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在旁站着,已端了些茶水来,蹙眉道:“主子既入了宫,便不可再唤作小姐了,这不合规矩。”
明月立时便躲在清姝一边:“小姐,你瞧,皎皎又说我,自进了紫禁城,她提点过我多次了。”
清姝脸上笑意盈盈:“皎皎比你大几岁,人又稳重,进了宫不似府中,她说的没错,小心哪日被人抓了把柄,丢你进慎刑司。”
明月心里自觉皎皎是为自己与主子好,方才也不过是玩笑罢了,此时便怏怏的答了句是。
清姝一路舟车劳顿,进宫又走了许久路,此时只觉脚酸背痛,就此示意明月给自己松肩膀,又端了皎皎递来的茶水喝了些。
一边环顾了这殿内,倒真与那位嬷嬷说的,小巧精致,一应物件儿倒是齐全,看着也像是新换的,笑言:“紫禁城倒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清姝回了神,将两人叫至身旁,压低声音嘱咐道:“我们初入宫,宫人底细不明,也不知有无害人之心。我们贴身的吃食,用件只你俩过手即可。”
两人皆用心应承了。
清妤入宫被分在了永寿宫,清姝特意让明月向绛雪轩宫人打听了才得知。
这永寿宫的主位是舒妃娘娘,舒妃在宫中极有威望,母家原姓刘,潜邸时诞育了皇长子和皇次女,后来皇长子允琅夭折,这舒妃无心俗事,身体欠佳,便日日在永寿宫中舞文弄墨。
恐宫中有心之人将探望妹妹传成清姝巴结舒妃,清姝本欲去往永寿宫探望的心思这才消了。
清姝午睡起来,身子慵懒些,见阳光正好,平白多了些意境,兴致一来便在殿中抚琴,过会儿明月来报清妤来访,只激动的清姝立时让皎皎收了琴,起身时还挂坏了衣裳。
清姝往殿外迎去,正撞上撩起珠帘进殿的清妤。清妤看了清姝的激动之色一笑:“长姐才一日未见我,便如此思念我了。”
清姝边拉着清妤走向软榻,边怨怪道:“你既知道,何不早日来找我说话解闷。”
周晚秋此时已端了茶杯上来,放置在案桌上,笑吟吟道:“给白常在请安,早听说主子有一胞生妹妹,今日一见,果真都是活脱脱的标志人物。”
清妤勾起嘴角:“你是姐姐宫里的掌事宫女?”周晚秋行一礼:“奴婢周晚秋叩见白常在。”
清姝瞟了一眼,端起茶杯道:“晚秋姑姑先下去吧,我与白常在自在些说话便是。”周晚秋这才告退了。
清姝手中本端起的茶杯复又搁置在桌上,明月和皎皎立时上前将两杯茶水都收了下去。
清妤疑惑道:“这周晚秋虽无礼了些,可也不像害人之人,这茶水应是无恙的。”
明月已将新的两杯茶水端上案桌,清姝摇首道:“害人之人面相自不会写这两字,总谨慎些好。”
清妤微点点头,肯定道:“谢姐姐提醒,我回去后也多看着我的宫人。”
清姝满意的点点头,采儿自殿外进来,福身道:“主子,宋贵人来了,现在外等候着。”
清妤面色一愣,复恍然大悟道:“宋贵人,便是选秀那日被韩嫣冬欺负的那秀女。”
清姝略一思索,便就此起身,清妤也跟着一道起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同走出殿外。
宋璃此刻在廊下立着,眼神望向东边的梅花林,此时还未到梅花盛开的季节,可她依旧望着,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周围都静悄悄的,世界仿佛静止一般。
清姝走至宋璃身边,心璃才回过了神,,见她们出来,淡淡一抹微笑着道:“那边的梅花林冬日赏雪梅极好。”
清姝清妤位份低些,两人一同行礼:“宋贵人万福金安。”
宋璃上前轻扶起二人道:“大选那日两位妹妹帮了我,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如今是我来谢你们,怎可受了两位妹妹的礼。”
清姝莞尔一笑:“贵人性子温婉,别人才会得寸进尺些。那日我和妹妹也是举手之劳。”
宋璃面色立时痛苦些:“我自幼长在江南,前些日专为着选秀回京,家中虽有一长姐,多年未见,情义自是浅淡。妹妹们那日仗义直言,我心里高兴的紧。”
清妤安慰道:“贵人家中长姐肯定也是疼贵人的,哪有姐姐不疼妹妹的,我与长姐平日里也吵闹,可母亲总说我们是对欢喜冤家,吵也吵不走,骂也骂不散。贵人与家中长姐定也是这样。”
宋璃上前握住两人的手,蹙眉道:“妹妹们不必唤我贵人,倒显得生疏,我刚满17,应是虚长你们些,便唤我姐姐就是。”
清妤回握住宋璃的手,调皮一笑道:“我与长姐刚满16,姐姐好。”
三人互相一笑,心里暖意拂过,在这宫墙中平白多了些温馨。
太阳西斜,两人走时,清姝亲自送了两人至宫门外,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折身返回宫内。
那太监小盛子端着水,刚出殿转身时就一头撞到了首领太监刘进忠,一盆水都撒在了他身上。
刘进忠哎呦一声立时吸引了清姝的注意。小盛子方才似是走了神,这才抬起头看见是刘进忠,慌忙将水放到一旁跪了下去。
刘进忠可是个不允忍让的,如今封了绛雪轩的首领太监正在得意之时,这才几日,便没少欺负压榨这些太监宫女。
此时也是碍着白清姝在这儿,才收敛了些:“瞧你这莽撞的性子,这幸亏撞的是我,万一哪天撞到了主子,岂不酿成了大罪过。”
小盛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奴才莽撞。奴才知道错了,日后定好好办差。”
刘进忠拿手指着骂道:“你既然如此莽撞,何不请了旨将你送出宫去。”
“求您给奴才一条生路,奴才不能出宫去呀,奴才的家人都靠奴才接济,奴才若是出了宫就活不成了。”
清姝见这小盛子也不像莽撞之人,可是个憨厚的性子,想来也是有原由,便有心救下他。“刘公公衣裳都湿了,虽是秋季,也有了凉意,便先退下换了衣服去,恐得了风寒。”
刘进忠一愣,弯下了腰道:“那这小盛子……”清姝往殿内走去:“小盛子跟我进来,我自有处置。”
刘进忠只好弯腰道是,见清姝已进殿,眼神才瞥向小盛子,假意笑道:“小盛子,本公公平日里待你如何。”刘进忠语气里带了些威胁之意。