可是奴家也有喜欢的人了。”
“孔奇儿子,请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听了孔奇的话,我忍不住吐槽道。
“你还记得那天上物理课讲磁极的时候吗?”我接着说,“老师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两个臭男人就不应该在一起!”
“哦,我记起来了,”孔奇说道,“那天好像是老师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发现她老公竟然跟他的朋友跑去网吧欢快地打游戏的事。”
……
“三明同学在吗?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我听到门外有人喊我。
“额…”我愣了一下,回应道,“我在,这就过去。”
到了办公室,看见老师正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
我走过去问侯,“morning good,老师,你找我有事?”
“morning good?”老师无奈地嘲讽道,“虽然我是物理老师,不是英语老师,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把我当成憨批?”
“哈?”
“算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吧。三明啊,你这次语文是全班第一,而英语可是全班倒数第一啊,怎么偏科得这么严重?!”
“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会把语文成绩考低一点的。”我一本正经的说。
“我是这个意思吗?”老师有点生气地说,“你就不能把英语成绩给提高一点吗?!”
“可是好难啊,外国文字对我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我无奈地说,“我用拼音根本拼不出来。”
“拼…拼音?!”老师一脸错愕地说,“你这学英语的方法有问题啊,简直就跟单螺旋的RNA一样啊……”
“RNA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一样扭曲啊!我靠!”她说着还用笔在空中画了个单螺旋。
“真是的,”老师皱着眉头说,“即是这样,也不能把英语放弃掉啊,英语很重要的,要学好英语才行啊。对了,你可以找班长学习一下,他的英语成绩还挺出色的。”
“好的,老师,”我回答道,说起班长,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看到班长牵着一个老人的手的幻觉,问道,“老师,你有见过班长的奶奶吗?”
“当然见过啦,木原的父母在外工作,家长会都是他奶奶来的。”
“哦,是这样啊。”
“嗯,问这个干什么?”
“没,只是问问而已。”我不好意思地说。
“记得好好学习英语呀。”当我要走出办公室,老师还不忘叮嘱道。
“好的。”
呀,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英语肯定会是喝了敌敌畏跳井,死定啦。在回教室的走廊上,我边走边想。呀,班长,这时,我正好在走廊上遇见了班长。“班长,”我叫住了他,“你可真是一棵救命稻草啊。”
“哈,”班长看着我说,“你这都什么奇妙且乱七八糟的比喻。”
“班长。”我拜托道,“请教我英语吧,班长。”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班长看着我,笑着说,“可以哦,今天晚上来我家吧,我帮你补习一下。”
……
晨昏线随着太阳慵懒地移动,分割着一半白天,一半黑夜。
黑夜弥漫了过来,街道上的路灯纷纷点亮,星星点点地照亮着地球的黑暗面;光明也已经消散,就像关上了一盏明亮的灯,一盏名为太阳的灯。
“叮咚,叮咚...”我在门前按着门铃。
房间门打开了,“打扰了,班长,”我对着来开门的班长说。
“哦,阿三啊,进来吧。”班长打开门说道,“我去给你去倒杯茶。”
走进门,坐在桌前,拘束地放下书包,班长给我端了杯茶过来。
“班长,你的奶奶呢?”我说着拿起茶杯喝茶。
班长把刚拿着手里的杯子又放回了桌上,“我奶奶她,在几周前就去世了。”班长回答道。
听了班长的话,我拿着的茶杯愣在了那里,“抱歉,班长。”
“没事,人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的。”班长说道。
“哦,”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那班长以后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吗?”我问道。
“不……”班长回答道,“我要转学到我父母工作的城市去了。这学期结束就转过去了。”
“哦,”我应道,接着陷入了一阵沉默。“那送给我们的东西……”我想起了那条挂坠,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停顿了好一会儿,“班长…你有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我抬起头来问道,这时我才注意到班长的表情,悲伤到无神地发呆。
班长低下头回答道:“没关系的,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的……都一样。”
停顿了一下,我听到班长接着说,“抱歉…阿三,我今晚状态不太好,你能明天再过来吗?真的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没有的事,班长。是我打扰了。”
走在夜晚的街道,地面上投射着路灯倾洒而下的光亮,几只夏天的蚊虫围在灯光的四周飞舞。
原来是这样啊,我边走边想。夜晚会像这样慢慢地覆盖白天,黎明也会渐渐地渗透进黑夜;花儿会有凋零的时候,花儿也有盛开的季节;春天的太阳一出现,冬季积累下来的积雪也会开始消融,这一切就像注定好了一样。有人说,因为一切都注定好了,所以令人心安。
但是,回想起班长紧握着老人的手,还有那份不舍的心情,人们也是一样,只会走得越远,只会越容易分散,只会开始不断地失去,这些不也像是写在日记本里一样写在了人们的生命里吗?班长下学期就转学了,我握着手中的挂坠,他还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要是人们的生活没有互相交织,彼此间的距离就会被不断拉大,就算是互发短信,还是互通电话,甚至是相聚一场,也无法弥补这样的距离。也许一切都注定好了,但这样,并没有令所有人都感到心安啊。
该死,我可真是够笨拙啊,竟然,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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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一下小剧场:
阿三:孔奇,放心吧,尽管时过境迁,岁月流逝,我依然是你的爸爸,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弟弟。
孔奇:不,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
阿三:什么?你是你的孙子?
孔奇:不,我是你的儿子的爷爷。
阿三:什么?你是你的爷爷?
木原:你们的关系真乱啊,这就是互为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